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衛平從年頭忙到年尾,好像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婚姻問題。
但是,在京城,他的婚姻問題可是一幫老頭子們熱議的話題。
很早以前,就有風聲說楊大主任已經是名草有主,跟老葉家的三小姐葉小喬處上對象了。
然而,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大家發現,這葉家三小姐跟楊大主任的關采不像是男女對象情侶關系啊!
從來就沒有人看到過他們倆單獨在一塊壓馬路、逛街、看電影、游公園。
雖說葉小喬的確是經常跟在楊大主任身邊全國各地到處跑,可這是工作上的同志同事關系,怎么可以跟情侶關系混為一談呢!
于是乎,很多人開始重新盯上楊大主任這么一位超級金龜婿了。
各種不同的風言風語,當然讓葉小喬和老葉家都倍感覺有面子。
這不,如果不是葉小喬催著楊衛平趕緊把婚訂了,沒準楊衛平這次還真有可能呆在長安不回京了。
處身華夏這個家天下圈子觀念根深蒂固的大環境中,楊衛平其實很清楚有些事是由不得個人主觀意愿的。
這段時間,他全國各地到處跑,辦了很多事,也取得了顯著效果,但同時也得罪了不少人。
搞工作就是這樣,做多了,是很難面面俱到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更何況是擁有八億多人口的大華夏。
萬眾一心,說起來容易,真要做起來,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連太祖爺這樣的偉人也沒法把黨政軍里面的各個山頭擰成一根繩,勁往一塊使,楊衛平當然也不敢指望他的人格魅力和影響力比太祖爺還要牛。
把他所知道的一些“石頭”都——點明了,并提出了解決的措施,至于下面人執行力行不行,會不會陰奉陽違,他也沒法再管了。
把心盡到了,無論將來的結果怎樣,最起碼他不會感到后悔。因為他已經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了,成與不成,也只能聽天由命。
全國這么多省市地區,他楊衛平沒可能全部管到。能把國防科工委份內的這一攤子事管好就已經頂天了。
該說的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再這么事無巨細的事必親恭操心揪心,非得把他活活累死不可。
最讓楊衛平心里不痛快的是,他的所作所為,居然還被人說成是在為他個人謀私利。
真是典型的費力不討好啊!
老子去瞎操這些空心干嘛!守住國科軍事重工業這塊就行了,其他人想咋折騰就隨他們去吧!只要不把手伸進老子的地盤,老子就睜只眼閉只眼。
說實話,他這差不多兩年時間的到處奔波和操勞,已經感覺自己的身心各方面實在是太累太累了。
核工業保住了,重工業也都保住了,歷史上許多被砍掉的有價值的科研項目也都保住了,稀土礦也已經被列為國家重要戰略資源,人才也沒有流失。
該知足了!凡事過尤不及。真要是激起了某些人的眾怒公憤,只怕一號首長和四位老帥想保他也難保得了。
聽不進其他同志的意見,大搞一言堂;
行事弄道,典型的軍閥作風:
身為大資本家卻口口聲聲說要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
在國外過著奢華淫靡的腐朽生活卻要求黨員干部艱苦樸素;
與多個女人有著不三不四的不正常男女關系,其中還有一個是蘇聯的女間諜……等等諸如此類的抹黑言論,不知何時已經在華夏官場圈子里傳揚開來,弄得人盡皆知。
據說甚至還有人專門給他寫了大字報,只不過被上頭責令壓下了。
如果不是他回國以來為立過的功勛太大,為黨為國為民作出了不朽的貢獻,隨便哪一條都夠對他實施隔離審查!
這么多的不利言論,若非是鄧大公子,也就是方叔,借著今天在家里吃年夜團圓飯的機會,當面跟他說了,問題很嚴重,影響比較惡劣,楊衛平到現在都沒當回事,更沒有引起過重視。
這擺明了是有人覺得他楊衛平風頭太威,行事太囂張,所以把他另一個身份楊約翰的老底子基本上都翻出來。
不遭人嫉是庸才,但真遭人嫉過頭了,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如果還是被一群有權有勢的人嫉恨著,那就有可能是禍事!
