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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請辭

  天機殿的一筆糊涂賬暫且以柳蔭的離去而告以段落,在柳蔭面前逞了片刻威風之后,燕錦兒便低頭咳嗽了起來,那一聲接一聲的咳嗽,搖搖晃晃的模樣,令得身旁出手扶住她的葭葭擔憂不已,見狀不由低聲詢問:“燕真人,您可要去尋長春子看一看?”

  “不必了,他剛走。”燕錦兒低頭咳了兩聲,抬頭看著葭葭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你去吧,尋秦雅要緊,他可不能出事了。至于我,并無事,只是方才見了柳蔭,心中不忿罷了。這才多說了兩句。”

  “可是……”葭葭猶豫的站在原地,并不愿離去。

  “我真的沒事。”燕錦兒笑了笑,臉色雖然蒼白,眼中卻是神采奕奕,“不信你看,我體內靈氣充沛,只是方才與柳蔭賭氣,說的急了,嗆到了罷了。”

  “那便好。”葭葭點了點頭,扣住她的指間也察覺到了她體內靈力充沛,這才松開了手,因心中惦記著燕錦兒方才在簽子上寫的話,葭葭朝她微微頷首之后便抬手告辭了。

  見她也未在此逗留許久,一個轉身便出了天機殿,眾人輕舒了一口氣之時,卻見葭葭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

  這一看,倒是讓天機殿中不少修士都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腳下似是黏在地面上了一般,動彈不得,不過片刻的遲疑,再抬頭看向原先葭葭的方向,眾人這才發現,方才還在那里的葭葭便在這時不見了蹤影。

  這動作,雖然不過一瞬,但殿中修士卻有不少落下了冷汗,這分明已是一位出竅修士的警告了,誰還敢再動一步去查探葭葭的去向?

  及至路的盡頭,一位素衣少年悠閑自得的坐在橫欄之上,旁邊蹲著一只白毛小獸,時不時的“嗚嗚”叫上兩聲,雖說不明白它在說什么,可不知為何一見到它,葭葭似是本能的能從它的叫聲中察覺到幾分不情不愿。

  腳步聲起,素衣少年雖未回頭,卻似是能腦后長了眼睛一般,輕笑了起來:“好了,老朋友來了,你今日還不好好表現表現?”

  雖未指名道姓,身旁的小獸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抖了抖白毛,回頭望了過來,當望到視野盡頭的青衣女修之時,小獸“嗚嗚”叫了兩聲,跳下橫欄,往前沖了兩步,卻又縮了回去,而后竟轉過了身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后腦勺。

  這動作,也叫那青衣女修愣了一愣,而后似有所感的問道:“小白,你這是在生氣?”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葭葭,甩掉了天機殿中幾個心思重的修士,葭葭一路前行,竟是直接向著白澤這里來了。

  小獸回頭,朝她“嗚嗚”叫喚了數聲,似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了,莫鬧了,你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修真者與靈獸,肩上所負的責任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你自己明白的,莫鬧了。”白澤伸手,順手替小獸順了順毛。

  小獸拿臉埋在爪子里,不理他。

  “隨你吧,不理就不理吧!左右她過來問上一問就要走的,你就當沒看到過她吧。”白澤說罷,便轉頭看向葭葭,“找我什么事?”

  一雙通曉天下事的清澈雙眸望了過來,葭葭本能的低了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片刻之后,才抬起頭來,抬手一禮:“先生……”

  話未說完,肩頭猛地一重,側了側頭,正對上了吐著舌頭,友好的朝她蹭腦袋的小白,這幅模樣便是心事重重的葭葭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伸手替它順了順毛,這才繼續道:“先生通曉天下事,竟不知道我此行為何?”

  白澤笑了笑,一臉坦然至極的模樣,葭葭見狀,便知什么都瞞不過這位通曉天下事的神獸雙目。

  “算了,也不與你賣關子了。”白澤笑道,“你此行是為尋秦雅而去,燕錦兒此次雖然指點了你,但似乎并沒有把握,是故讓你來尋我。”

  “按照燕錦兒的指導走便是,我觀你師尊命格好的很,天下間要尋出個比他更好命格的人都是難事。”白澤說著目光一轉,看向葭葭,“倒是你,不擔心自己么?”

