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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謹小慎微的蘇長貴

  想當初,田翠芬和蘇長貴老倆口還商量著讓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的小楊知青當老蘇家的上門女婿,哪曾想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當年的小楊知青,后來的楊主任、楊市長、楊書記、楊董事長……現如今竟然成了亞洲新生強國東聯的國家元首!

  這要換成古時候,這東聯國家元首其實就是緬甸的皇上啊!

  她田翠芬的一雙寶貝外孫外孫女,那就是遺落在民間的龍子龍女。都說母憑子貴,她女兒蘇紅梅,想來怎么著也能封個貴妃啥的吧。

  只可惜,她們這一家子現在根本沒法去認這個親,也不敢去認這個親。

  老話說得好,深宮大宅是非多,最是無情帝王家。她們老蘇家這等小門小戶的農村人,哪能斗得過那些豪門大族出身的千金大小姐。

  如果不是擔心葉家的那位正室夫人有可能會對紅梅的孩子不利,她們一家子哪用得走遠走他鄉隱姓埋名以求避禍。

  看著女兒在那任勞任怨認真細致地把牙膏皮、紙殼、塑料、廢舊報紙書刊雜志、生銹的鐵絲鋼筋鐵板、舊電線、壞了的水龍頭等等收回來的廢品清點歸類整理擺放好,田翠芬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酸,禁不住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女兒原本有個大好前程,可她因為倔強地要把她肚里的孩子生下來,導致連大學都沒念完就退學回家,而且還背了個離婚女人的壞名聲,可以說她這輩子的幸福基本上毀了。

  有時候,田翠芬也會在私底下琢磨,她們一家子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到底值不值當。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報恩嗎?

  如果小楊知青知道紅梅瞞著他替他生下了兩個孩子。而且還把兩個孩子健健康康地帶到快三歲半了,他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都說虎毒不食子,以小楊知青以前的為人,他應該不會為了珍惜他現在的名聲而不認這兩個孩子吧?!

  唉!要是能跟何縣長聯系上就好了。

  以何縣長跟小楊知青之間的手足情誼,沒準能幫著去試試小楊知青的口風。

  若是小楊知青能認紅梅和兩個孩子,那她這當丈母娘的怎么著也能沾沾女婿的光。后半輩子能好好享享福了。

  “又在那瞎琢磨什么呢?”

  從門口傳來的蘇長貴那嚴肅的問話聲,打斷了田翠芬滿腦子胡思亂想。

  “我能琢磨什么啊!當然是在尋思怎么過日子!”田翠芬沒好氣地瞪了老伴一眼,“你把酒錢給寶兒和福娃買了麥乳精,這好人讓你做了,可別指望這個月還想從我手里要錢去買酒。”

  “大了我這今兒起戒酒!”蘇長貴同樣老眼一瞪,“咱們再苦,也不能苦了我的寶貝外孫和外孫女。”

  “喲喲喲!”田翠芬兩眼朝天翻,撇嘴說道:“瞧把你給能的,戒酒?你個死老頭子也不知道喊了多少次要戒酒要戒酒。可你哪次真給戒了?”

  “媽,您就別嘮叨了,我爹就剩這么點愛好,您真讓他把酒戒了,趕明兒他要是戒酒戒出其它三病兩痛的,上醫院就更麻煩了。”蘇紅梅出里屋出來,站在門口抬手用衣袖拭了拭臉上的汗珠,嘴著臉色一整。沖蘇長貴懷里抱著的寶兒沉聲說道:“都快三歲半了,還讓姥爺抱。寶兒,娘以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還不下來,去帶著弟弟一起認圖識字。”

  “娘,是姥爺要抱寶兒,不是寶兒要姥爺抱抱。”寶兒低著小腦袋,細聲細氣地嘟著小嘴嘀咕道。

  “寶兒說得對。是姥爺要抱寶兒的,咱寶兒是最懂事最乖的好孩子。”蘇長貴湊嘴在寶兒粉嫩嫩的小臉蛋上香了香,沒搭理蘇紅梅教育孩子,抱著孩子往里屋走,“咱不理你娘。姥爺給寶兒和福娃沖麥乳精喝。”

  “爹,您不能老是這么貫著孩子……”

  沒等蘇紅梅說完,蘇長貴頭也不回地打斷了蘇紅梅的說叨:“我就貫了,你還能咋地!”

