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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劉盧氏與她的夫婿二

  方小姑的聲音從旁響起,“可是我問過劉盧氏,她說了,她的夫君就是個游俠兒。”

  眾女齊刷刷看向她,然后又轉向劉盧氏的房間。

  這時,那對夫婦已進了房間,隱隱只有話語聲從里面傳來。

  看著那緊閉的門窗,想到剛才那男人與她們識得的丈夫完全不同的氣度,不由自主的,眾女心中或多或少有點失落。這是一種她們自己也理不清說不明的失落。

  因山體滑坡,道路中斷,眾人不得不被迫停留下來,只能等到天晴后,再齊心協力把道路清理弄通。

  盧縈和劉疆,很少有在這種小地方,窩在這小客棧中,一停留便至少是數日的時候。

  兩人心頭無事,難得過這種日子,倒是都有點新鮮。

  這一日,方小姑從劉盧氏的房間外經過時,聽到里面傳來一陣笑聲。劉盧氏夫君那十分動聽的磁沉笑聲混合在劉盧氏不加掩飾的清亮笑聲中,讓人一聽便感覺到他們是那么歡樂。

  方小姑的腳步不由一頓。

  看到她準備叫喚,王嬸子在一側說道:“這劉盧氏挺奇怪的。”

  方小姑奇了,她說道:“奇怪?我沒有看出來啊。”

  “反正就是有點怪。對了,他們帶的那些屬下你看到了嗎?他們明明也住進了客棧,卻像個隱形人一樣,平素里連遇也遇不到。便是偶爾遇上,還一個個低著頭不吭聲的。”

  方小姑對這個不感興趣,她搖了搖頭。

  就在她正準備叫出劉盧氏時,只聽得房間里,劉盧氏的夫君磁沉動聽的聲音輕笑著傳來,“這次你輸了。”

  劉盧氏顯然很不高興,她哼哼幾聲,叫道:“這人有失手嘛,哼,那些人也真是不爭氣,居然這么容易就給栽了。”

  這話匪氣十足,方小姑朝王嬸子瞟了一眼,那意思一目了然:我就說她那夫君是個大游俠兒吧?

  房間里,劉盧氏的夫君也沒多說,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

  聽到他的哼聲,劉盧氏悶悶地說道:“罷了罷了。這樣吧,我來懲罰我自己。”也不知她怎么弄了幾下,只聽得房間中,她夫君突然咳嗽起來。咳嗽過后,他強忍著笑,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阿縈,你這臉本來就不能看了,這涂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到房中“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轉眼,劉盧氏得意洋洋地宣布聲傳來,“阿疆阿疆,這可怎么辦?你的臉也成花臉了哦?咱們走出去,那是花臉貓兒一對哦。”

  她夫婿悶哼一聲后,不悅地低喝道:“盡喜胡鬧。”一聲低喝令得方小姑打了個哆嗦后,里面傳來一陣水花聲,只聽得她夫君低聲說道:“別鬧了。罷了,我幫你洗干。”

  劉盧氏恩了一聲,軟軟的,嬌嬌地說道:“你得洗輕一點。”轉眼她埋怨道:“昨兒你給我洗一次臉,我那臉皮直到今日還疼呢。今兒可不能手這么重了。”

  她的夫君沒有說話,里面只有水花聲和劉盧氏仿若呢喃的輕笑聲傳來。

  王嬸子扯著方小姑的手,與她走了開來。

  一邊走,王嬸子一邊嘆道:“這人與人啊,最是不能比。小姑子,你也要定親了吧?嬸子說你就別挑了,找個知冷知熱的,像劉盧氏的夫君這樣的人就夠了。陽氏那種夫君,錢是有錢,可也太糟踐人了。”

  要是以往,方小姑這時已反駁起來,可這一次,她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直到與王嬸子分開了,她還低著頭,只是走著走著,會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劉盧氏的房間。

  第四天,天空終于放晴了。

  眾人困在這小地方,玩也沒地方玩,又成天下雨只能守在房間里打瞌睡,正給悶得火都出來了。這天一放晴,所有的人都把自家護衛使了去,再請來一些官府的人,開始疏通道路來。

  在眾小姑閑著無聊,趕著馬車去那山道滑坡的地方觀看時,劉盧氏的馬車也來了。

  只見劉盧氏從馬車上緩步走下,她走到眾人身側,仰頭看著左側那高而險的山峰,以及從山峰下泄下來的,直把整條道路全給埋了的泥石時,表情嚴肅,背負雙手一派沉默。

  這樣作態,這樣沉默時的劉盧氏,頓時有了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味道,仿佛她自己也是個大官兒一樣。看到這一幕,那高挑大眼的陳小姑也嘀咕道:“這對夫婦好奇怪……”奇怪什么,她也說不出,只是覺得他們給的感覺,挺難以形容的。

  見劉盧氏光是站在那兒,便給人一種不可輕忽地感覺,直令得眾嘰嘰喳喳的小姑們不自覺地退離她老遠,那高挑大眼的陳小姑昂著頭走到劉盧氏身側,尖著嗓子打破這古怪的氣氛,說道:“你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面吧?”

