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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在巖手縣的新年:父母的看法(4)

  參觀完屋子,三人回到客廳。

  清野凜對游戲失去興趣,坐在地爐里看書。

  渡邊徹給紅白機插上《魂斗羅》,和九條美姬一起闖關。

  “我們走水里。”

  “美姬,這個S彈你要不要?”

  “這里有個無敵,吃不吃?啊,跑了。”

  《魂斗羅》通關,又玩了《忍者神龜2》和《熱血格斗》,九條美姬困了,側躺著睡覺。

  渡邊徹一個人玩《重裝機兵》。

  大概兩個多小時后,天邊開始出現茜色,渡邊老媽才回來。

  見澤村距離最近的鎮子很遠。

  “小徹,來幫媽媽剝豌豆!”

  “好!”

  “我來幫忙。”清野凜準備起身。

  “不用不用,小凜你坐著。”

  “快點過來啊。”渡邊老媽交代渡邊徹一句,去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沒見到渡邊徹人影,渡邊老媽又喊。

  “小徹——?”

  “來了來了!”

  又過一會兒,渡邊老媽直接從廚房沖過來。

  “小徹,你在做什么?”老媽訓斥道。

  兩位美少女也看向渡邊徹。

  “快了快了。”渡邊徹操縱著手柄,神情專注,“我就快拿到紅狼坦克了!”

  渡邊老媽走過去,直接把電視關了。

  “啊——我的坦克!我一生的夢想!老媽,你在干什么啊?”

  “家里來客人,不知道勤奮一點!快過來幫忙!”

  渡邊徹放下手柄,滿臉無奈地從被子里站起來。

  他跟著渡邊枝出了客廳,朝廚房走去。

  “清野不是說她弄嗎?你就讓她弄好了。”

  “讓客人動手?自己躺在那里玩游戲?我怎么教你的?”

  “那也不能讓她們白吃白住吧?”

  “你這孩子整天怎么想的?還準備向她們收錢?對了,剝完豌豆,去地里拔點蘿卜回來。”

  “紅蘿卜,白蘿卜?”

  “小凜和美姬喜歡吃哪一......”

  客廳的兩人,能聽到母子倆這樣的對話。

  晚飯快做好時,渡邊徹的父親回來了。

  一位沉默寡言,但和村里男人喝了酒,又喜歡大聲吹牛,總是穿一雙老舊膠鞋,叫渡邊恒雄的男人。

  “老爸,去送貨了嗎?”

  “嗯。”渡邊恒雄點點頭。

  他自顧自脫掉膠鞋,對去了東京大半年的兒子,沒什么反應。

  “這次我帶了女朋友回來。”

  “嗯。”

  “還有一位同學。”

  渡邊恒雄連話都不說,‘我知道了’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來幫忙端菜!”渡邊老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知道了!”渡邊徹應了聲。

  渡邊恒雄一言不發,只是和渡邊徹一起走向廚房。

  渡邊的父親,就是這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

  但就算這樣,他也會給兒子養稻田鴨,特意寄到東京。

  吃晚飯的時候,渡邊徹把兩位美少女介紹一遍,他也沒什么反應。

  和清野凜相比,他對九條美姬多說了一句:

  “阿徹給你添麻煩了。”

  渡邊徹很想告訴自己父親,九條美姬給他添的麻煩,遠比他給她添的要多得多。

  “好啦好啦,”渡邊老媽笑著招呼,“快吃飯吧。”

  木制的長桌,渡邊父親坐上首,渡邊母親和清野凜坐一邊,渡邊徹和九條美姬坐一邊。

  兩位美少女面對面。

  在說“我開動了”之前,九條美姬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筷。

  “這是新的?”她問。

  渡邊母親疑惑地看著她,嘴里下意識回答:“不是啊。”

  九條美姬視線轉向渡邊徹。

  “剛準備把我的給你。”渡邊徹交換了兩人的碗筷,還有菜碟,“這是我專用的,沒人用過。”

  九條美姬看了眼渡邊父母手里的碗筷,的確花色不同,這才滿意地點頭。

  渡邊枝看著這一幕,隱晦的眼神看向渡邊父親。

  渡邊父親當做沒看見。

  “我開動了。”

  對食物表達感謝后,開始享用晚餐。

  渡邊徹刨了口飯,吃了兩口菜,問兩人:“吃的習慣嗎?”

