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心中縱再如何難受,葭葭當眼前云開霧明,一切都被她拋到了腦后。
身邊風景再好又怎及前方風景未知之美?
一路御劍而行,去蜀山并非第一次了,筑基之時,葭葭便曾經借蜀山腳下的紫川秘境大開之際走過前路。
不過雖然如此,卻也不過遠遠一觀而已,并未真正踏足其上。
數十萬年,歷經風雨洗刷,神州大地之上剩余下來的終究只有昆侖、蜀山兩派,比起昆侖的氣勢磅礴,蜀山更似它的掌門楊顯文一般,混似仙家境地。
云霧飄渺,萬丈綿延山脈拔地而起,直入云霄,隨著一步步接近那仙家境地,逐漸撥開云霧,這幾十萬年的歷經時間洗刷而殘余下來的大派,終究是撥開那道神秘的面紗,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雖云深不知處,卻仍路有盡頭。
估摸著時日差不多了,葭葭便傳訊于葉貞。
子橋雖然已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平日里也常有外出歷練,卻著實未曾來過這座與昆侖齊名的門派。
昆侖山門用的是萬年鼎石所鑄的高門,樸素卻也不失莊重。
行至蜀山境內,展紅淚便忍不住率先感慨出聲:“果然是漫山遍野皆劍修的蜀山啊!”
即便昆侖劍修也不在少數,可似而今這般的,外出歷練、獵殺妖獸歸來的修士、抑或行色匆匆,去坊市換取奇珍異寶的蜀山弟子,人人皆白衣長劍。更多的是仿古劍修一般。以粗制的滌繩為引。長劍懸掛身后。容貌清俊,端的一個確確實實的劍修風范。
蜀山的門派制式服裝,或許是為不辜負這一片大好龗的仙家境地,皆衣袍寬大,行走起來羽帶當風,腰間配著昭示著門派身份牌的紅繩白玉。
但凡筑基過后,人人皆御劍飛行,如那等練氣弟子雖還不能御劍行走。卻人手一把長劍,足踏布鞋,遵循著上古修士一步一行的方法,行走歸來。一為練體,二位磨志。
就這般人人衣帶翩躚的場景之中,一眼望去,唯有一人格格不入,無聲的站在昆侖山門前,默默的向前觀望。
她身上同樣穿著著最普通不過的門派弟子服,女式的門派服飾裁剪得體。收腰繡花,自有一番不同的靈靜之美。可穿在她身上。卻委實鼓鼓囊囊的,撐得十足,非但沒有半點靈靜之美,反而更顯得幾分臃腫。
見到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而來,那女修雙目一亮,連忙上前幾步:“你們來了。”
“葉貞。”葭葭抱拳行了一禮。
“昆侖展紅淚(莊子橋)見過葉真人。”
葉貞朝他二人笑著點了點頭,復又看向葭葭:“請!葉貞早已準備多時了。”
除了偶有路過的昆侖小輩停步向她行一禮:“葉真人!”之外,葭葭便未看到其他與她相交之人,看來葉貞再門派之中果然并不算得合群的那等。不過以她的性子,卻也不算得奇怪。
走過長長的白玉階梯,眼前豁然開朗,數千里方圓的場地中央,無數修士手舉三尺長劍,于場地中央舞劍。
劍光掠影,素衣翩翩。身為劍修的莊子橋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停下了腳步。這等數萬劍修匯聚一地,迎風舞劍的盛大場景是在昆侖從來不曾看過的。
劍隨風指,也不知是誰,率先高唱了一聲:“青元歸一劍訣!”
“起兮!”一小片修士齊身舞劍。
“揚兮!”舞劍修士的范圍慢慢擴大,成成片之勢。
“前夕!”
“頓兮!”
