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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往共和國(六)

  “去共和國?”

  “夜鶯”和馬賽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震驚與訝異的高分貝二重唱差點掀翻護理室,當場引來護士們責難的眼神和周遭病友好奇的目光。

  “為什么?”

  承受了周遭視線的集火攻擊后,兩人調低了音量問到。

  疑問是必然的反應,要知道這種事情不但敏感,還有違反組織程序和紀律之嫌。

  作為一線戰斗人員,在當前戰斗力吃緊到恨不得一個魔法師當成三個用的狀態下,將一名實戰經驗豐富的魔法師調到共和國順帶還要附帶上一名參加過針對組織的軍事行動的帝國青年團模范團員這個組織的人事調動和保密行動條例到底是怎么制定出來的這么隨隨便便的組織居然還能和帝國死磕到現在,簡直就是人間奇跡。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帝國打算對共和國采取軍事行動了”

  身為前線戰斗員,“夜鶯”的觀點一直偏向于軍事角度。作為前線軍人來說,這無可厚非,可如果把這種純粹軍事化的觀點套用在其他領域,難免就會顯得狹隘,有時候甚至是謬誤。

  “帝國現在正處于難以行動的狀態,光是要應付隨時隨地可能爆發的輿論風暴就讓他們手忙腳亂且神經高度緊張了,現在任何軍事行動都可能引爆反帝國輿論狂潮,除非他們下定決心要向整個世界開戰,否則這段日子他們就只能偃旗息鼓。”

  羅蘭擺了擺手,讓滿心激動又焦急的“夜鶯”躺了回去。

  帝國高層,特別是位居最頂層的那一位都是怪物,不過他們大部分時候比絕大多數人都要來的理性。

  那些徹底理性的家伙絕不會干得不償失的事情,因為“我就是不爽”這種理由貿然行動對他們來說是完全無法想象的。特別是當前這種極為微妙復雜的時間點,包括帝國在內的各方都會仔細分析局勢、權衡利弊,一邊仔細的觀察別國的動態,一邊盤點自己手里握有的籌碼和可打的牌,隨時準備調整應對策略。

  在這種狀態下,除非有能一擊制勝的王牌,或是無論對出什么樣的王牌都能逆推回去的秘策,否則誰都不會輕易采取行動,最起碼明面上是如此。大家都像縮在巢穴里的猛獸一般,屏息凝神,等待著先犯錯誤的家伙出現,然后根據需要調整自己的策略和站隊位置。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大抵就是如今的情形了。

  這種時候任何一步都必須慎之又慎,哪怕最輕微的行差踏錯都可能招來難以想象的惡劣后果,偏偏共和國內部……

  一想起議會里聒噪的烏鴉,還有校園內外遙相呼應的大小“志士”,羅蘭的胃又開始疼了。

  靠毅力硬是將腸胃仿佛絞成一團的疼痛壓下去,羅蘭繼續用平靜的笑容說到:

  “趁著這個空檔,戰斗員們要抓緊時間進行輪休,之前戰斗中關于試做型MDS的戰斗數據也要送回共和國的技術工廠,你們這些首批實戰體驗者還要參加技術聽證會回答專家們的各種問題。至于馬賽同學,作為‘沙拉曼達II’的搭乘員,我們也希望你能為解析這架機體提供協助。最后,算是個人的小小愿望,我希望你們去共和國看看,看看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那里的人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對未來有什么樣的期待。這對你們決定今后的人生道路會是一個不錯的參考。”

  “遵命。”

  “……我明白了。”

  回答微妙的錯開了。

  一如羅蘭的預測。

  迄今為止一半的人生都在游擊隊里度過的“夜鶯”并非正規軍,但在游擊隊嚴格的軍事紀律和嚴酷的戰火熏陶下,她完全是以正規軍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很多時候她甚至比共和國正規軍人更像個軍人。長期的行伍生活早就將“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這一教條滲透到了少女的骨子里,既然上級已經下達命令,而且還是合理至極的命令,她不會抱有任何疑問,一定會徹底遵守。

  馬賽的問題則復雜一些。明面上的理由是“沙拉曼達II”處于鎖死狀態,能開啟機體讓系統啟動的只有帝國的技術團隊和已經登錄生體特征資料的馬賽,“自由軍團”缺乏能夠用來進行分析作業的場地和器材,也不可能大老遠從共和國把那些寶貝疙瘩工程師運到帝國境內,將馬賽和機體一起送到共和國協助分析就成了唯一可行的無奈之舉。但深層的理由則是羅蘭想讓“夜鶯”和馬賽去見識一下共和國的現狀,促成他們思考自己的人生未來之余,也讓這些經歷過戰場的年輕人去影響共和國國內的年輕學子們。

  羅蘭很清楚,想要改變退役老兵團體非常困難,幾近于不可能。那些從最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的老兵,并不只是因為社會地位落差和經濟困難反對和平。最根本的問題是他們身為“正常人”的價值觀、生活方式、理想、夢想全都埋葬在了戰場的血泥之中,從戰場重新回到社會時,他們已經難以適應和平生活了。

  或許他們參軍的理由千奇百怪,有想要出人頭地的投機分子,有欠了高利貸躲進軍營的破產者,有為了減刑加入軍隊的罪犯,也有真的想要為國家無私奉獻的熱血青年,不過殘酷的現實很快就會磨滅掉一切美好的愿景和理想。性格再怎么溫和,心理承受力再強的人,只要他在滿是血泥、斷臂殘肢、彈殼、跳蚤、老鼠、傷寒、戰壕足、毒氣的塹壕里呆上一個月還沒死掉,一定會變成心如鐵石的殺人機器。在適應了殘酷的戰場后,這些人原來的三觀也被摧毀的差不多了。道德上的枷鎖一旦被打破,幾乎不可能再回到原點。這些內心滿是傷痕和扭曲的老兵回歸社會后,能不招惹是非,弄出一堆刑事案件就謝天謝地了,不讓他們發牢騷是不可能的,也是沒必要的。

  羅蘭想要搶救的,是學生群體。

  讓同齡人去直接告訴他們,所謂戰爭到底是什么,有必要的話讓他們直接近距離感受一下戰場的氣氛,感受一下危險也是潛在的選項,反正只要能讓學生們暫時安分一段時間就行。一旦將學生和退役老兵暫時分離開,光靠老丘八們掀不起多大的浪花,萬一他們要搞出極端事件,不但會引發公眾的反感,還給了共和國政府收拾他們的合法理由和機會。

  當然,這些只是羅蘭個人的預期,他很清楚這其實很亂來,特別是對走投無路的馬賽來說,簡直與脅迫無異。但他更清楚如今的共和國真的再也承受不起折騰了,要是錯過了這次多邊談判的機會,共和國真的可能就此滑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作為共和國的締造者之一,“自由軍團”的首腦,承擔著成千上萬人命運的他壓根沒有挑三揀四的權力。

  卑鄙也好,惡劣也罷,只要有哪怕百分零點幾的可能。他也要死死把握住,如今正是最要緊的關頭,絕對不能放棄任何一絲機會。只要共和國內部保持穩定,不弄出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件,他就有辦法見縫插針,利用諸國與帝國之間的矛盾來完成初步的計劃。

  “你們明天就啟程,穿越呂德斯墻,前往阿爾比昂占領區。”

  看著滿臉堅毅的女孩和情緒低落的男孩,壓下心中的歉意,羅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到:

  “經由阿爾比昂,前往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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