  “弟子如今身在昆侖,倒是沒有什么好擔心的。”葭葭對白澤的話并未深想,又道,“先生,我想問下師尊此行可是為我?”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白澤今日倒是難得的沒有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老老實實的回答著,這幅模樣,讓葭葭狐疑的同時又生出了幾分慶幸。

  “不管怎么說,我定要將師尊尋回來。”葭葭答道,“雖然我仍不知道師尊為我到底是何事。”

  白澤笑了笑,并未多說,只是伸手朝小白招了招手:“你該回來了。”而后又朝葭葭道,“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早些隨大家一道下山去吧!”

  葭葭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小白的腦袋,轉身下山去了。

  看著小白目送著葭葭離去的方向,白澤忽地失笑,將小白抓起啦抱到了懷中:“還是沒學乖,我與你說過,通曉天下事,唯有置身世外,才有一雙慧眼,能看透天下事。我與你自出生起便天地同壽,這些修士,不管是能得道飛升的也好,還是最終隕落的也罷,都是過客,莫要太過在懷,污了一雙慧眼,那如何去看透天下事?”

  小白甩了甩尾巴,雖是沒有回應,但比起百年前那炸毛的模樣,已是好了許多,大抵這些年縱使無憂無慮如小白,也不曾虛度光陰。

  拜訪完白澤之后,葭葭便朝著護山大陣的方向行去,待到趕到之時,不出意外的,在里頭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黑衣修士回頭,雖是面無表情,但眼中卻有些難言的溫柔,葭葭上前似是苦笑,又有些坦然:“師兄,你果真還是要一起去的。”

  “事關師尊,我又未閉關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顧朗看了一眼葭葭,昆侖高層皆知道的事情,即便她隱瞞的再好,該知道的,他一樣是一點不落。

  從顧朗背后突地竄出一張痞里痞氣的笑臉,抬手朝著她打招呼:“我告訴他的。”

  葭葭看著那笑的得意的諸星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卻也未說什么。此行得知是為尋秦雅的蹤跡,不少執法堂的修士都自告奮勇想要前來,但終究還是被梅七鶴與妙無花壓了下來,雖說秦雅失蹤是一等一的大事,但昆侖之事同樣重要,座下精英弟子不能盡數皆出,好說歹說之下,卻也不過撥了諸星元與她并幾位劍修子弟前來。

  原本以為顧朗不會摻和的,孰料,他竟還是來了。

  “你此次出行可與掌門或者妙真人說過了?”葭葭自忖梅七鶴未必會放顧朗離開。

  “不曾。”說話間幾人已出了守山大陣,顧朗這般云淡風輕的兩個字著實叫眾人嚇了一跳,皆目光灼灼的轉向顧朗,而后便聽顧朗接著道,“師尊離山也未與任何人說過,我自是也可以。昆侖刑法總綱中有明言,修士元嬰以上若有要緊事可以先離山,不必上告,我師尊失蹤還不是一等一的大事?我自然是要離山尋找的。”

  他這一襲話倒是令得幾位仿佛新思緒被打開了一般,頓時反應了過來,顧朗此言其實是有理的,說起來這般充足有理,便是梅七鶴,恐怕也不能多說什么。

  “便是掌門當真生氣要責罰于我,大不了罰些月俸罷了,并無什么大不了的。”顧朗這一席話說的跟來的幾位劍修弟子驚愕不已,只覺得當真看不出來,行事一板一眼,沉默寡言的顧朗還有這么一面。

  諸星元更是哈哈大笑:“有理有理。顧朗,你且放心,你行事有理有據,諸某今日向你擔保,此次決計不會叫掌門責罰于你。”

  有了昆侖智囊團這一句擔保,葭葭這才心中一松,而后便見諸星元向她伸出了手:“在燕錦兒那里得的簽文呢,拿來與我瞧瞧。”

  葭葭聞言,立時遞了過去。

  接過簽文,在看到簽文表面那一襲朱砂紅字之時,諸星元卻眉頭一皺:“‘去尋白澤一問’這句朱砂句是誰寫的。”

  葭葭并未隱瞞,只將先時在天機殿中看到的情形復述了一遍。

  諸星元卻神色古怪的看了葭葭一眼,復又低頭去看簽文,半晌之后,卻是抬起頭來,向她望了過來,出口之話更是奇怪:“你說這朱砂句是燕錦兒當著你的面親筆所寫?”

