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這次來到長安,同時身負皇命,當下,她轉身朝長安最大的市集走去.
轉了一圈后,盧縈正準備返回,一眼看到幾十人眼睜睜地目送著一輛馬車離去,隱約中,盧縈似是感覺到,那馬車中有人認真地盯了她一陣.
當下,她眉頭一蹙,又見這些人一個個雙眼發光精神亢奮的,不由好奇地問向一個路人,那車中是何人那路人先是不耐煩,一眼瞟到盧縈,馬上姿勢一正,他問道:客人是初來長安吧 來過一次,呆留不久.
難怪了,這馬車中的,可是我長安有名的大美人大才女,宿儒單仁孺最心愛的孫女兒單明月.單明月之美,那可是見到的丈夫沒有不心動的.他朝盧縈打量一眼,轉又笑道:不過以郎君你的人才,倒也勉強配得上她.
盧縈聽到這里,已沒了多少興趣.她微笑道:承蒙看是起.
那是那是.
某還有事,先告辭了.
見時已不早,盧縈令馬車返回.
剛剛走到府外的一條巷道里,騎著馬一襲便服的郭允迎面而來.見到盧縈,他驅馬加速,與馬車并行后,他跳下馬車,湊近車窗朝著盧縈打量了一眼,瞇瞇笑道:阿文,好本事啊.他嘖嘖連聲,主公這次有多生氣,我是知道的……昨晚在山頂上你給他灌了什么迷藥,令得他那么大的火氣也能消干凈 盧縈瞟了他一眼,冷冷說道:我看郭家郎君你是吃得太飽了,皮緊呢!
郭允聽到這話,不由一僵.轉眼他哼了哼,沒好氣地說道:我就不知道,世上怎么會有盧氏你這樣的婦人!剛說到這里,他對上盧縈瞟來的目光,身子一僵.剩下的話也是一啞.
盧縈岔開話題,阿疆呢,他今天在忙什么 郭允回道:去訪一位大儒了.
大儒盧縈突然想起剛才聽到的事,不由問道:哪位大儒 郭允看了她一眼,還是老實回道:是一位姓單的宿儒.這個大儒在前漢遺老間名望極大.要不是主公之母也是前漢公主之女,這些大儒根本見也不會見主公一面呢……難得來長安一趟.要是能收服這些遺老,于主公大有好處.
他忍不住盯了盧縈一眼,嘆道:本來,昨晚上主公應該得到另外一個更大的好處的,可惜.他為了某人,硬是給舍了!
盧縈自是聽得出來,他所說的那個更大的好處是指收服地下暗標殿.
見她不置可否地一笑.心中兀自有點不岔的郭允把盧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長嘆道:便為了一個婦人,主公這次可真是做得太不妥當了.語氣唏噓.
盧縈抬起頭來.
她靜靜地看著郭允,慢慢說道:主公這樣做,是值得還是不值得,現在是難以說清.郭允聽到這里,不由哧笑道:你的意思,是以后就能說清了 盧縈盯了他一眼.淡淡說道:若是主公一生順風順水,還是難以說清.她盯了郭允一眼,語帶傲然.世間風波難止,若是無風無雨,我與別的女人也沒甚區別.可若有了風雨.我盧氏這一雙肩,不但能承擔風雨,更擔起得世間風雨!
聽到這里,郭允笑了起來,這個你早就說過.上次你賺了七千金,可也是興沖沖地跑到主公那,說要養他的.一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盧縈還有這個包養劉疆,負擔他的生活的想法,郭允便是大樂.
他笑了一陣后,伸手朝盧縈的肩膀上拍了拍,樂道:罷了罷了,與你爭這個甚沒意思的……哎,主公這一點上,還真不如劉陽那小子,主公看起來冷,實際上太過重情,劉陽那小子則是恰恰相反.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是自覺說多了,當下他胡亂說了兩句后,便策著馬匆匆入了門.
劉疆這一天忙到很晚才匆匆進了府.又與幕僚們商議了一些事后,他回到寢房已過了子時.
躺在盧縈的身邊,他摟著她的腰扳起她沉睡的臉看了一會,最后在她鼻尖上輕輕咬了咬后,才把她的腦袋挪到自己手臂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劉疆一大早又出去了,盧縈也是一醒來,便趕往了市集.
她聯系了當場官府,從官府那里借了些人手后,便開始統計長安各市集的物價.
統計物價之事瑣碎而細,一直忙到下午,盧縈還沒有顧得上吃飯.
正當她忙得天昏地暗時,一個護衛急匆匆地朝她走來.
見到這護衛,盧縈揮退那些小吏,轉眸問道:你行色匆匆,可有要事 那護衛低下頭來,他遲疑了一會后說道:有一件事,當讓郎君知曉.
