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葭葭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忽然開口:“你這聽訊紙鶴可保不被他人發現?”
諸星元面色一僵,只聽那聽訊紙鶴中傳出了衛東的聲音:“咦?這是什么東西?”再抬頭望去時,哪還有葭葭的影子,諸星元冷汗涔涔的喃喃:“這身手,果然不負昆侖身法第一人的名頭。”
不過縱使那日伏青牛那威嚇的手段很是驚人,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不過半月,天下間便已傳出有個喜好殺人的魔頭出世了,短短半月間,折損于他手中的修士便多達三十七人,其中二十三人修為在元嬰期,一十二人修為在出竅期,更有兩位藏神修士受了重傷。
便是以往的魔修都從來不敢這般放肆,一時之間,即便不是難得一見的獸潮動亂,世間魔修、正道修士與散修皆戰戰兢兢,唯恐這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
傳說但凡他遇到元嬰以上的修士,不問緣由,常常一招致命,便是藏神期的修士在他手中都過不了三十招,最后還是拼著修為盡毀的危險,舍棄本命法寶以逃脫。
天下修士人人自危,元嬰以上修士更是有門派的皆回了門派。無門無派的則深居簡出,只怕一個不小心就碰上了不問緣由,亂殺一氣的魔頭。
與平日里地位高高在上的那些修士相比,世間似乎成了金丹修士以及筑基、練氣小修士的樂土。
就在這高階修士集體閉關不出的當兒。卻有高階修士反其道而行,走至了魔道最大的城池之一——天允城的街頭。
“師尊,如今有魔頭如此猖獗,我等。我等還是小心著點吧!”說話的女修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身著綠色荷葉邊長裙,肩披淡粉色小襖,外表看來就似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只是平時那雙狡黠多詐的杏核眼中卻染上了幾絲懼意,警惕的看向四周,她修為如今正在元嬰中期,算起來,也屬于那魔頭出手的范圍之內。
“怕什么?前兩日。此人方才從這里經過。可不會再走回頭路的。”那被稱為師尊的男子灰白的頭發橫披在肩頭。聲音很有幾分尖銳,雙頰胭脂盡染,整個人看起來陰氣十足。“惜柔,千嬌。你二人莫擔心。再者說來,若真是那位,他便是找也是先找昆侖、蜀山那等名門正派,至于前兩日被他奪了性命的于真人,也是運氣差而已,擋了那位的路!”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合歡宗赫赫有名的吸陰老怪,眼下,他陰翳的雙目微微凸起,看向前方,面上盡是怪異的笑容。
與這老怪的丑陋、陰翳相反,他的兩個弟子倒是一個嬌憨如十五歲少女,一個百媚千嬌,無愧“千嬌”之名。美麗與丑陋,對比愈發的明顯了起來。
聽得“于真人”之名后,云惜柔、煞千嬌二人齊齊一震:前兩日,門中那位一貫處中立之位,不管是對吸陰老怪,還是對陸舟虛、甄亦柔二人也罷,皆呈兩相接納之態,亦是因為他的關系,吸陰老怪與陸、臻二人關系有所好轉,只是可惜,熟想前兩日,于真人不過出現在了天允城的街頭與人低首說了會兒話,便有人前來不由分說要他讓路,于真人不過問了句“你是何人”,那人當場便出了手,天允城離合歡宗大本營不遠,于真人的面孔在城中也算熟識之人眾多,知曉這是合歡宗的出竅大宗師。可便是這位出竅大宗師,在那人手下不過三招,便當場殞命。
這一擊之下,不少元嬰以上的修士皆抵足狂奔,逃也似的沖出了天允城。
如此亂殺一氣,那人之名倒是不過半月便弄得天下修士人人皆知,被冠以“魔頭”的稱號可謂當之無愧。
煞千嬌渾身一抖,纖細皓腕之上的攝魂鈴發出了一陣“丁零當啷”的響聲,震的人心神恍惚。
“那,那妙真人呢?”縱使對妙無花這個“天下第一人”的名頭很是鄙夷,但關鍵時刻,煞千嬌還是想起了這位“天下第一人”。
“不知。那日那位從昆侖逃脫之時便不曾聽說妙無花,也不知這關鍵的時刻,他去了哪里?”吸陰老怪怪笑了兩聲,笑聲比以往更為尖銳,但眼神之中的惶惶之色卻不比往日少,更有增多的跡象,想來惶惑之下,也只有以笑聲的尖銳來掩飾自身的惶惑不安。
很明顯,與他同樣想法的還不在少數。
而此時,為天下群修所念叨的妙無花卻不過身處昆侖座下明定城的一處的民宅之中。
對著面前那不過方寸有余,可置掌心的七層小塔雙目發亮,妙無花雖面色蒼白卻仍贊不絕口:“果真是,果真是傳說中的輪回塔!當真沒有粉碎掉!不過才走了一趟一層,無花便只覺一日可抵千秋之險。”
對面的修士扮相極為富貴,長相陰柔,五官卻是極美,手搖一把折扇,擋住一雙嬌艷紅唇,其嫵媚當真是叫天下女修汗顏。
他盤腿坐在妙無花的對面,抿唇輕笑:“佛修雖然早已湮滅,卻亦有正邪,若說貴派祖師善無畏真人是正派的話,我合歡宗由三宗合并而成,巧的很,游某這一支的祖上便是昔年三宗合并之一的七花宗,算的邪派,這輪回塔便是我這一支的鎮宗之寶,能留存至今,也算僥幸。”
“難怪難怪。”妙無花不住地點頭,“想來閣下的名字也是出自‘佛祖拈花一笑萬山橫’之意吧!”
