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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啟動資金

  “咚咚!咚咚咚!”

  “楊衛平,你起床沒?”

  入耳門外傳來的這陣女子清脆嗓音,楊衛平下意識扭頭望向房門,沉聲問道:“誰?”

  亢奮激昂的情緒被人突然打斷,楊衛平顯然有點不太高興。

  “是我,蘇紅梅,聽知青點的人說,你昨晚發高燒,他們今天幫你請了病假,我爹是蘇長貴,讓我代表隊上來看看你。”

  蘇紅梅?蘇長貴?

  楊衛平隱約中似乎有點印象,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這才想起對方是誰。

  蘇紅梅,羅家溝生產隊隊長蘇長貴的獨生女兒,上嶺村的一枝花,當地唯一一名初中生,也是上嶺村小學唯一的教師。

  上一世,楊衛平這個時候因受風寒發高燒大病了一場。如果不是蘇紅梅細心照料,守著他一天一夜,不辭辛苦用一盆盆井水幫他做冷敷降溫退燒,能否挺過去還真不好說。

  也正是經過這件事,他與蘇紅梅被上嶺村的村民和知青點的知青們戲稱為小倆口,常常弄得他們倆既尷尬又不好意思。

  不過,當時楊衛平和蘇紅梅彼此心里都很清楚,他倆之間并沒有那么回事,只是偶爾比較談得來,僅此而已。

  1977年恢復高考,楊衛平成功考上大學,離開了上嶺村。參加工作之后曾經回過兩次上嶺村,蘇紅梅當了民辦教師,可不知為何快三十了也沒結婚嫁人。楊衛平記得在她家里吃了頓飯,飯桌上兩人聊得挺愉快,提及當年的一些糗事時,兩人更是笑得不行,都說自己當年太幼稚不懂事。后來楊衛平由于出國留學,之后再也沒回過上嶺村,也不知道蘇紅梅生活得怎么樣。

  憶起這段往事,楊衛平的心境也漸漸平復下來。轉臉看了眼炕頭柜上擺著的那個漆色斑剝的雙耳鬧鐘,七點四十五分,想來知青點的其他人這時候都已下地干活掙工分去了。

  捏著煙頭最后吸了一口,楊衛平隨手將煙屁股扔在地面,收腳盤膝,腰桿挺直的端坐在炕沿,語氣淡定地朝門口說道:“請進,門沒上栓。”

  “那我進來了。”隨著蘇紅梅清脆的音落,房門“吱吱”響著被人從外面推開。

  強烈的陽光從門外涌入,使得整間房里亮堂了不少。

  當門而立的是一個看上去年約二十左右的大姑娘,身形修長,臉蛋白凈清秀,線條柔和,兩條辮尾扎著天藍色蝴蝶結的大辮子很自然地垂在傲然挺拔的胸前,雙只纖細修長的巧手端著一只蓋著碗蓋的小砂煲。

  刺目的光線使得楊衛平禁不住微瞇雙眼。

  滿屋里迎面撲來的濃濃煙味,讓蘇紅梅趕緊別過臉去一陣咳嗽。

  “天呀!你怎么抽這么多煙啊!”

  蘇紅梅一邊驚訝失聲,連連輕咳著走到炕沿,一邊趕緊走到炕邊將手里的小砂煲擱在小炕桌上,然后快步走到窗戶邊將兩扇窗頁朝外推開,用窗桿將窗頁穩狠撐住,動作輕巧麻利。

  “呵呵,抽煙偶爾也能治病的,你瞧我現在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楊衛平轉臉望向蘇紅梅,溫和地笑了笑。

  蘇紅梅轉過身來沖楊衛平皺了皺俏皮的鼻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抽煙能治病,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信你才怪!”

  “你我初次謀面,我騙你干嘛!”楊衛平右手握拳不輕不重地在胸膛捶了捶,微笑著答道:“高燒退了就沒事了,我現在健壯得能吃下一頭牛!”

  “真的嗎?”蘇紅梅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將信將疑地怔然問道。

  “當然是真的。”楊衛平收起笑臉,正色說道:“謝謝你來看我。認識一下,我是楊衛平,木易楊,保衛祖國的衛,世界和平的平。很高興認識你。”說著,楊衛平從炕頭下來,踏著解放鞋,主動地向蘇紅梅伸出右掌。

  見楊衛平向她伸出右手,蘇紅梅落落大方的嫣然一笑,走過來伸出纖長白晰的右手,跟楊衛平握手為禮。

  “你好,我是蘇紅梅,蘇州的蘇,紅梅花開的紅梅。以前聽何國棟、周援朝他們經常提到你,說你是知青點最有才華的大才子。”

  蘇紅梅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像是一汪深潭,黑得讓楊衛平有些怔神。她含笑向他點頭,眸中閃過一抹羞澀,宛若春風拂面,讓楊衛平覺得整間屋子更加亮堂了。

  有力的握著她那只纖長,卻又有些繭子的秀手,望著這純凈如蓮花的姑娘,楊衛平感覺心里空靈一片,沒有絲毫的玷污褻瀆之意。這純凈的笑臉,明凈的笑容,好象只有在書畫中才能有幸一見啊!

