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葭劇烈的咳嗽聲,便在師尊那輕輕一笑中,咳的更厲害了。
這當真怪不得她,想來任誰看到素日里風光霽月,清俊秀雅的幾乎完美如神人的藏劍君子竟還有那故扮年輕的模樣,都會驚的說不出話來,就似是一個看似完人的修士突然發現了他悶騷的一面,這是天下大半修士都無法接受的。
但見師尊還是那般行走起來筆挺如風,葭葭沉默的對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師尊,其實你并不適合喬裝打扮?”
“哦?為師喬裝的不好?”秦雅對葭葭突然出口的話,顯然有幾分不敢置信,或許這是藏劍君子有生以來第一回被人這般不帶痕跡的批評,而且這話還是他一貫寵愛有加的徒弟,這讓藏劍君子頓時有了一種難以適應之感,是以一時之間,倒是難得的出現了幾分呆滯之態,只是可惜,卻是帶著面具做出來的,并未讓任何人看到那面具之后的模樣。
“不是喬裝的不好。”葭葭咬了咬唇,盯著秦雅看了片刻,答道,“而是師尊風姿太盛了。”
這話說的既是委婉,也是實話。這般濃眉大眼的憨厚小伙偏偏神態如此的風光霽月,直讓人有一種畫皮容易畫骨難的感覺,怪異的很。但是葭葭也知,這是秦雅一貫的表情,或許是太熟了,是以葭葭不過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秦雅不是蠢人,自是葭葭一言就明白了。
蹙了蹙眉,舉止有些僵硬的搖搖晃晃的邁出了一步。
那等風姿早已融入了他的骨髓之中。要想改變,絕非易事。
若是在往常,可能眾人當真是連渴求都來不及呢!可是現在,他二人是要喬裝打扮。偏偏師尊的風姿太過出類拔萃。葭葭以為若是要毒婦一般的人還說得過去,丹藥騙過魔頭的耳目,師尊站在那里就是一個破綻。
個人風姿太盛,看來也并不見得任何時候都是一件好事,就譬如現在,昆侖內亂都難不倒的秦雅,卻被這些簡簡單單的舉動難倒了,動作之時不僅怪異,而且委實僵硬的厲害。
葭葭暗忖:她這算是發現了藏劍君子的弱點了么?便連她自己也沒發現這句話里頭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秦雅僵硬的動作了幾日,還是徒勞。那等融入骨髓的東西,豈是這般輕易能夠改變的。
葭葭無法,所幸急中生智,尋思出了一個辦法。
雖說對這辦法,藏劍君子面上頓了片刻。明顯有些不欲參與,但目光在葭葭無可奈何的臉上掃過,咬了咬牙,還是同意了下來。
第二日,一對兄妹終于出發了。
不僅如此,還是一對十分吸引眾人目光的兄妹。妹妹清秀佳人,雖是不過煉氣期的淺淺修為。卻勝在靈動的雙目,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清靈毓秀的味道在里頭。
而那兄長雖生的濃眉大眼的,光說煉丹,或許還能勉強歸入俊小伙的行列,但是若這勉強歸入俊小伙行列的兄長是個跛子呢!
雖說讓師尊這般的人物裝一個跛子,令得葭葭亦替師尊覺得委屈至極。可是著實無法了,唯有讓師尊裝成一個跛子,似乎這才能稍稍減去師尊的幾分風姿。
這一對兄妹就這般上路了。
一路行來,連續數日與那魔頭的人馬擦肩而過,卻并未讓他人發現一絲異樣。其實會這樣也不奇怪。
著實是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秦雅會將自己弄成一個跛子。
這般一路緩行,這日,兩人方才進城,原本便是打算路過的,是以二人自是馬不停蹄的向另一城門處行去。
偏偏行至路中,半路里殺出個不知哪里來的紈绔子弟。
那自詡風流的動作令得葭葭不由抽了抽嘴角:實則是有了對比,她連葭葭今日方才知曉段玉那甩扇子的動作,是何等的風姿綽然。
那穿戴富貴,脖子里套了快長命玉鎖的修士也不廢話,那扇子一指直指向葭葭一旁的秦雅:“你個跛子,這小娘子如此美貌,你還這般占著作甚,我都替你丟人!識相點,就趕緊離開。”
這話一出,葭葭頓時汗毛倒豎,轉頭看向秦雅,但見那雙大眼鳳目中竟是難得的起了幾分殺意:令得師尊這般憤怒的,眼前這位還是第一人!葭葭心道,同時轉頭,厲聲道:“我二人是兄妹!”
