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這種新興的武將,曾府這樣新興的小家族,唯一的兒子,又沒有什么才能。目前最需要的,便是有這么一個強有力,有手段有心機又能主持中饋的當家媳婦啊。也只有這樣的媳婦,才能帶著他們曾府變得越來越輝煌。可惜,真是可惜,這么難得的一個好媳婦,竟被他親手放掉了!
這時,他父親派出的人回來了,那人低語了幾句后,曾父轉向曾長志,“長志,如果你是那盧氏,當時遇到那等情況后,會如何應對?”
如果他是盧縈?曾長志尋思了一會,試探著問道:“我,我去求人。”
“求誰?如果你是盧氏,你去求誰?”
求誰,那還用問嗎?曾長志認真說道:“自是去求平氏。”
聽到這里,曾父搖了搖頭,他失望地看著兒子,耐住性子說道:“盧氏女求的是常府三夫人。”說到這里,曾父冷著臉又道:“她為什么不去求平氏而是去求常府三夫人。這其中的原由,你好好給我想想,想通了,就來跟我說說。”說罷,曾父轉頭就走。在父親離開的那一刻,曾長志第一次看到,一向對他感到驕傲和滿意的父親,那難以掩飾的失望和責備。
父親的那個眼神,讓曾長志很不舒服,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直過了許久還無法移動腳步。當他回過神后,他便來找盧縈了。
此刻的曾長志,低頭凝視著盧縈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望著少女那動人的,讓他時不時咽中發干的身段,忍住失落和無法形容的焦燥又說道:“這事,阿縈你知道的吧?”
盧縈抬頭,她烏黑的眸子靜靜地盯著曾長志,淡淡說道:“曾郎是怎么知道的?”勾唇笑了笑,盧縈又道:“曾郎消息還是倒是挺靈通的。”
曾長志不想在盧縈面前示弱,他硬著聲音說道:“我就是知道。”
話音一落,盧縈又朝他看了一眼。這一次,她在曾郎的身上感覺不到什么,也許,那些混混兒為什么針對弟弟,他也是不知道的吧?
想到這里,盧縈便不愿意與他再糾纏下去了。她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曾家郎君事忙,阿云,我們快走吧。再不回去,又得摸黑用晚餐了。”
也不等曾長志再說什么,她牽著弟弟的手大步而去。
把曾長志拋到腦后,盧縈一邊走,一邊問道:“阿云,你今天這個樣子,大家都說了什么嗎?”
“他們都問我是怎么回事,有好些還說要把他們回揍一頓呢。”盧縈悶悶地說到這里,看向盧縈,“姐,那些人到外地去找大夫了?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恩,應該不會回來了。”盧縈點頭,她看著弟弟,低聲說道:“昨晚我直接去了常府,你也知道,那一次邱公案中,三夫人的小兒子也被連累。我用那份恩情,再帶上平因給我的那些首飾,換來三夫人的相助。”
聽到這里,盧云雙眼一亮,他歡喜地叫道:“啊!是可以找常夫人啊,還有王大善人!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昨天晚上還一直擔憂呢。”他敬佩地看著盧縈,暗暗想道:姐姐真是聰明。我還以為姐姐收下那些人送來的東西后,那情就算是還清了呢。原來還可以去求他們啊。
年少的盧云不知道,這世間很多恩情也罷,人情也罷,都是可以等價抵償的。特別是那些富貴人家的人情,你得了,就必須還,而且還要還清。這次盧縈逼上常府,也是利用了他們那一階層慣常的做法。
盧縈摸了摸袖袋里的二十來個鐵銖錢,在市集中繼續砍了兩斤肉,買了幾個菜,便與弟弟手牽手趕回家里。
見盧縈一直若有所思,盧云小聲問道:“姐姐,是不是錢不夠了?”
“恩,是不多了。”盧縈點了點頭,道:“家里剩有的,就是這陣子賣字剩下的二百多枚鐵錢。除了這些,便什么也沒有了。”
“姐,我會努力寫字的。”
“恩,我們一起努力。”
說笑中,姐弟倆回到了巷子里。盧縈沒有注意到,當她們姐弟兩人步入院子里,陰府的側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陰澈走了出來,他抬著頭,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望著盧府的院門。
就在剛才,暗中吩咐下去及時關注盧氏姐弟的仆人來稟事了。
聽到那仆人說起當時的沖突,以及盧縈向常府求助的事時,陰澈的胸口,一直堵悶著。
……他想助她,想護著她,可她出了事他甚至不能及時知道!雖然,她是那么聰慧,不管多么難以對付的事情,總是能輕易找到解決的法子。可是,他多么希望在她昨天徘徊無助時,他能擋在她的面前,對她說一句,“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
尋思到這里,陰澈閉了閉眼,暗中恨道:陰澈,你還是不行!你要變得強大,一定要變得非常強大!
怔怔地望著盧氏的院門一陣后,陰澈毅然轉身。看到管事屁顛屁顛地迎上來,抿著唇,面無表情的陰澈冷聲問道:“成都最出名的智者是誰?你派上幾個人,帶上厚禮,去把他請過來。如果不止一個,便全部給我請來!”
管事尋思了一會,回道:“郎君有所不知,那些智者既然揚名成都,必定不會那么容易被邀請到……”
不等他說完,陰澈馬上命令道:“那就拿洛陽陰氏的名刺去請!”
這個命令一出,那管事馬上凜然應道:“是。郎君放心,小人一定全部請來。”
“恩。”陰澈目送著那管事大步離去,沒有表情的臉上依然看不到放松。以前,他一直以為,只要把書讀好,把圣人的典籍融會貫通,以前那些橫在他面前的難題,便再也不是難題。所以,他刻苦攻讀,他與同齡有才的學子交好綺游,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身邊應該有幾個忠貞的,只聽他使喚的仆役。
所以,在知道盧縈姐弟并不安全后,他派不出人手去盯住他們。現在想來,便是他及時知道了那件事,他除了去求那個并不待見盧氏阿縈的舅母出面,還能做什么?
他根本拿不出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們。
他想,他需要變得更強大,變得非常非常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