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腳步聲,華如初還以為是云書,也沒在意。
待看到伸進來又馬上縮回去的小腦袋時才知道是誰來了。
“躲什么?都看到你了。”
祁珍扭著帕子走進來,靦腆的喊了聲哥哥。
然后溜到了華如初身邊挽著她。
要是早知道哥哥今天休沐在家,她就不過來了.
哥哥每天都這么忙,好不容易能陪陪嫂子,她還來打擾,好沒眼色。
“怎么過來了?祖母知道嗎?”
“知道的,家里來了客人,祖母讓我來這里和嫂嫂說說話。”
“魏家的人?”應該也只有魏家人上門才需要小姑娘避開吧。
祁珍紅了臉,“不是,好像是來給家里的姐妹說媒的。”
祁家待嫁的姑娘確實是有好幾個,光長房這邊就還有兩個到了可以許親的年紀,二房三房好像都有。
她沒去走動,幾乎和誰都沒有來往,一開始愛往她這跑的祁良大概是失了耐心,她不過閉門思過了堪堪三個月,這都解禁多長時間了也沒見到他。
至于祁鎮,聽祁佑說他在家呆的時間本來就少,見不到他很正常。
華如初突然有種祁鎮其實很適合做琳瑯閣管事的念頭。
不過一回過神她就趕緊把這個念頭給掐了,她還是老實點的好。
竹簾撩起,云書端著盆進來。
“婢子用涼水沖了沖,應是不燙了,小姐您快試試。”
華如初拿了個塞到祁珍手里,故意沒有說明,“煮熟了的,可以吃了。”
祁珍拿起來看了看,很是疑惑。“這是雞蛋嗎?怎么這么大個,殼還是綠色的。”
“雞大,生得蛋就大唄。”邊說著,華如初自己拿了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利落的剝掉一半的殼將蛋送進祁佑的嘴里。
祁佑臉色如常,華如初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到底這蛋吃不吃得,干脆直接了當的問,“好吃嗎?什么味兒?”
“好吃。鹽味。”
那就對了,有鹽味才叫咸鴨蛋。
將還沒咬到蛋黃的地方一口咬下去,苦咸苦咸的感覺瞬間沖擊著她的味覺,這到底是放了多少鹽才能讓蛋咸到這程度。她不是寫了個配比方子給馬柏嗎?那個配比應該是正確的啊!
幸好還有半口的蛋黃挽救她的味覺,粉粉的帶著鹽味的蛋黃好吃得苦咸味都可以忍受了。
這時,祁珍也將蛋完完整整的剝出來了。看哥哥和嫂嫂都吃了。毫不猶豫的將蛋送進了口里。
結果,一口咬進去多少,就又被她噴出來多少。
自覺失禮之下臉都紅了,“嫂嫂,這蛋怎么這么咸,咸得都發苦了。”
“你別吃蛋白,吃蛋黃。”
祁珍向來聽話。挑開外面那層蛋白,對著都滴出了黃油的蛋黃就是一口。
“怎么樣?”
祁珍眼睛發亮,“好吃。”
“蛋白丟了,吃蛋黃就行,剩下的你們幾個分了。”
“是。”
幽怨的看了祁佑一眼,這人,剛才一定是故意的,將剩下的蛋黃剝出來塞進祁佑嘴里,華如初嘟囔道:“看我對你多好,好吃的都給你吃了,你居然還誆我。”
祁佑眼中浮現笑意,從口中分出一半的蛋黃復又放進了如初嘴里。
兩人的這番動作讓剛到春心萌動這個年紀的珍姑娘不期然紅了臉,這這這……她雖然很高興哥嫂感情好,可是這又不是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
因為祁珍在,一屋子人都沒有再說起這事,倒是祁珍離開的時候偷偷問還有沒有這種蛋,她想拿去給祖母嘗嘗。
華如初給她順了順頭發,不是很認真的叮囑,“這些東西外面還沒有賣的,你先別和任何人說,過段時間我再去外面買回來給祖母品嘗。”
祁珍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聰明,只是膽小,聰明也沒有外露的機會。
聽嫂嫂這么一說心里就明白了幾分,不過嫂嫂對她好,她偏幫著嫂嫂就是了。
“不擔心祁珍會說漏嘴?”
“說出來也沒關系,隨便一個借口就將事情帶過去了,祖母總不會派人去查,又不是多大的事,若是在揚州,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新鮮玩意,這么點小東西根本激不起一點風浪。”
從如初口里聽過太多次揚州,每每那種帶著驕傲的意味讓祁佑對揚州都多了幾分好感。
他不是沒去過揚州,天下九州,可以說他全去過,但次次都來去匆匆,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玩樂。
就是揚名天下的琳瑯閣他也只是經過而已。
說起揚州,華如初就想起早就應該到了的葛榔頭,他一船坐到哪里去了?