“喲!兄妹?”那紈绔修士夸張的叫了起來,搖著扇子直笑,“你有這般難看的兄長?當真是叫我不敢相信啊!”
葭葭:“……”
這人的膽子委實已然大到了她無法想象的地步。
而后便聽那紈绔又道:“小娘子倒是生的水靈,大舅子卻是個跛子。算了,一個跛子能護你多久,你不如跟了我吧,到時,管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樣不缺!”
葭葭:“走開,你……”
話音未完,便見那紈绔整個人頓時飛了出去,這一出委實怪異的很,因為在場所有人都未看到是誰出的手。
葭葭亦然只是身旁師尊微動的袖袍還是讓她察覺出了動手的是誰。
看來眼前這個紈绔卻是惹怒了師尊。
這么一茬,很快便成了過去式,兩人趁著慌亂出了城。
待到出城,葭葭才見秦雅整個人又了幾分懊惱:“本座著實是第一回被人如此侮辱,只是不成想,竟是沖動的動了手!”
被人看清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么一個看清你的人只是個小小的紈绔子弟,是以便連風雅如藏劍君子的秦雅也發怒了。
葭葭搖頭失笑,喚作是她,她亦會動怒的。只是因為那個人是師尊,是以著實令人憂心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不過師尊是人,終究不是神。這種感覺在這幾日中葭葭算是到達了頂峰。
不過眼下可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而是師尊方才沖動之下的動手,很有可能引來麻煩,那魔頭的人無孔不入。
葭葭以為,雖然不過隨意一擊,可他二人暴露的可能性也太大了。
秦雅嘆了幾聲,雖有幾分懊惱,卻還是將他二人同行的原委告訴了葭葭:“那魔頭的對向是你,雖說顧朗很想與你一起走,但是他如今的實力,卻是不足以與那人比擬,便是為師也不可以,只是矮子里頭拔高子,為師著實是無法了。”
“師尊不必如此說自己。”葭葭說道,對秦雅的話搖了搖頭,“師尊可不是什么矮子高子,師尊是大名鼎鼎的藏劍君子。”
對師尊的崇拜,并未因為這幾日師尊的表現而消減半分。
秦雅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葭葭的肩膀,算是回應,兩人忐忑不安的繼續前行。
這邊暫且不提,且說那邊被分了一組的顧朗、莫問、沈離光三人,三人的容貌不過稍加改變,便按莫問提出的以師兄弟三人的稱謂上路。
莫問為長、沈離光次之,顧朗最后。
這般前行了半月,除了二人之間兇狠的眼刀之外,這二人竟是誰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莫問抽了抽嘴角,只覺自己被夾在其中,著實尷尬的很,摸了摸鼻子,苦笑:首座,你當真是考驗我了。
這般感覺的師兄弟三人,自然引得眾人側目不斷,莫問本就是個脾氣極好的人,自然不會發作,只能苦笑著在二人之間來回逡巡,只覺這種感覺,當真是比外出做任務還累。
至于這二人所為為何,除卻葭葭,還有誰?
雖說對于葭葭,當年她不過金丹時期,莫問便成聽過不少執法堂的男弟子提及:“連真人委實生的極美,越看越耐看,雖不是國色天香的嬌艷,卻是另一等感覺。我便不信,沒有人喜歡連真人。想來還不止一個。”
“你是說連真人是紅顏禍水么?”有人輕哂。
“美人自然是禍水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莫問抽了抽嘴角:不會當真讓那等嘴碎的小弟子說中了吧!
不過莫問也便只有這般想想罷了,他可不會亂說。只是明顯如他這般想想的布置一個,早在先前,便有幾位修士交換了一下眼色,雙方皆在對方的目中看到了一絲了然。
這一場風言風語傳到昆侖,那是遲早的事,只是眼下這兩人還是那般相看兩厭的作態。
直到一日,二人之間的矛盾終于升到了頂峰。
這日眼見著莫問方才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那方假寐的沈離光當下便睜眼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方打坐的顧朗:“你到底是何意?三番兩次那般看我?”
“哼!”回答他的是顧朗的一聲冷哼,若讓他說出是因為葭葭,那當真是比殺了他還難。
“哼什么哼?”沈離光雙目微瞇,“你莫要以為本座是個好糊弄的,以前怕是抽過本座墻角吧!”
顧朗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也不否認:“那又如何?”
“不如何?”沈離光也是一臉的怒氣,就那般的看向顧朗,“走!”說話間目光轉向一旁的額叢林,顧朗當下會意的站了起來,二人不過眨眼便轉入了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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