  “還可以。”九條美姬說、

  清野凜喝了一小口蘿卜燉湯,又吃了煎蘑菇,滿足地說:

  “新鮮的蔬菜,鮮嫩可口,我很喜歡。”

  “喜歡就多吃一點,廚房里還有。”渡邊老媽高興地說。

  “謝謝阿姨,也許真的要添飯呢。”說完,她又略顯苦惱,“不過會長胖,還是算了。”

  “你這么瘦,我看最起碼再長胖十斤,體重才算正常。”渡邊徹說。

  “渡邊同學,你是不會懂女生對體重的......好臭!”清野凜雪白小臉一皺,捂著鼻子。

  正在攪拌納豆的渡邊父親,愣在那里。

  渡邊母親拍桌哈哈大笑,充滿鄉村婦女的豪放。

  “這個......”渡邊父親不知道該怎么辦,沒仔細思考就說,“自己家做的,很好吃,你們要嗎?”

  清野凜使勁搖頭:“抱歉,我受不了納豆。”

  “那......”渡邊父親猶豫著,準備舍棄四十年每餐都有的納豆。

  “請不用在意,叔叔。”捏著鼻子,聲音有點走樣的清野凜說,“我習慣一下就好。”

  渡邊父親猶豫了三秒,繼續攪拌納豆,然后倒在飯碗里。

  “啊哈哈哈!”渡邊母親笑得不行,“小凜太可愛了!”

  “阿姨,我沒有故意裝可愛,不過我的確很可愛。”

  “我明白,我明白,和他父親這么多年,我也受不了納豆!太臭了!”

  說蔬菜新鮮好吃,清野凜不是在討好;納豆難聞,也不是故意挑事,她只說實話。

  不過以她的禮儀,本不該直接說‘好臭’,但渡邊家自做的納豆的確太臭了。

  九條美姬也皺著眉,警告渡邊徹:“你不準吃那東西。”

  “為什么?”渡邊徹不吃納豆,但好奇原因。

  “問那么多干什么?這是命令。”

  “好好,聽你的。”

  渡邊父親默默吃著納豆蓋飯,不管三位女性怎么說,他自己吃得很香。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兒子沒有繼承這項傳統。

  渡邊家制作納豆的技術,從他這一代就要失傳了。

  “對了,”渡邊父親想起一件事,“郵差的工作,你還打算做嗎?”

  “做啊。”渡邊徹把湯喝光,對老媽說了一句‘再添一碗’——清野凜猶豫了下,也跟著要了一碗,“反正早上又沒事。”

  “嗯。”渡邊父親不再說話。

  吃完飯,兩位美少女在樓上浴室洗澡。

  那是渡邊徹不習慣一家人泡一個浴缸的水,讓父母幫忙建的。

  小雖然小了點,但多虧了它,才解決兩位大小姐的洗澡問題。

  “今天很累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睡睡懶覺,我帶你們去村里轉轉。”

  “嗯,晚安。”

  渡邊徹下樓,想和父母聊會兒天再睡。

  怕吵到樓上兩人,他放輕腳步,到客廳時,聽到父母的對話。

  “他爸爸,你感覺美姬那孩子怎么樣?”

  渡邊徹沒進去,躲在客廳外。

  “什么怎么樣?”渡邊父親問。

  “那孩子好像很嫌棄我們。”渡邊老媽說。

  “哪里瞧不起了?”

  “你看不出來?我們用過的東西,她碰都不碰,毛巾、筷子就算了,我今天幫小徹收拾房間,回來一看,地爐上的被子都換成了新的。”

  “你管她嫌棄不嫌棄?她是和阿徹過日子,只要不嫌棄阿徹就行。”

  “但我們是小徹的父母啊。”

  “阿徹將來會和我們住在這鄉下嗎?”渡邊父親問。

  “肯定不會啊,這怎么可能?小徹可不能學玲子。”