游拈花點頭稱是。
二人相談正歡,卻有人自外頭走了進來,俯首在游拈花面前說了幾句,妙無花本不欲偷聽,奈何耳力太好,隱隱便聽到“昆侖”兩個字,不禁眉頭一皺。
待得那修士離開之后,游拈花這才看向妙無花,神色復雜。
妙無花當下會意:“無妨,你直說無妨!”
見他并未怪罪,游拈花這才道出了始末,包括那位離開之際在昆侖顯擺了一遭,而后又在世間大殺四方事跡皆一一道來。
若非妙無花修身養性的功夫做得不錯,想來當場便要坐不住了。
聽罷游拈花說完,妙無花當下起身,轉身便要離去,同時心生愧意:于他而言,不過輪回塔中一日,而于外界卻已是天壤之別。
“等等。”妙無花一腳踏出,方要離開昆侖,便聽有人輕喊了一聲,妙無花一腳收勢不住,卻只覺迎面一道大力襲來,妙無花面上立即一變,只感覺自己雙手之力好似一掌擊入了深淵,沒有一點回應,手下一軟,當下后退一步,避了開來。
再抬頭望去,卻見大門正開,一人立于門前,靜靜的望了過來。
他心下一緊,原因無他,九龍禁地那位自也是與自己打過照面的,而眼前這位竟是跟那位長的一模一樣,這樣也就罷了,偏偏相似的容貌,給了他兩種感覺。
妙無花心中一緊:這二位不是同一人,他敢肯定!即便再如何不聞不問,一位狂放,一位風雅,他還是分得清的。
是以錯愕過后,妙無花很快便鎮靜了下來:“敢問閣下是何人?”
那人微微頷首,一樣的容貌,偏偏一人給了他危險的感覺,另一人卻和煦如三月春風。
“極南之地。”那人微笑頷首,從口中吐出這四個字。
妙無花神態錯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倒退了數步之后,這才停了下來,口中喃喃:“極南之地?你,你是如何出來的?”
那人一笑,并未回答他的話,只正色道:“妙真人雖然離飛升不過一步之遙了,但是,恕本座直言,卻也不是那位的對手,妙真人此回昆侖,還望小心謹慎,如今昆侖地位全賴妙真人,還望閣下珍重。”
這話雖然說得淡淡的,但其中關切之意卻是溢于言表。
時好時壞,妙無花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點頭道謝,轉身離去。
目送妙無花離去的背影,游拈花抬頭看向少辛:“您怎么出來了?”
“我若不出來,那位便太狂了。”少辛說罷,腳下數十步的距離縮成一步,跨了過去,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慵懶而閑適,“當年若非那位的關系,我也不會拘泥于此,遲遲無法飛升。”
游拈花面上略顯驚愕之色的看著他,熟想他竟這般風輕云淡的道出了當年的事,著實令他驚訝不已。
少辛撇嘴淺笑:“即便她拒絕了本座,一同飛升上去膈應膈應他二人也是好的,唉!這下那二位倒是快活了。”
游拈花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嘴角,實在無法想象這位被人拒絕的樣子。他倒是說的爽快,卻也不知靜下心來會不會找自己的麻煩,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與他二人之間遲早要有個了斷,我若不出手,那位也會主動出擊的,畢竟本座的存在影響到了他的宏圖霸業。”少辛說的風輕云淡,伸手掠去了額前的碎發,有人說過,她覺的自己這番風輕云淡、千里之外掌于手中的模樣最是好看,卻也不知這番模樣是否能入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