  劉盧氏回頭微微一笑,倒是放下了她負著的手。

  這時,另一個小姑朝著陳小姑感激地說道:“陳姐姐,你家好厲害啊,他們去請官府出人,官府都不理,就你家的人去叫了才有用。”

  陳小姑聽到這里,得意地一笑,還特意朝著劉盧氏昂起了頭。

  這時,一個護衛策馬過來,他大步走到劉盧氏身側,與她低語幾句后,低點恭敬地就了一聲:

  “是”,然后返身騎馬離去。

  看到這情景,方小姑忍不住叫道:“劉盧氏,你家夫君真是游俠兒?”語氣中,終是有點不信。

  劉盧氏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扯唇,點頭道:“是呀。”

  這回答一出,眾人同時惋惜起來。

  數百人同時出手,疏了兩天,道路總算通了。

  在這小城里耽擱了數天的隊伍,再次啟了程。

  長長的車隊行走在官道上。

  走到中午時,前方一陣騷動。因騷動得太過厲害,使得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盧縈掀開車簾,正要詢問,王嬸子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陽氏死了!她用碗片割了手腕,現在那血都流滿了馬車。眾人去看時,她雙眼瞪得老大,合都合不攏了!”

  沒有想到走得好好的,居然出了人命,四下一陣嘩然。

  盧縈蹙起了眉。

  見她不高興,劉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他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低沉地說道:“顧好自己就是。”

  盧縈恩了一聲,轉頭向王嬸子問道:“陽氏的妹妹呢?”

  王嬸子叫道:“給嚇蒙了,厥過去了……親妹逼死姐姐,她以后在娘家怎么立足?這沒了娘家依靠,夫家又怎么會看重她?陽氏的這個妹妹,這可是下了一招蠢棋了。她原是想逼著姐姐承認她的地位,這一下把親姐姐逼死了,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過下去。”

  陳小姑嘲諷地說道:“小陽氏我見過,那男人家里的情況,我也知道。這小陽氏與她姐姐不同,她可實際著呢。看中姐夫,也是不想隨意嫁給一個普通人家,想過姐姐一樣的好日子。可她著實做過頭了,這下逼死了自家姐姐,不能見容娘家,男方也會嫌她還沒有過門便給夫家帶來血光,估計也不會要她。她又失了身,看來也是走投無路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自家姐姐那個烈性,也一死了之?”

  陳小姑的聲音帶著一種尖哨,給人一種強烈的嘲諷意味,可說的話,卻一針見血。

  四下沉默中,她突然轉向盧縈。

  盯著盧縈,陳小姑叫道:“劉盧氏,你的長相與大陽氏一樣,是個不受男人待見的。你夫君現在是疼你,可以我看,你還是看清自己是個什么樣,小心行事的好!”

  這話真不好聽。

  可畢竟是一番好意,當下,盧縈嘆了一聲。

  隊伍停了一會后,在陽氏貼身婢子地痛哭聲中,車隊眾人在商議過后,與陽氏那一行人分道揚鑣了。

  也許是覺得晦氣,這一路,整個車隊都加了速,于急速地行駛中,終于,場州城在望了。

  目的地就要到了,車隊中的眾人都放松下來。特別是那些男人們,一個個更是扯著嗓子又說又笑。

  在這支車隊里呆的,都是些富商或其家眷,帶的都是些黃金細軟的值錢物事。雖然護衛的人也極強悍,可還是到了家才能放松。想他們自從大陽氏自殺之后,一直提心吊膽,總想著“禍不單行”什么后,老是害怕會有更大的災禍等著自己。直到見到了揚州城的城墻,眾人才猛然放松下來。

  與眾人道別后,劉盧縈的車隊率先入了城。

  看著他們的背影,眾人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夫婦倆身后跟著的十數個人中,不管是仆人還是護衛都高大悍勇,步履森嚴,說他們是游俠兒吧,可一個個舉手投足間貴氣頗存,哪里有什么游俠兒的粗魯和野性?這些人平素一直低著頭,有的還成天戴著斗笠,挺沒有存在感的。而這一刻,也許是來到揚州這等大城了,他們有意識地放開了所有的氣場,于是這一走出來,他們才赫然感覺到這些人身上難以形容的貴氣!

  眾馬車一入城,盧縈便四下張望起來。她看著看著,突然埋怨起來,“阿疆,你就說那個何先生不怎么用。你看他給我妝的容,居然連隨便哪個小姑都笑我長得不美。”

  一邊說,也一邊盯著那些來來往往的揚州小姑,繼續悶悶地說道:“明明把我眉毛削薄一點,唇形畫厚一點,眼睛多涂點黛色就行了,他偏偏反其道行之,不斷強調我的缺點。”

  卻是看到這建康滿城的細白秀麗的美人們,心中不高興起來。當然,她也是在記恨陳小姑說她時的那語氣……

  劉疆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想讓本來面目出現也可。不過從不化妝的那一刻開始,必須戴紗帽,吃飯也不可摘下。”

  這話一出,盧縈明顯不愿意了。她哼哼兩聲,向后歪倒在劉疆懷中用他的袖子蒙著臉裝死。

  劉疆低著頭,手指搓揉玩耍著她的耳垂,眸中蕩漾著如水般的笑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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