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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嘯聲

  貴人低頭看著盧縈,盧縈則是呆呆地看著那大木桶。

  因為太過呆怔,盧縈都沒有注意到,貴人那緊緊鎖在她腰間的手臂。

  他在饒有興趣地看著盧縈,欣賞著她的反應。

  直過了好一會,盧縈才吸了一口氣。只見她板起臉,擺出一副冷淡不可親近的模樣,淡淡說道:“郎君乃萬金之軀,還請盡快沐浴以免感染風寒。”說到這里,她十分鎮定地想扯開他的手臂。

  鎖在她腰間的鐵臂卻是紋絲不動。

  盧縈努力了兩下,都沒有掙開,再加上彼此濕淋淋地這般摟抱著,兩人的體溫相互交融,直讓盧縈覺得,她要費很大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繼續維持面癱,更要費好大好大的力氣,才不會讓這人聽到她的心跳。

  直又努力地扯了五下,見還是掙不開他的手臂,盧縈微微蹙起了眉。

  而這時,她的頭頂一熱,卻是貴人把下巴擱在她的秀發上,低低笑道:“阿縈,再不開洗,水都涼了。”頓了頓,他好不溫柔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長得不及我好……”

  盧縈的臉頰猛然抽動了幾下。

  她吸了一口氣,低低喚道:“你……”

  一個字剛吐出,便給啞在咽中,僵硬得如同木頭人的盧縈,無法控制自身的血液向頭臉上滲去——卻是突然間,這人含住了她的耳尖!

  敏感的耳尖處,清楚地感覺到唇瓣的濡熱,還有那舌頭輕輕地舔移,盧縈僵硬得心跳都停止了跳動。

  直過了好一會,在貴人的唇終于移開少許時,盧縈低低的,有點沙啞似含哽咽的聲音傳來“主公,不帶這樣的。”

  忍著委屈和憤怒,盧縈說道:“這般以色誘人,實非大丈夫所為。”

  貴人似是僵住了。

  好一會,他才慢慢喚道:“阿縈啊……”

  再次不等他說完,盧縈便接了。,因為委屈,她的聲音還帶著哽咽“主公,阿縈只是一個弱女子,真的,阿縈很弱很弱的,主公這般近之親之,戲之撫之,阿縈受不了,真受不了。”

  說到這里,她還十分應風景的抽嗒兩下。

  貴人又僵住了。

  不過這次,他很快便松活過來,輕笑著,他慢慢的,誘惑地低語道:“阿縈,你可以不忍的!”

  他貼著她的臉,吐出的氣息令得她無法自抑的僵硬如鐵“看,阿縈,我都色誘你了!你怎能忍心推拒?”

  這人皮也變厚了。

  盧縈只好收起自個的抽咽聲,她堅強地說道:“我不喜歡被色誘。”認真地說到這里,盧縈又補上一句“大丈夫頂天立地,阿縈自小開始,便想當大丈夫。”

  說到這里,她慢慢轉頭。

  轉過頭,用自己的腦袋頂著這人的鼻梁,盧縈扯著他的襟領令他低下頭后,側過頭,在他耳畔吐氣如蘭地說道:“阿縈如果真是男子,倒不介意與郎君恩愛幾番……不過,得是阿縈在上,由阿縈來寵愛郎君!”

  說出這句石破天驚,大逆不道的話擔,盧縈急促抽身,只見她衣袖一振,眨眼間便來到了艙門口。

  只是她所有的鎮靜,配上那猛然開門的動作,便顯出了幾分倉惶來。

  看到她濕淋淋地出來,侯在外面的兩個仆人驚道:“小郎怎地還不曾沐浴?”

  艙門砰地關上,貴人聽到盧縈在外面清冷地應道:“我家郎君愛潔,不喜與他人共浴。”頓了頓,她加上一句“我也不行。”

  大搖大擺地走到船舷邊,被河風一吹的盧縈,猛然打了一個噴噗后,回頭朝兩仆吩咐道:“等我家郎君沐浴過后,還請兩位添點熱水,我就著洗一洗。”

  “是。”

  果然,貴人很快就出來了。在兩婢在此用過的水中添了點熱水后,盧縈面不改色的從貴人旁邊走了過去。

  貴人則靜靜地盯著她。

  他明明只是盯著,盧縈卻差點左腳踩右腳地絆倒在地。

  她挺直腰背,格外瀟灑地越過貴人,不過進入艙房門,盧縈便把艙門牢牢關上,再就著貴人用過的水飛快地洗了頭抹了身。

  然后,她換上了船主人早就備好的男袍。因無物束胸,她還順手撕開了一長條床幃充作胸布。

  盧縈出來時,艙房外已是笑鬧聲一陣。只見船上的乘客們都聚在了船頭,正在高聲談笑著。看到盧縈出來,嗖嗖嗖,三四十雙目光齊刷刷向她打量而來。

  這些目光中,有輕視,也有好奇,更有的帶著幾分嘆服。畢竟盧縈在輕舟上那般無視生死,飛揚灑脫的行為,還是入了不少人的眼的。

  盧縈瞟了他們一眼,便收回視線。她剛洗過頭,長發濕淋淋地披在肩頭。轉過頭,讓河風吹著自己,盧縈四下尋找著貴人和那個青衣護衛的身影。

  這時,一個好奇的聲音傳來“你,你真是那個郭三郎的人嗎?”