怎么現在都還沒消沒息的。
“小姐,秋謹回來了。”
竹簾是掛起來的,秋謹從外走進來,做了一段時間的管事后,就連走路看起來都爽利了幾分。
“婢子給小姐姑爺請安。”
“快免了這套,怎么這會回來了?”
秋謹直了腰,將懷里的帳本遞了過來,“婢子送帳本來給您過目。”
華如初看她一眼,接過來翻了翻便放到一邊,沒注意旁邊的人拿了起來細看。
“生意好像好了不少。”
“是,照您說的,繡品并不掛店里售賣,原本婢子還有些擔心會沒有生意,現在好得都讓婢子吃驚。”
“揚繡的優勢不用說,光看就足夠了,太原多世家,世家中又多姻親,來來往往的就宣傳開了,再加上貴婦們的聚會上太子妃再贊上一兩句,繡紡的名頭哪還藏得住,以后生意會更好。”
想到繡娘的問題,華如初停頓了下,續又道:“秋謹,你找個時間去一趟官行,多買上幾個小丫頭。年齡不能超過八歲,注意多看看她們的手,好好養養便請一個繡娘專門教她們揚繡吧,手藝在別人手里總不是個事。人家抬腿一走我們就麻煩了,以后還是要用自己人。”
“是,婢子明日就去。”
“銀子從帳目上支取。”
“是。”
秋謹一走,華如初眼前就多了樣東西。
順著帳本看過去。望進祁佑眼里,“有問題?”
祁佑搖頭,眼里仿佛壓抑著什么,“這種做帳方式你從何學來的?”
糟糕。她忘記這茬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特別注意,不讓別人知道琳瑯閣是用這種新奇的方法記帳,可時間長了看得多了。便產生了一種這東西很尋常的錯覺。
于是。就出現紕漏了。
要換以前,她絕不會將帳本隨隨便便放。
現在再想已經遲了,華如初端起一臉無辜的表情,“有何不妥?”
看她不愿意說實話,祁佑也不逼她,如初身上的秘密很多,他不急。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挖掘。
“可能教給我?”
“你想學?”
“恩。”看著帳本上一目了然的支出收入,再一對比自己案頭上那些,祁佑重重點了下頭,“很有用。”
華如初搖頭,“若是你想學去獻給太子,我勸你暫時不要,現在的時機不合適,也不能為祁家帶來最大的利益,送別人東西要選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送,那樣人家才能記進心里,再者說這么做太子也做不到利益最大化。”
祁佑往深里一想就明白過來,若是現在太子著手在這事上做出改變,做好了也就是讓別人贊上一句,得不到一點實質的好處。
可若是在太子登基后再動手,那無疑將是他的帝皇生涯中重要的一筆。
史記上也絕不會一筆帶過。
之后,祁佑沒有再提這事,但是華如初知道祁佑是把這事記下來了。
她并不反感祁佑對太子的忠誠,不說曾經的那個世界謊言和欺騙隨口就來,就是在這個歷史上不曾出現的南朝,背叛也只是須臾之間的事。
她很慶幸她的枕邊人是個值得她交付信任的人。
只是,心里還是難免有疑問,“若是我不愿意將這個記帳方法交出來呢?”
祁佑訝然抬頭,“自然是隨著你的心意來。”
心里那口氣重重的落了下去,“我還以為在你心里,太子比我重要。”
“你是我的夫人。”
這算是解釋?華如初眼神明媚,心情大好。
“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等時機合適了,你想獻上去便獻上去吧。”
“不勉強?”
顯然,她那句反問在他心底留下痕跡了,華如初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較重要,這個東西就不算什么了。”
祁佑柔了眼神,在晴朗的午后,一切都顯得無比美好。
久沒等到葛榔頭,反倒是冬菲的師兄江雨先一步到了太原。
接到消息后,華如初便來了別院。
馬柏邊引著她往里走邊忍笑道:“冬菲躲起來了,說不見人。”
不止華如初沒忍住,云書等人也笑了,“江雨什么反應?”
“拿了藥爐就在冬菲門前練藥,一邊說用了什么藥材,要練出來什么藥,冬菲一開始還能忍著不說話,后來聽到江雨說藥材所用的劑量后就忍不住了,糾正了他好幾次。”
“那江雨分明是故意的,冬菲到底是傻了還是拐著彎的和人搭話呢?”
“依我看,是后者。”
說著話,一眾人到了冬菲住的地方。
看到那場景,華如初覺得她什么都不用說了。
頭碰頭挨在一起的兩人,不成親置冬菲的名節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