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祖父不過一顆棋子而已。”許天翼搖了搖頭,神色驚慌的看向四周,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讓葭葭起了疑:“你可是遇過什么事?”
“無!無!”許天翼連連搖頭,卻見他雙目一瞪,磕磕巴巴的留了一句,“人還在昆侖!”便逃也似的跑了。
葭葭張口想要喊住他,但見他這般慌張,想來便是喊住他也是不會再說了,便歇了這心思。
思及當年人人都道許天翼是“笑面虎”,孰能將如今一臉愁苦之色的他與當年的他相提并論?
葭葭只覺心中多了幾分感慨,不過見他宛如驚弓之鳥一般,神色驚恐莫名,想來定是受過不小的驚嚇。
葭葭只覺隱在暗處那人明明已從層層密布的幕簾之中走了出來,卻不知為何,面上那一層薄紗始終未能散去:朦朦朧朧,霧里看花,讓人看不分明。
有事要說為何不尋顧朗?顧朗明明才是當年的受害人,想來也會對此事更有興趣。尋她做什么?還有為何藏劍峰上那么多的時日不選,卻偏偏選了今日她心血來潮來秀陽峰的時候。
不過雖然目前不清楚,可眼前這一切都在表明昆侖高層有人有異心。葭葭自嘲:或許是她太過容易知足了吧!在昆侖有如此地位,名利雙收,卻不知道那人還想要什么。
或許今日當真就是多遇舊客的日子,許天翼才從自己面前慌慌張張的逃了,葭葭方才行了幾步,但聽一聲嬌媚入骨的嗓音自身后響起:“連真人,許久不見,不知可還記得杏兒?”
“是你。”葭葭回身,目光清淺的在她身上掠過,唇角彎起一個適當的弧度,帶了幾分疏離。她從不是爛好人,與裴杏兒說來說去,也不過停留在點頭之交這字面之上而已,她無意拿捏自己的身份在那里趾高氣昂,便這般淡淡的答了她。
裴杏兒抿唇一笑,媚意點點的雙眼眼角向上翹起,雖然服食過了定顏丹,卻不知怎的,在葭葭看來不比當年,證據便是她那魅惑人心的一笑之時眼角密密麻麻的細紋。
斷臂空空蕩蕩,裴杏兒用那只完好的手輕輕掠去耳際的碎發,一樣的動作,雖然一如當年那般帶著說不出的風情,雙眼之中卻有些空洞。
“許久未見連真人了。”裴杏兒笑道,“原本以為再見不過相隔數年,沒成想卻是幾十年。”
上一回與陳華他們相見之時,自己剛入金丹,如今自己卻是元嬰中期了,葭葭眉尖打了個轉兒,反問裴杏兒:“你是想說我自視甚高,如今修為高了,便不與當年好友相交了?”
裴杏兒愣了一愣,她確實有幾分這樣的想法,不過聽葭葭這般說出來,自小摸爬滾打于市井俗世的她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是以,立刻笑道:“連真人,是杏兒錯了,一時鉆了牛角尖,卻是對不住了。”
葭葭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裴杏兒一貫不在乎臉面這等東西,是以又道:“確實是杏兒心小了,整日里無事胡思亂想。就連陳真人他們也說,修真者靠緣一字,他們常年在外歷練,本就不怎的呆在昆侖,是杏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說的誠懇,葭葭卻蹙了蹙眉尖:“你在陳華師兄他們面前挑了我的話頭?”
“是。”裴杏兒倒是抿唇一笑,似乎一點兒也不畏懼眼前這個元嬰大修士的雷霆一怒,老老實實的答道:“卻被陳真人他們斥了一頓,不過思及當年遇連真人時,與杏兒相差不多,如今卻已是天壤之別,一時便生了妒,還請林真人原諒則個。”
她這般事無巨細,老老實實地回答,倒顯出了幾分坦然之色,更何況,裴杏兒如何看待她,她并不放在心上,得知陳華他們并無責怪之意,這便放下心來,復又看向裴杏兒,但見她還未筑基,鎖了鎖眉,只應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便聽得裴杏兒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出聲:“連真人當真是變了好多,若說以前是掩藏鋒銳,現今卻是露出了幾絲鋒芒。”
葭葭沉眉看向裴杏兒,卻見她朝自己一笑,便知她根本無懼被自己聽見,又繼續道:“連真人果然是了不起的,與我等是不能比的,杏兒今日才明白當年自己的疏淺。”
葭葭身形頓了頓,回身看向她:“你若是愿意,也是來得及的。”
卻見裴杏兒復又笑道:“我如今雖說寂寂無聊,卻也明白自己是什么樣的人,當年為修真的長生不老所迷,可一旦踏足其上,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早知如此,還不如凡人百年來的悠閑自在。”
她自顧自的說下去,以為葭葭不會理會她,不成想,葭葭卻在此時突然開口道:“人各有志。”
“我就是憋得慌,想尋個人說說話罷了。”裴杏兒聞言似是全身一松,再一笑,卻是媚意不減當年。
“所以你來尋我?”