  蘇紅梅望著父親微顯佝僂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嘆然說道:“得,您就貫吧,我做飯去。”

  “梅子,你都累了一天了,還是我去做吧。”田翠芬心痛女兒,扯下手上戴著的勞動帆布手套,邊往屋外那個簡易的廚房走,邊說道:“你去帶帶孩子吧,孩子是要從小教育,但有時候你這當媽的也不能對孩子太嚴格了。”

  “那行,媽,辛苦您了。”蘇紅梅也沒跟母親客氣,稍微收拾了下,也進了里屋。

  這是一間十六平米左右的磚土混合結構老房子,靠北墻里角自己修了座北方特有的土炕,剝痕斑斑的窗戶有兩個貼著舊海報以替代壞的窗玻璃。

  桌椅板凳兩屜柜,包括柜上擺著的那臺黑白電視機和落地式收音機,一看都是從市面上淘來的二手貨,雖然簡陋,但不失干凈整潔。

  抹得干干凈凈的四方小桌上,擱著一套藍花紋底的瓷壺和瓷杯,還有一份日期是1985年10月6號的《人民日報》。

  這份《人民日報》的頭版頭條,赫然有印一張楊衛平在東聯開國大典時講話的黑白照片,標題是《論東聯強勢建國對華夏的影響》。

  見父親在炕頭上正跟寶兒和福娃倆孩子逗樂子,蘇紅梅沒過去打擾,而是從兩屜柜里拿出一個厚厚的記事本和一把剪刀,走到方桌邊坐下來,拿起那張報紙,將上面那份關于東聯建國的報道,連照片帶評論員文章一起剪下來,然后仔仔細細地用漿糊在那本記事本快到尾頁的那一張空白頁面粘貼好。

  別看蘇長貴在那逗孩子,實際上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觀察正認真剪報的女兒。

  入目蘇紅梅抱著那本快貼滿了剪報內容的記事本發呆,蘇長貴不由暗自悄然嘆息了一聲。

  “梅子,我估計這段時間風聲會比較緊。”蘇長貴拿旱煙袋桿在鞋底輕輕磕了磕,臉上神情看似輕松地緩緩說道:“你可得把你手里這本剪報集給收好了,不然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一家人這三年多的努力可就白瞎了。”

  蘇紅梅這時回過神來,動作麻利地將桌上的廢報紙收起整理好,再將那把記事本鎖進兩屜柜右側那個裝有暗鎖的抽屜里收好,“爹,我知道。您就放心好了,不會出事的。”

  “但愿吧!”蘇長貴喟然長嘆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

  盡管他們一家五口這些年東躲西藏,但蘇紅梅和蘇長貴總會通過報紙、電臺和新聞聯播收看收聽與楊衛平有關的所有新聞報道。

  對于楊衛平在國內政壇的大起大落,蘇長貴父女倆一直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楊衛平最終被迫選擇離開華夏去緬甸這么一個世界上最不發達的第三世界落后國家,這更加讓蘇長貴堅定了帶著一家人隱姓埋名的決心。因為,他深深明白,楊衛平在國內絕對算得上“仇敵滿天下”,得罪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而且他得罪的人無一不是權勢滔天的達官貴人。

  親身經歷過“十年動亂”那種人鬼難分的殘酷斗爭。蘇長貴更能深刻意識到他這一家子的處境有多危險。

  當初他這位金陽經濟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副主任,僅僅只是跟失勢的楊主任有那點一點點關系,在開發區管委會就受到了來自各方的種種排擠。如果讓那些人道他蘇長貴是楊主任的親生孩子的姥爺,鐵定會逼著他們一家人跟有著“蘇修特務”和“臺灣間諜”雙重現行反革命份子罪名嫌疑的楊衛平徹底劃清界線。

  要說小楊知青會是蘇修特務、臺灣間諜,蘇長貴和蘇紅梅是說破了天也絕對不會相信。

  楊衛平在官場失勢,最終落了個被革除一切公職外加開除黨籍的下場,在蘇長貴看來,這是因為小楊知青太年輕。缺乏必要的政治嗅覺和政治手腕,怎么可能斗得過那些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家伙。

  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蘇長貴覺得這樣的挫折對小楊知青而言也未嘗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一帆風順的人生,并不是真正的人生。小楊知青還年輕,這就是最大的本錢。