  玲子,村里一個大齡女青年。

  讀了大學,工作沒找,直接從大阪跑回來種地。

  后來學校老師退休,她才替補上去,有了份正式工作,每天懶懶散散活著,也不結婚。

  結婚這事也不能怪她。

  村子里已經沒有男性青年了,她要想結婚,除了嫁給老頭,只剩小她十幾歲的渡邊徹。

  渡邊老媽沒有瞧不起玲子,兩人關系甚至很好,她只是不希望渡邊徹和她一樣而已。

  少子化的今天,見澤村也許從渡邊徹這一代開始,就沒有年輕人會住這里了。

  既然都要走,她希望渡邊徹能去東京,能找到舒適高薪的工作。

  “那不就行了?”渡邊父親聲音沉穩,不急不緩,“城里人看不起鄉下人,又不是美姬那孩子一個人,但她能接受阿徹,不就說明很喜歡他嗎?兩人在一起,互相喜歡還不夠嗎?”

  “但我看那孩子,對小徹呼來喝去的。”

  渡邊父親沒有否認,說:“有人管著阿徹也好。”

  “但那也管得太過了吧?你沒聽她說話的語氣嗎?跟吩咐傭人似的。”

  “阿徹長得帥,各方面也很優秀,做他老婆不強勢,將來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

  “我兒子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對不起,老媽。’客廳外偷聽的渡邊徹,心里默默道歉。

  他一開始也不想做那種事,想做一個專一的人,為此幾次拒絕了明日麻衣,但最后,還是沒辦法。

  “他不做什么,但女人會做,他能拒絕一個,拒絕兩個,但能保證拒絕所有女人嗎?”渡邊恒雄說。

  “這倒也是。”渡邊枝不甘心地附和一句。

  客廳沉默一會兒。

  渡邊徹準備裝作剛到走進去。

  “他爸爸,你感覺小凜那孩子怎么樣?”

  老媽壓低聲音的話語,又讓渡邊徹停住腳步。

  “挺可愛的孩子。”渡邊父親敷衍地回了一句。

  渡邊老媽卻很有興致,語氣略帶興奮地說:

  “我看那孩子很不錯,禮貌、可愛、安靜,和小徹也很聊得來。”

  “嗯。”

  “而且我看她也能管住小徹。”

  “你還怪美姬兇阿徹,我看就應該這么做。”渡邊父親說了一句。

  “你感覺小凜不好?”渡邊枝把聲音壓得更低,“我倒更想讓她做兒媳婦。”

  說完,就好像已經看到清野凜喊她媽媽一樣,渡邊枝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阿徹自己的事,未來的日子是他自己的。”這是渡邊父親對這件事的看法。

  “我找個機會問問小徹,看他怎么看小凜。”

  關于兩位美少女的對話,到此為止。

  渡邊枝問起丈夫白天送貨的事,之后,又聊起過年的準備,商量買些貴一點的食材,好好招待九條美姬和清野凜。

  直到渡邊徹結婚,渡邊枝也沒有問他關于清野凜的事。

  也許丈夫之前的一番話,讓她也不知道,想從渡邊徹那里聽到什么樣的回答。

  十二月二十六日,渡邊徹回巖手縣的第一天。

  他起了大早,干起郵差的兼職。

  這份工作,是他上初中后,為了買很貴的輔導書,才開始干的。

  在干這之前,在他不干之后,見澤村的郵差一直是他父親。

  現在接著干,只是想讓父母知道,他是一個勤勞的孩子,不需要太擔憂他。

  另外,他也早起習慣了,找點事做。

  天還沒亮。

  本田小狼穿過田間小路,跨過小溪上的小橋,兩邊是參天大樹的山路,冷風吹在渡邊徹臉上。

  “我的愛,已經隨南風遠去——”

  換了枕頭,清野凜很晚才睡著,早上又很早就醒了。

  睜開眼之后,沒有聽到東京的聲音,窗外傳來鳥鳴,能聽到身邊九條美姬沉穩的呼吸聲。

  她輕聲起床,換好衣服,下了樓。

  渡邊母親在廚房做早飯。

  “小凜?”聽到腳步聲,渡邊媽媽抬起頭,“起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早上好,阿姨。”打完招呼,清野凜解釋,“我換了枕頭就睡不習慣。”

  “那該怎么辦?”渡邊媽媽很擔憂,手上活計都停下來了。

  “沒關系,只需要一晚上,第二天就好了。”這是從吹奏部暑假合宿得出的經驗。

  “那就好。”渡邊媽媽安心地點點頭,繼續處理料理。

  清野凜走過去,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幫忙清洗蔬菜。

  過了會兒,她開口問:“渡邊同學呢?”