見他神色不對,盧縈揮退左右,走上前認真地問道:什么事說吧.
是.那護衛措詞半晌,才詳細地說道:這兩日主公約見大儒單公,相談甚歡.今日用過早餐后,主公飲了幾盅酒便整個人有點昏沉,剛倒下休息不久,一婢女扶著單家大姑子進來了……主公睜眼時,那單家大姑子已寬了衣,正準備入塌.
聽到這里,盧縈臉色刷地一青.
那護衛低著頭繼續說道:主公坐起后,便斥喝那單家大姑,這才知道,她亦是喝多了幾盅酒,昏沉中被婢女強扶來的,單家人說,一切是那婢女自作主張,那婢女說自家姑子天下無雙,只有太子殿下才配得起她……因單家大姑一向品性純良,人又美貌無比,才學更是出眾,又有那樣聲望的爺爺.眾臣以為,單家姑子在太子面前寬衣解帶過,名節已失,太子當納下她.
在盧縈靜靜地注視中,那護衛的頭越發低了,他輕聲說道:郭家郎君說,主公定然不想在此時惹你不快,于是讓小人前來稟報.看看郎君可有良策處理此女 說到這里,那護衛從腰間的一個布袋中取出一疊卷帛,把它呈給盧縈,他低聲說道:這是單家與單明月的資料,郎君你看看吧.
盧縈接過那資料,她現在也無心再處理市集事,當下招來自個的馬車.
一坐上馬車,她便把資料翻了下來,細細查看著.
仿佛是知道她要詢問,那個護衛一直策馬跟在馬車旁.
盧縈詳細地翻看著.越看,她的眉頭便越蹙得深.
這個單府也罷,單明月也罷,幾乎沒有缺點.
單仁孺這個人,年已六十有余,他十幾歲便是名震一地的神童,一生雅好儒學,一心一意只想把圣人之學灌溉于天地間,于是短短幾十載,他走遍神州的書院,會名師,交名友,著書數部,桃李無數.西漢被王莽所吞后,他隱居山野,以著書育人為樂.這個人,無論是品行才學,都可以說是江北一地的儒學翹首.
至于這個單明月,她年方十六,長相極美,是長安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她從十歲開始寫詩賦,才學驚動江北,性情也是極好,一直以來,她每逢災年,必定為災民舍粥,有時趕上幾百里都要去舍粥.她也信道,曾跪在長安最有名的道觀前一天不起,只為那些在雨災中茅屋被沖塌的百姓祈福.
她純良美好,對下極慈,對上極恭,對同齡伙伴亦溫柔敦厚,深受長安一地的少年們所傾慕.有時候,她說一句話,那威望甚至要勝過她的父親.
把資料看完后,盧縈慢慢合上.她朝后靠了靠,問道:這資料翔實無漏 那護衛在外恭敬地應道:執三郎君的人親自調查,自是無漏.
盧縈恩了一聲.想道:這么說來,這單明月就是個完美的人了這么完美,簡直沒有任何缺點可供利用br/
見她久久不語,那護衛小心地問道:郎君你……
沒等他說完,盧縈的聲音已傳來,先回府,我沐浴更衣后,你領我一并前往單府.我盧文,也對這個單明月很感興趣.
回到府中,盧縈沐浴后,換上她慣常穿的,都成了盧文標志的白袍.然后坐上馬車,在那個護衛地帶領下,朝著單府趕去.
她一邊走,一邊問道:主公還在 那護衛回道:主公有點不耐,已與單公外出訪問長安眾儒.
盧縈恩了一聲.
如此走了一個時辰后,那護衛說道:郎君,到了.
馬車晃了晃停下,盧縈慢步走出.
單府建在一個半山腰上,府第不大卻很精致,府后面便是一個書院,因單公這些年退隱后,其名聲太大,引是無數學子前來求教,他干脆在自己的居處后建了一個書院.
盧縈外形太過顯目,這一走出不久,便引得單府的婢仆們打量不已,暗地里更是被人奔走相告.想起在市集中那雙悄悄打量自己的目光,盧縈朝著單府仆人風度翩翩地說道:在下盧文,有一事想求見貴府姑子單氏明月,還望相告.
是,是.
不一會,一個絕美的少女,在兩婢地扶持下娉娉婷婷地走來.
盧縈負著手,站在亭臺上靜靜地看向這單明月.
這少女,不但生得美,還有一種靜謐溫文的氣質,眼神溫和慈悲,仿佛那胸可包容萬事萬物的道家神女.
這樣的美人,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風景了.怪不得能引得長安那么多人追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