  蘇紅梅大方地迎視著楊衛平對她的打量。他的手掌很有力,握得她的右手隱隱有點生痛,稍緊即松,那感覺,就跟縣革委會副主任來學校視察時跟她握手時的感覺很相似。

  他的精神顯得很飽滿,一點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棱角分明的臉龐給她一種剛毅、正直的感覺。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親和,平易近人。那雙炯然有神的眼睛,目光堅定而銳利,仔細看又覺得那雙眼睛很深邃,似乎還有那么一絲淡淡的滄桑。

  這個樣子,好像與她之前聽說過的那個楊衛平不太像啊!蘇紅梅好奇心大起,原以為他只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可現在怎么看他都是一個成熟、穩重而且有點睿智的男人。

  “那是國棟哥和援朝哥他們夸張了。我這個才子,除了數理化好點,基本屬于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扛槍。”楊衛平嘆然搖頭笑道。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楊衛平,過份的謙虛可就是驕傲了。”蘇紅梅柔婉地笑道,走到炕邊將炕桌上冒著熱氣的砂煲往楊衛平面前輕輕一推,“你能自己下床,自然也就能自己吃東西了,來之前我還以為得我一口一口喂你呢!趕緊趁熱喝了吧,小米雞蛋粥,特意為你熬的,加了兩個雞蛋。”

  楊衛平依言將砂煲蓋子揭開,一陣引人饞嘴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鉆,肚子里不受控制的“咕嚕”一聲細響。

  “小蘇啊,謝謝你,這鍋小米粥還真是及時雨呢!”楊衛平笑呵呵地邊說邊將砂煲端起,輕輕吹了吹熱氣,拿起里面的小木勺子,盛了一杓,湊到嘴邊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

  久居領導職位的楊衛平,現在似乎還沒有完成角色的轉變,潛意識里還把自己當成了北方工業總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

  一聲“小蘇啊”,說得蘇紅梅禁不住一愣。這感覺,好像是長輩在跟晚輩打招呼,又有點當領導的在跟部下談話的味道。聽起來很自然,并不像是在跟她故意裝腔擺譜。

  可眼前這個家伙的年齡明明比她還小兩三歲,他怎么可能會用這樣的語氣來跟我說話?!蘇紅梅那雙水靈靈的大睛睛里滿是惑然不解之色。

  她半側著身子靠著炕頭而坐,微微歪著腦袋注視著楊衛平。

  他剛才說話時候的那種笑容,真的讓她覺得和藹可親。可這種笑容怎么會出現在他這樣的年輕人臉上呢?

  眼瞅著他慢調斯理的一勺一小口的坐在那喝得津津有味,蘇紅梅越看越不覺得他像是病號。

  難道他是在裝病?蘇紅梅心中一動,兩只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也不對啊!昨晚她明明看到公社的胡醫生替他量過體溫,高燒四十一度,這話還是公社的胡醫生親口說的。

  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哪像是一名高燒臥床的病人!不過,他喝粥的樣子還真是蠻有意思的。斯斯文文,似乎還有點雍容雅致。不像是在喝,更像是在品。跟其他知青狼吞虎咽的吃相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蘇紅梅輕咬著下唇,兩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楊衛平,暗自在心里嘀咕著。

  蘇紅梅坐在炕邊看著楊衛平發呆。

  楊衛平這會兒一邊喝著甜滋滋的小米雞蛋粥,一邊在腦子里琢磨著他接下來的路該怎樣走。

  重生了,他的人生軌變必然徹底改變。

  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為祖國塑造一顆強勁有力生機勃勃的心臟!

  搞動力研究,材料是核心,是關鍵!得盡快建立一個新型材料研究中心。

  現在是1976年8月中旬,四人幫馬上就要被推翻,中央即將拔亂反正,十年動亂很快就結束了。

  與國家聯營?不,不行。條件不允許,環境也不適合,保密更是大問題。雖然中央決定實行改革開放,可以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是,這其間的變數實在太大,政策變來變去的,稍不留神就得翻船,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流水。

  改革就是摸著石頭過河,這句話說出來容易,但真正實施起來,問題太多了。摸著石頭過河,其實說白了就是允許犯錯誤,發現錯誤,改正錯誤。但是,楊衛平是絕對不能容許他的事業出現任何一絲差錯和閃失!特別是在保密措施方面,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這不是他不相信別人,而是擔心有些人會好心辦壞事。

  絕不能讓外行來領導內行!華夏的發動機工業,只能由他來引領,也必須由他來主導!

  國營,這條路顯然行不通。但私營的話,要等到1992年鄧公南巡后,華夏的民營企業才迎來真正的春天,現在才1976年,他怎么可能白白浪費這無比寶貴的十六年時間!

  萬丈高樓平地起,路要一步一步走,飯也得一口一口吃。

  當務之急,是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到第一筆啟動資金。而且這個時間必須在1978年年初以前完成。

  按照歷史的走向,明年,也就是1977年10月,中央將在華夏日報上公開宣布恢復高考這一轟動全國的重要消息。

  上一世,上嶺村知青點,包括整個金南縣境內所有參考的兩千七百多名考生,只有他楊衛平一個人被北方工業大學錄取,當年也算是轟動了全縣。

  而今,他完全可以讓知青點的大哥們提前復習,有他從中指導,相信一定能讓知青點的那些有想考大學的知青們都圓上大學夢!

  提前一年讓他們復習,他們要是還考不上,除非他們復習的時候不專心不用功。

  要幫他們復習,首先得想辦法幫他們弄一套復習資料。

  復習資料?!哈哈哈!有了!有了!啟動資金有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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