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簫聲裊裊,墻上人兒如玉,盧縈靜靜地站在那里,少女清麗的臉孔,因心跳加快而雙頰粉紅,墨眸如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不遠處傳來一陣低語,盧縈才聽到墻上的少年收起玉簫,翻身爬下了圍墻。
盧縈回到房中時,臉還有點發燙,而盧云正手拿著書,抬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見到一向沉穩的姐姐難得的小女兒態,盧云興奮地低語道:“姐,陰澈是不是喜歡你。”他眼睛彎成一線,簡直比盧縈還要歡喜,“姐,他很好的,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姐姐。”
聽到這里,盧縈冷靜下來,她坐在塌上,低著頭望著自己被窗口照進來的月光拖得長長的影子,好一會,才低聲道:“他家大業大,與我門不當戶不對。”
“姐……”
盧縈抬頭,她無法掩飾心中浮出的悵然,因此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勉強,“不說他了,阿云,姐姐還想等你發達了再嫁人呢。”
盧云一呆,低聲道:“姐,可那時你年齡……”
盧縈伸手揉搓著眉心,淡淡說道:“以我現在的條件,是嫁不到好人的,不如干脆等幾年。”她的弟弟,真的很聰明,就是心性不穩,讀書時容易走神,她想,是應該給他一點壓力了。
盧云抬頭,他看著目光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姐姐,雙手握了握拳,斷然說道:“好,姐姐,我一定會很快就出人頭地的。”
盧縈一笑,溫柔道:“好。”
第二天,把盧云送走后,盧縈又忙著讀書寫字。這兩天她一有空閑,便想著如何賺更多的錢。可這生財之道并不容易,饒是她想破腦子也沒有個主意。
讀了一會書,盧縈想到昨天那個指責自己的城西張寡婦的兒子,想到那人在鬧市中,對自己莫名其妙的編排,當下冷了臉。尋思一會,她換上弟弟的衣裳,把頭發扎成少年式樣,換上鞋子出了家門。
盧云是個男孩,骨架子天生便比盧縈大,因此盧縈雖然比他高了一些,穿上他的衣裳卻是恰恰好。比起上次見那貴人定制的華貴衣裳,盧云的這些衣裳布料普通,式樣更是普通。可不知為什么,也許是盧縈那冷漠的表情的緣故,她穿上男裳,饒是這布料普通的,也是人才特別出眾,饒是最普通的白布衣衫,也襯得她面容如玉,烏瞳水潤,俊美得靈秀。
緩步走出巷道,盧縈身子一轉便朝城西走去。
走著走著,一個有點耳熟的叫聲傳來,“咦,這不是盧氏阿云嗎?真好,又遇到了你。阿云阿云,快看過來!”
這人還沒有靠近,便是一陣大呼小叫,令得街道中好幾個人都轉過頭向這邊看來。
盧縈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她便對上三張熟悉的少年的面容,這三人,一個正在大呼小叫,一個水墨勾畫出的眸光正直直地盯著她,可不正是那天遇到的陰澈三人?
真是運氣不好。盧縈勾了勾唇,頭痛地想道:我應該晚一點出門的。
她知道,自己用了弟弟的名字,便不能老是穿男裝出現。本來想著到西街探察,換成男裝后方便些。再加上詢問的是自身的婚姻一事,更不能穿女裝出現。卻沒有想到,這么巧便遇上了他們。
這時,三人所坐的高大寬敞氣勢不凡的馬車“茲——”地一聲在盧縈的面前停下,那姓莫的少年朝盧縈笑得歡,“阿云這是往哪里去?快上來快上來。”說罷,他伸出手便向盧縈拉來。
盧縈很頭痛。
她不想上馬車,可這人大呼小叫著,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向她看來。再這么看下去,她擔心她利用那貴人給弟弟造的勢會全部破壞掉。
猶豫了一陣后,盧縈暗嘆一聲,道:“兄長多禮了,我上來便是。”
說罷,她走向馬車。
見她答應,那姓莫的華服少年大喜,他一把握向盧縈準備攀住車門的手。
就在莫姓少年的手伸出來時,突然的,一直悶不吭聲的陰澈動了動,他這一動不要緊,可那放在他的腿邊,那裝滿了書本的書筐猛然一歪,重重壓上了那莫姓少年的足背。
莫姓少年吃痛,握向盧縈的手一縮,捂著自個兒的足背跳了起來。可這一跳,他的頭又撞上了車頂,頓時痛得都慘叫起來。這么一鬧,也就無人注意到,陰澈的手從一側伸出,準確而堅定地抓上了盧縈的右手。
十指交纏,兩人都是一僵。盧縈抬起頭,烏黑水潤的眸子盯了他一眼,雖沒有說話,那會說話的眸子卻在清楚地表明她的意思:放手!
陰澈沒有放手,他只是堅定的,用力地握緊盧縈的手,見她看來,他總是抿著的唇扯了扯,面無表情地說道:“上來啊,我拉你一把!”竟是一副根本看不懂她的意思的模樣。
盧縈也沒有辦法與他爭持,她忍著揉搓眉心的動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剛才就該找個借口不上車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民風習俗,對女子的約束遠沒有后世那么嚴格,盧縈雖是后悔,倒也不會害怕。
陰澈把盧縈一提,扯著她上了馬車后,也不等她站穩,便把她向自己一帶。
他帶得重,盧縈身不由已向前一歪,剛剛伸出一只手按在車壁上勉力定住自身,陰澈已面無表情地說道:“車里東西多,你站穩了。”說是這樣說,他兩只扶著盧縈手臂的手,再次暗中用力,竟是一拖,便把她拖到了自己的內側坐好。
把盧縈穩穩當當地安置在自己內側,讓她與那兩個少年隔了一段距離后。陰澈轉頭看向兩個好友。
此刻,那兩少年都在瞪著陰澈。好一會,那王姓少年叫道:“阿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莫姓少年也叫道:“阿澈,你這也太過份了!那天我被那個潑婦撞倒在地,你可是頭也沒回地就走掉的。你,我就算長得沒有盧小弟俊,可我也比他可愛啊!”說到這里,這少年還瞪眼縮鼻的,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陰澈神色不動,只是眼角朝盧縈的方向瞟去,見她的眸中隱隱透了些羞惱,他才清咳一聲,淡淡說道:“別鬧了,你們沒有看到盧小弟不自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