  不知為何,渡邊媽媽似乎很高興她這么問。

  “那孩子去送信了。”

  “送信?”

  “嗯,郵差打工。小徹初中用的工具書,全是他做這份工作攢錢買的哦。”

  清野凜點點頭。

  “枝阿姨,渡邊同學小時候是什么樣的小孩?”

  “他啊......”

  遠處傳來悠揚的長笛聲。

  高高的田壟上,一位波波頭少女,正對著逐漸升起的太陽練習。

  “這么勤奮?”渡邊徹把本田小狼停在少女面前。

  本間綾子放下長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渡邊?”

  “正是本大爺。”渡邊徹把頭盔取下,雙手手肘撐在車把手上。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本間綾子使勁拍了渡邊徹的肩一下。

  這要是一年前,渡邊徹已經抱著肩膀喊疼了。

  “昨天。”渡邊徹視線看向她手里的銀色長笛,“這是什么情況?”

  “還能是什么情況?來年我就高三了,是最后一學期,必須打進全國賽,不給青春留遺憾才行。”

  “啊。”渡邊徹百無聊賴地望向青色的天空,“一年級就制霸全國的我,接下來該做什么好呢。”

  “你想死是不是?!”

  “這不是阿徹嗎?”從本間綾子家的方向,走來一個扛著鋤頭的中年人。

  “本間大叔,”渡邊徹扭身從袋子里拿出一封信,“有你的信。”

  本間大叔接過信,嘴里嘀咕一句‘又是水電費’,抬起頭對渡邊徹說:

  “阿徹,聽說你在吹什么大賽上,拿了第一?”

  “不是第一,只是金獎。”本間綾子糾正道。

  “金獎不就是第一嘛!”本間大叔用‘女兒你少說糊涂話’的口吻反駁道。

  “沒錯,我就是第一。”渡邊徹笑著說。

  本間綾子撇撇嘴。

  本間大叔把信揣兜里,手拍拍渡邊徹的肩,夸獎道:

  “真正聰明的人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去了東京,也能出人頭地,我早就看出你是天才了。”

  “那里那里。”

  “待會兒來我家玩,你嬸嬸今年做的柿餅很甜。”

  “一定去。”渡邊徹戴上頭盔,“本間大叔,我送信去了。”

  “好!”

  “綾子,加油哦,不要給青春留遺憾”

  本間綾子踹了本田小狼后車輪一腳。

  送完信,渡邊徹回到家,聞到早飯的香氣。

  “老媽,餓死了,還沒好嗎?”渡邊徹一邊喊餓,一邊脫掉頭盔。

  “快好了。”渡邊枝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騎車冷不冷?”

  “還好,就是腳有點涼。”

  渡邊徹換上室內鞋,走進廚房。

  清野凜挽著袖子,正在幫忙攪拌燉湯。

  她穿了淡粉色寬松毛衣,下身是到腳踝的米色長裙,頭發散漫地束成一束,貼在背上。

  看起來溫柔閑適,非常美麗。

  “起這么早?對了,”渡邊徹想起一件事,“老媽,清野她只吃半熟的雞蛋,你別全煎熟了。”

  說完,他看向清野凜,準備問她為什么起這么早。

  結果,清野凜正笑著看他,這是如春風拂面一般溫柔的笑容。

  “怎么了?”渡邊徹奇怪地問她,“我頭發亂了?”

  “有點亂。”清野凜笑著說。

  “那我得整理整理。”

  渡邊徹出了廚房,渡邊枝低聲笑著問清野凜:

  “小徹怎么知道你只吃半熟蛋?”

  “修學旅行一起吃早飯知道的。”清野凜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笑著說,“當時我們還為全熟還是半熟,還吵了一架。”

  “吵架?”

  “嗯。”

  渡邊枝看著清野凜臉上的笑容,也沒再問,只是跟著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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