“真人,杏兒也知自己逾距了,可見到真人,便控制不住了。”
“說完了?”
“說完了。”
葭葭轉身,待要離開,卻聽得裴杏兒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連真人,當年我等偶遇的那個陳七與杏兒曾經有過一段露水之緣。”
葭葭收住了腳步,方要說話,便聽得裴杏兒自嘲一聲,又繼續道:“即便他有一兩分真心,卻也是絕對信不得的,不是我妒忌,而是此人似乎……”
“我知道了。”卻見葭葭莞爾一笑,打斷了她的話,“多謝。”她只當裴杏兒要說陳七行為不軌,與神秘主上有所關聯,便出言打斷了她。
裴杏兒聞言,也不細說,拱手向她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葭葭揚了揚目,轉身踏上了飛劍。飛劍踏起,衣袂翩翩,俯瞰腳下,昆侖群峰之間來去自在。
短短兩月光陰,在修真者的眼中不過彈指一瞬。
這一日方晨起,葭葭自打坐中醒來,沒來由的眼皮一陣狂跳。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院中幾聲哼嚀聲清晰的傳入耳中。
她騰地一下從床榻之上跳了下來:是了,算算時日,如花該醒了。
她臉色發青的行至院中,陣法可以攔得住他人,卻讓她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的行到外陣眼的位置向里看去,卻見那布袋動了動,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布袋不過被她稍稍一掙便撐破了開來。
“嗯,美夢終于醒了。”葭葭聽到她喃喃了兩聲。
葭葭輕抽了一口冷氣:不是美夢,是噩夢,不成,趕緊將吳三胖那人尋來。
葭葭這般想著,便抬手又布了一道防護法陣,轉頭,葭葭便踏出了院門。
原本是待要直往太阿峰名無寶殿而去的,然而在匆匆御劍經過執法堂時,葭葭腳下便猛地一收,一個回轉翻身,穩穩的落了地。
但見那平日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吳三胖眼下卻煞是可憐的被人捆綁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粽子模樣,見到她前來,便雙眼一瞪,面紅耳赤的看著她“嗚嗚”的叫了起來。
葭葭秀眉一挑,目光落到一旁,那只同樣被結結實實捆成粽子模樣的羞花,不同的是,吳三胖恨不得上躥下跳,急不可耐,而它卻悠閑自得,仿似先聽闊步一般自在,優哉游哉的接受著一旁諸星元的投食。
但見吃了許久,羞花終于一聲飽嗝之后,睡了過去。諸星元這才有些嫌棄的拍了拍手,口中嘟囔了起來:“真不知這只肥球是什么做的,那么多丹藥下去,這才睡著,真真浪費靈石。”
“嗚嗚!”吳三胖瞪著那一早便繳械投降的羞花,氣的直跳腳。
葭葭目光掃向周圍,但見秦雅、顧朗、諸星元,還有一旁風塵仆仆的妙無花皆一早便擒住了吳三胖,秦雅見吳三胖終于老實了,抬手向妙無花道謝:“多謝妙真人出手相助。”
“無妨。”妙無花一臉疲倦的點了點頭,又對秦雅道,“本座先行一步了。”
“恭送妙真人。”幾人齊聲向著妙無花離去的方向低身行了一禮。
待得妙無花離去之后,秦雅轉身看向葭葭:“她可醒了?”
葭葭點頭,待要說話,卻見秦雅抬手制止了她,轉而外頭撇向一旁的諸星元:“帶上他。”
諸星元了應了一聲,一手便將吳三胖抄了起來。
葭葭咋舌看向那被諸星元單手抄起的吳三胖,心道:原本吳三胖的形象就因為前些日子與伏青牛那一架打到只剩遮羞布了,現在當真是連遮羞布都扯掉了。
朝吳三胖眨了眨眼,吳三胖自然很是輕易的便將此認為葭葭的挑釁,嗚嗚的聲音更激烈了。
奈何在場唯一一個自己人羞花早已昏睡的不知今夕何夕了,還有誰會來相助于他?
待得進入自己院中之時,聽得秦雅一聲“布陣”,葭葭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抬手就將整個院子環繞了起來,而后伸手揮去了如花周圍的防護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