  “是啊,可是出了什么問題?”素日里面上帶笑的諸星元換上一臉凝重表情之時,不得不說,是極有說服力的,這模樣,看的眾人誰也不敢出聲。

  “簽文上的內容我不知道是不是燕錦兒測算出來的,但是絕非她親筆所寫。”諸星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死死的盯著手中的簽文,似是在做最后的確認,片刻之后,更是抬頭,斬釘截鐵的說道,“諸某肯定,絕非燕錦兒親筆所寫。”

  “怎會?”葭葭瞟了一眼那簽文,確定并未掉包,而后便道,“我也看過那字跡,若是有什么不對勁,我應當一早便發現了才是。”

  “粗粗一看確實是燕錦兒的筆跡。”諸星元說到,“但是在諸某的眼中,假的便是假的,再如何厲害的模仿,總有細致不達的地方,寫下這簽文的人,定是對燕錦兒極為了解的人,燕錦兒的字跡并不容易模仿,字如其人,燕錦兒的字雖說秀麗,卻自有一股隨性灑脫,這種字要模仿起來很是不易。那人確實厲害,不過要逃過諸某的眼睛還差了點。”

  “燕錦兒的字砸勾勒彎角出會帶出一個這樣的弧度。”諸星元說著指了指簽文,“諸位應當也不是第一回看到燕錦兒的簽文,想來有些印象。”

  葭葭回想了一番燕錦兒的簽文,點了點頭。

  “這一份簽文中雖是這一點模仿的極好,但是隨性勾出的弧度,墨色會逐漸轉淡,而這里,墨色更深,明顯是有人有意模仿出來待得。”諸星元說著指向其中的彎角勾勒出,那濃墨的色澤幾乎辨別不出,眾人也是分辨了許久,甚至雙目泛花,這才看出了那么一點點。

  不想如此難尋的破綻,到了諸星元手里,竟是不過一瞬,便認了出來。

  “要從我身上掉包燕真人的簽文是不可能的。”葭葭抿了抿唇,不是她自負,這簽文得了之后,她便收入了混沌遺世,就算有奇人異士能夠調換儲物袋,觸物法寶,但是混沌遺世是絕對不可能調換的。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燕錦兒給你之時,這簽文就被掉包了。”諸星元說著,復又低頭去看那描摹的字跡。

  若當真如諸星元這般說來,那便遭了,難不成還要再回去尋一次燕錦兒。

  方才生出這等想法,諸星元便突然出聲,這一聲卻是絕了葭葭折回的想法:“你們幾位,回去尋一趟燕真人,我等在這里等著諸位。”

  諸星元這一聲卻是對著那幾位跟來的劍修所說。

  他板著臉的模樣還是有幾分攝人的,那幾位跟來的劍修互相對視了一眼,見諸星元神色堅決,葭葭與顧朗默不作聲,就知道這一趟跑腿是難免的了,只好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待徹底看不見那幾人的身影之后,葭葭這才看向諸星元,一臉不解:“你故意支開他們作甚?”

  “他們都是莫問的親信,我并非信不過他們,只是這幾人修為不過元嬰后期,若是沒什么危險,跟著我們來此也是浪費,若是當真有什么危險,他們也不過是白白枉送了性命罷了,我等人數可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諸星元的話看似合情合理,但是葭葭一個字都不信,反問諸星元,“你在懷疑他們?”

  “只是有這個可能,簽文是被他們掉包的。”諸星元笑了笑,低頭看著手里的簽文,話題卻是突地一轉,又道,“不過,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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