  三十河東,四十河西,風水輪流轉。蘇長貴堅信以小楊知青的本事。早晚都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這不,事實證明,蘇長貴當初對女兒和老伴說的那些話,并非只是對她們進行簡單的安慰。楊衛平在國外比在國內混得更要風生水起。硬是把一個落后貧窮、戰亂不止的緬甸,發展成為在國際上連美蘇兩大世界霸主也不敢小瞧的東輝聯邦共和國。而且還眾望所歸地當選東輝聯邦共和國的第一任國家元首。

  最近兩天接連在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節目中看到關于東聯的新聞報道,蘇長貴很敏感地意識到,國內在某些問題上的風向很可能要變了。

  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蘇長貴也明白,一旦紅梅和兩個孩子的身份被曝光的話,紅梅和兩個孩子極有可能會變成某些人手里的政治籌碼。甚至于還有可能是那些企圖破壞東聯和華夏正常邦交關系的陰謀家們加以利用的危險因素。

  基于這種清醒的認識,蘇長貴自然變得比以前更為謹慎。

  收破爛當然不犯法,但如果收到來路不明的臟物,萬一被公安機關查到了,即算不被定個銷臟罪,可他們一家五口的來歷底細肯定會被公安機關查個底朝天。

  蘇長貴可不敢保證在南湖省,在蓮城的官場上就一定沒有楊衛平當年得罪過的大人物。

  一家五口簡單地吃過晚餐,剛過七點整,蘇長貴就像往常一樣,準時將那臺黑白電視機打開,收看央視臺的《新聞聯播》。

  國內要聞很快播放,在播音員播報的第一條國際時勢,頓時引起了蘇長貴、蘇紅梅和田翠芬的認真關注。

  “……據外交部新聞發言人透露,東輝聯邦共和國最高國家元首楊衛平先生,將于近期對我國進行正式國式訪問。這是東輝聯邦共和國建國以來,其國家元首第一次對他國進行國式訪問。

  楊衛平元首將東輝聯邦共和國第一個出使對象選擇華夏,這充份體顯了楊衛平先生曾經作為一名華夏人,對華夏大地的熱愛……”

  隨著電視畫面播放的一連串楊衛平在東聯建國和閱兵時的講話畫面,坐在田翠芬懷里的那個小男孩,忽然出聲喊道:“姐姐快看,那是爸爸,爸爸在電視機里面,爸爸,我是福娃,你聽得到福娃的聲音嗎……”

  “我的小祖宗吔,你說話聲音輕點!”田翠芬趕緊使手捂住了福娃的嘴巴,“這要是被壞人聽到了,他們就會來抓福娃和寶兒。”

  “媽媽,為什么爸爸不來找寶兒和福娃?”被蘇長貴抱在懷里的寶兒,兩只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蘇紅梅,輕聲問道:“是不是寶兒不聽話,爸爸不要我們了?”

  田翠芬這時松開了捂著福娃小嘴巴的那只手,就聽福娃也奶聲奶氣地細聲問道:“姐姐,爸爸肯定是在外面抓壞蛋,福娃最聽話了,爸爸才不會不會福娃和姐姐的,媽媽,福娃說的對嗎?”

  “對對對!”蘇紅梅強忍著眼眶里的淚水不讓掉出來,連連點頭說道:“咱們福娃最聰明最聽話,爸爸是在外面抓壞人,所以才沒時間回來看福娃和寶兒,等爸爸把壞人都抓完了,到時候一定會回來,而且還會帶著福娃和福兒去京城看。”

  對于自己生的這對寶貝兒女,蘇紅梅是既愧疚,又感安慰。

  或許是他的種,天生就有大科學的遺傳基因,福娃和寶兒生下明顯要比別人家的同齡孩子聰明伶俐得多。

  這倆孩子學什么都是教過兩三遍就會了。有時候,這姐弟倆說起話來簡直就像是兩個小大人,根本不像是四歲不到的兒童。

  孩子雖然是她生的,但蘇紅梅并沒有給兩個孩子正式起名。只是起了寶兒和福娃這兩乳名。在她的思維意識里,給孩子起名是做父親的責任和權利。她心底總是有種隱隱的期盼,盼望有朝一日,由孩子的親生父親親自給寶兒和福娃姐弟倆起個既好聽又有顯得有學問的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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