不僅僅是莊子橋了,就連葭葭、與展紅淚也不由停住了腳步,張大雙眼,向里望去。
眼見幾個劍勢之間,場中數萬劍修姿勢劃一,一劍直指蒼穹,那一聲聲的“起兮”“張兮”、“揚兮”隨風而舞。
萬人齊舞,此等聲勢之浩大,論整個天下,也只蜀山能看到這樣林熱心悸的瑰麗場景。
子橋早已不自覺的收了聲,雙目發亮,此時,便是他那師尊顧朗親臨,恐怕也喚不回他分毫。
作為一個真修,葭葭雖然也被這盛大場景所感染,卻終究少了那其中一味,只是就這般看著眼前這聲大場景,雖有激動,卻也不過恰恰巧巧而已,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在場幾位之中,葉貞雖自小便生在昆侖,可一來,她早已棄劍修體,二來,劍修于蜀山雖是一道瑰麗的風景,于她卻不過是條陳年的傷疤,葉貞自然并無太大感覺,而展紅淚,大體與葭葭差不多,她是真修,對劍修的有些膜拜與見地,有些時候是難以理解的。
但莊子橋不同,他是貨真價實的劍修,葭葭激動過后,向他看去,卻見他雙目之中晶瑩澄澈隱有淚光閃動,不僅僅是激動,更是澎湃了。
青元歸一劍訣舞罷,莊子橋這才默默的收回了視線,垂首片刻,再抬頭已是一臉云淡風輕。
見他再無甚異樣,葉貞下巴輕輕點了點,轉身繼續帶路。
莊子橋斂下目中的激動,這一趟,只這一場幾近仿古的萬人劍舞,便不虛此行。
葉貞的性格并不復雜,相反,簡單、純粹,很容易讓人一眼看透。與她人相交不深,于是理所當然的,葉貞的住處成了絕戶:隱霧山麓間,只一座并不太起眼的三進院落,周圍是高木林立。
展紅淚亦是第一回來昆侖,架不住心中滿滿的好奇,左看右顧,伸手極快的抓過一旁青木樹上的一只黑色甲蟲:“樹多,蟲也多。”
話音剛落,只覺面前寒風一閃,再睜眼時,那只甲蟲已被拿捏在葉貞手心了。
“莫碰這些蟲子。”只見她清秀的面上眉頭緊鎖,頓了一頓,又道,“有毒!”
“有毒?”展紅淚一雙妙目瞪的渾圓,片刻之后,結結巴巴的喊道,“手麻了!”
葭葭注意到葉貞雖然緊鎖眉頭,卻并不緊張,已然輕舒了一口氣:“展師姐,莫緊張!”
展紅淚眼巴巴的看著她,往日的潑辣頓時不見了蹤影,卻還牢牢記得自己是來“做客”的,強自按捺住了往日里的性子,盡量“淡定”。
展紅淚的性子如此特別,今日的表現不說葭葭,就是莊子橋也是驚愕不已,不停的抬首看她,卻很是乖覺的沒說什么。
“莫怕!”葉貞看了一眼展紅淚的手,伸手自儲物袋中取出一顆丹藥遞了過去:“先吃下去!我替你去尋丹藥。”
展紅淚聽話的一口吞下那丹藥,目光在葉貞的手上頓了一頓:“你怎的沒龗事?”
葉貞笑了笑:“我這手,與鐵臂沒什么區別,又怎會被毒到?你等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整個人足尖一點,一躍而起,直入云霄,葉貞的住處已在半山腰以上接近山頂之處,這一躍便直上山頂。
葭葭目力不錯,但見山頂之處,一座竹木籬笆小屋靠頂而立,想來,葉貞便是去尋那人要丹藥了。
葉貞離開之后,展紅淚愁眉苦臉的看向四周,瑟了瑟身子:“這蜀山怎的隨便一只蟲子便有什么毒?當真可怕?我不過是見那蟲子長的好玩,未見過罷了。”
卻聽葭葭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說道:“展師姐,你抬頭向龗上看。”
展紅淚驚訝的眨了眨眼,抬頭向龗上看去,子橋也順著葭葭的聲音抬起了頭。
二人在抬頭之時的那一瞬間卻同時臉色一變:“這是……”
但見樹頂之處,一片烏壓壓的黑色,強忍著心中的幾分不適,展紅淚轉眼向四周望去,卻見入眼之處早已黑色成云。
再也按捺不住,尖叫了起來,雖說及時捂住了嘴巴,卻還是一臉驚意的看向葭葭:“葭葭,我等是不是走錯了,這里不是蜀山,是那魔道的地盤?”
子橋也是一張連刷的慘白慘白的,不過比起展紅淚,他卻是要鎮定上數分了:“蜀山號稱劍蠱雙絕,想來這些蟲子應當是未成年的蠱蟲吧!”
葭葭點了點頭:“應當如此。只是蜀山劍修的名頭太響,這才讓大家都忽略了去。”
展紅淚一臉蒼白,驚魂未定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幾人之間靜默了片刻,便見葉貞自上而下,輕巧的躍了下來,不甚輕巧的身姿與翩躚的身影,兩相重合之下,矛盾卻又著實吸人眼球。
“吃了這丹藥便無事了。”葉貞行至展紅淚身旁,也不廢話,抬手便遞上了丹藥。
但見展紅淚一顆丹藥入腹,半晌之后,驚喜的動了動胳膊:“無事了。”
葉貞笑著點了點頭,見展紅淚等人神情遠遠的跳離了那青木樹林,想了想,便道:“無妨,那些蠱蟲不攻擊人的,就是不小心碰了,去頂上那戶討顆丹藥就沒龗事了。我瞧著今日你們先歇息幾日,明日,我便帶你等四處走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