  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盧縈回頭,她對上這眼睛大大,嘴唇細細,生得格外嬌小可人的少女,頓了頓后,她慢慢說道:“他是我的主公。”

  “可是”少女咬著手指,大眼眨巴著,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可他說,你是他的枕邊人,這是真的嗎?”說到這里,少女的臉紅通通的,由雙眼看著自己的亮晶晶的眸子,盧縈突然發現,這個少女好似對自己有好感。

  少女在問著話,不遠處很有些人在側耳傾聽著她們的對話。

  盧縈想要搖頭,想要說她不是,一眼瞟到那個船主人,一眼看到船尾站著的那個挺拔偉岸的身影,卻是頓了頓。

  她沒有回答。

  很多事,沒有回答便代表著承認。當下,那少女臉色一黯,低頭退了回去。

  盧縈信步朝船尾走去。

  當她走近時,那些原本還朝她笑著的人,都退了開來,看向她的表情中帶著疏離。

  ——孌童南風,不管在任何時代,都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很多時候,它只是那些富貴子弟的一種特殊愛好。畢竟,比起輕而易舉便可得到的女人來說,征服一個同樣硬梆梆,并且有著同樣征服欲的男人,能給那些飽食之后思yin欲的人,更能帶來痛快感和成就感。

  盧縈大步來到貴人的身后。

  靠近他,她低頭一禮“主公。”咚咚咚咚,心跳好象有點過快……

  貴人正雙手抱胸,懶洋洋地看著河對岸,聽到盧縈的叫喚后,他頭也不回,只是命令道:“過來。”

  盧縈過去了。

  “阿縈出過蜀地嗎?”

  盧縈搖頭,回道:“沒有。”

  “這次你就可以到蜀地以外的地方看一看了。”

  盧縈一怔,她轉頭看向貴人,突然之間,她無法確定了,自己和他搭乘這艘船,是一時巧遇,還是他有意算計的結果?

  見盧縈抬頭看向天邊,貴人磁沉的聲音傳來“阿縈在舟上那般放聲大笑……這樣很好,以后不必太拘束。”

  他是在說她贏了他時,那會兒的得意勁嗎?

  盧縈回頭看了他一眼。

  河湖之上,水氣蒸騰,映得人如在云霧中,此時,天已漸漸陰暗,對著兩側的起伏山脈,綿綿綠色,看著這人俊美得如山棱河岳的側面,對上他緊抿成一線,似是無情,也似是在譏嘲的唇角,盧縈突然想道一個詞:真如神仙中人。

  她迅速地轉過頭來。

  這時,貴人的低笑聲傳來“我長得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個姑子敢對我說,她想當丈夫,她想寵愛我……”

  真正膽大包天!

  實在是太膽大了。

  怎么能這么膽大呢!

  盧縈仿佛沒有察覺到旁邊探來的刀鋒般的目光,只是轉頭看著前方的滾滾白浪,感覺到船只隨著浪濤而起伏,她沒有接口,而是轉過話題說道:“我會長嘯,主公要聽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伸指放在唇瓣間,放聲長嘯起來。

  嘯聲低低而來,混在浪聲中,若有若無,若隱若現,就在眾人以為只是自己的幻覺時,嘯聲大作,一時之間,仿如風云變色!

  船頭處,有好幾人朝這邊看來。

  就在一陣波浪滔天的嘯聲后,嘯聲越盤越高,越盤越高。

  奇了,明明是如大鷹般騰飛而上,直入云霄,這嘯聲,怎么地帶上了幾分悲音?仿佛歷盡千帆,仿佛極盡一切,享盡極致的奢華后,卻發現世事堪哀。

  嘯聲漸轉低沉。

  一陣似有似無的嗚咽,再次混在風聲水聲中。

  這時刻,船頭的眾人,都停止了交談,一個個神色復雜的看著這兩人,一個個都在認真地傾聽著。

  好一會,嘯聲漸漸止息。

  安靜中,盧縈側過頭來,她微笑地看著貴人,輕聲道:“我小的時候,父親最喜歡長嘯了……聽得多了,我也學會了。”

  貴人盯了她一眼,也不再記較她剛才想“寵愛他”的無禮,而是問道:“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盧及。”

  “盧及?”貴人念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這時,盧縈轉過頭去,微微笑道:“主公,我到那邊走走。”

  說著,她自顧自離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背轉身的那一瞬間,盧縈的唇揚了揚。

  那嘯聲,不是一般人吹得出來的,不是胸有丘壑,不是享盡奢華,無法明白其中三昧。

  這番長嘯,除了轉移話題,她還想告訴這個人,自己也是有身世的……沒辦法,人生在世,拼的不是爹就是祖宗,然后才輪到自身的真實本事。她要攀附那人,那人對她越是高看,自然對她越是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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