楊衛平當然不是怕,他是有點想不通。
在他眼里,以美帝為首的反華勢力才是他的假想敵,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華美關系惡化,打破第一島鏈的封鎖在努力布局。
他是真不想把有限的時間和資源浪費在內斗方面,造成不必要的內耗。
為什么國內總是有那么一群人瞧他不順眼呢?他又沒挖過他們家的祖墳,也沒有殺父奪妻之仇,犯得著非要打破眼下和平共處的局面,鬧個魚死網破,讓親者痛,仇者快?
入眼楊衛平那張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神色不住變化,漸漸變得有點陰沉怕人。鄧大公子不禁為之怔然,人家葉三小姐那么漂亮的一個姑娘,跟著你小子風風雨雨辛辛苦苦到處跑,一句怨言都沒有,如今讓你小子跟人家訂婚,你就怎么不樂意呢?
“衛平,在琢磨什么呢?”鄧大公子滑到輪椅往前靠近了一點,正色問道:“難道你真的不滿意這樁婚事?”
“不是,方叔,我在想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事。”楊衛平將香煙放進眼里輕輕吸了。,兩眼微瞇著搖頭說道:“我在想,為什么在華夏想做點實事,就這么難呢!”
“政治上的事,從來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存在什么對與錯。”鄧大公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業已終身殘跡的雙腿,深沉地緩緩說道:“你兼任了國家計委主任之后,有許多舉措,稍顯有些激進。
特別是你提出的必須中央集權,不能放權分權,就是要獨裁的言論,讓黨內很多的老干部聽著不舒服。你或許是言者無心,但別人卻是聽者有意。從某種層面上來講,你這是擋了那些地方上的封疆大員們的權柄之門。”
“有些權力,放下去容易,想再收回來可就難了。”楊衛平深有感慨地嘆然說道:“讓地方擁有更多的自主權,以適應越來越激烈的市場經濟競爭體制,這原本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會有干部因為急功近利而只盯著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將全國大局,長遠利益置若罔聞。甚至會以犧牲礦產資源,森林資源、農田耕地等國家資源為代價,來換取財政報表上那一串串看起來都是政績的漂亮數字。”
“軍隊整編精簡,已經得罪了軍方一些人。政府體制改革,又得罪了政府方面的一些人。”鄧大公子喟然長嘆著說道:“衛平,你很難想像,已經有人當著我父親的面質問,你們一味地講究人民利益,那置黨的利益何在,還要不要黨了!”
“說出這種混帳話的人,就該殺!”楊衛平眼里殺機一閃,咬牙切齒地沉聲說道。
“怎么殺?殺得了嗎?”一號首長不知何時已經忙完公務回到家里,他推門而入后,再將書房門重新關好,臉色肅然地望著楊衛平斥責道:“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講!否則是會惹出大亂子來的!”
“爺爺!”
“父親!”
楊衛平和鄧大公子不約而同畢恭畢敬地向老人問好。
“你什么都好,就是政治上太不成熟了。”一號首長在楊衛平攙扶著在沙發上落座后,語重心長地嘆然說道:“話說重一些,簡直就是幼稚啊!”
“爺爺,您說的是,我忖政治方面確實是太幼稚了。”楊衛平虛心地承認自己剛才失言。
“你還是把國防科工委這方面的工作管好得了,計委方面的工作,不能再讓你由著性子來了。”一號首長見楊衛平急眼了,隨即說道:“國防軍事工業方面的計劃職能,都劃歸國防科工委負責,政府經濟方面的工作,你以后別再操心了。”
“爺爺,看來中央是打算把地方和有些部門的權利都下放了?”楊衛平苦笑著問道。
“衛平啊,現在黨內已經有人拿我國海外駐軍這事說我和有些同志違背了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宗旨和原則,在走帝國主義路線呢!”一號首長老眼中滿是無奈和疲憊,嘆然說道:“政治的藝術是妥協,在是否從海外撤軍與你繼續擔任國家計委主任這個選擇題上,我只能選擇前者,委屈你了。”
“不當就不當,我還省得少操這份閑心呢!”楊衛平很是郁悶地嘀咕道。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號首長拿起楊衛平的雙手握在手里,安慰道:“我知道這么做對你很不公平,你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雖然有些方法過于激進了點,但目的卻是為了我們這個國家和民族,沒有人敢在這個問題上來給你扣大帽子。”
楊衛平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抬起頭望著老人,肅容說道:“我要求賦予國防科工委在國際貿易方面自營出口的職能!地方政府的經濟工作我可以不插手,但是,國防科工委對外軍火貿易的工作,我同樣不希望任何人來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