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十,顧秋到南陽省的最西南端,清平縣上任。
這次任命,可是省里直接任命,很具有歷史意義,本來一個副縣級干部的任命,多半由市委組織部完成。
大多數情況下,由選舉產生,但這一次則由省里直接空降下來,清平縣班子里的人一個個都覺得很奇怪。
最令顧秋意外的是,他這次下去,直接是縣委常委,政府副縣長。
顧秋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原來的級別,一個不著邊際的副職。雖然在級別上,還是副處級,但這次進入常委,意義重大。
他心里明白,這是省委左書記給自己的賞賜,也是為了感謝他給張老先生帶來的生機。
顧秋并不在乎這些,他來清平縣,自己心里有數。
可也有很多人,非常不理解,顧秋為什么要去清平縣?那可是全省最貧困的地方。
至于貧困到什么程度,外人無法想象。
也有人認為,這是左書記對顧秋,最后的考驗。
當然,猜測的人很多,沒幾個知道真相。顧秋此去清平縣,還把女朋友從彤給調過去了。
從彤的工作單位,還是國土局,副科級待遇。
其實,在年初的時候,市一級班子就接到通知,將有一名副縣長空降清平縣。
當時市一級領導班子還耐悶了很久,這究竟是什么意圖?
說實在的,他們都不理解。
空降一名副縣長,按理說,應該到比較好的地方去掛職,而這次卻不似掛職這么簡單。那省里究竟是什么個態度?
市委領導想了很久,頭發都白了。偏偏這個消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不能外傳。
市委書記和組織部長,還有市委三個人知道,他們三人討論了好久,也沒有答案。
初十,省委組織部來人了,對方可是位副部長級別的人物。將顧秋送到市委,他就打道回府。
市委看到這么年輕的同志,剛開始還以為是部長的秘書,后來才發現,原來不是這么回事。
組織部長把市委書記叫到房間里,悄悄的說了一番話。市委書記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年輕人,竟然有這么大的來歷?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了,對顧秋的態度自然也不一般。
他們挽留部長,部長執意要走。
顧秋呢,也沒有在市里過夜,由市委組織部長親自送到清平。
換了以前,顧秋絕對不會相信,我國還有這樣的地方。
進入這個地區以來,他看到的,除了山,還是山。大部分地區都是丘陵地帶。
此刻正值初春,風依然有些冷。
組織部長送他到清平的時候,跟顧秋說,“這里的條件很艱苦,一定要克服下。”
顧秋說,“我有心理準備。”
說是說有心理準備,可他到了之后,才發現這地方,簡直就是比書上寫的還要令人絕望。
以前他見過的,最差勁的辦公樓,是洪山縣。而今天,他看到了歷史上最小,環境最差的城市。
也看到了清平縣的辦公大樓。
清平縣的辦公大樓,看上去象是一棟以前的教學樓。正面一棟,是上主要領導辦公的地方,旁邊兩棟,是其他的科室。
三棟樓,都只有三層。
而且是木板結構,連樓梯都是木頭的。
大門口掛著好幾塊牌子,最顯眼的,就是清平縣人民政府。
清平縣,縣委和縣政府,都在同一個地方辦公。
所有常委等重要領導,集中在第一棟樓。顧秋看到這里,感覺來到了的故鄉。
而整個清平縣呢,小得不能再小。
據說從東到西,步行只要十分鐘。整個縣城,呈正方形,有點古代城鎮的籌形。
城市有四個門,縣城就在正中央。顧秋聽人說,這里是以前,諸葛亮七擒孟獲駐軍之地,在城西那邊,還有個駐馬坡。
到清平縣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了。
歡迎儀式過后,大家都見過面,坐下來聊聊天。
雖然有些人對這位不速之客,心里有些妒忌,但整體的氣氛還好,大家表面上都客客氣氣的。
其實顧秋心里明白,關鍵還是自己的年齡問題,自己太年輕,總讓別人覺得太嫩。
這一點,不管他在哪里,都有這樣的人,這樣的想法。
晚上大家聚會,為顧秋接風洗塵。
同時也是為了組織部長,大家就在政府的食堂里搞了三桌。
跟長寧不同的是,顧秋在這里,沒有人給他灌酒,他們的目標,大都在組織部長那里,顧秋也因此落了個輕松。
喝完酒,縣委書記說要陪組織部長打牌,于是他們湊了四個人去打牌了。
其他的同志都去唱歌,跳舞。
顧秋一個人走出去,走在清平縣的大街上。
此地雖窮,但是樹木很茂盛。
道路兩旁,都是一棵棵很粗壯的樹木。城里的馬路,清一色的柏油馬路,雖然有點亂,卻還算是平坦。
整個縣城,只有三條街,街都不長,店鋪也不怎么熱鬧。
顧秋給從彤打電話,“老婆,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從彤心里有些緊張,“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顧秋道:“這里是一座千年古城,人煙稀少,窮瘋了。”
從彤道:“知道啊!窮有什么好怕的?”
顧秋說,“到時你就知道了。不過我建議你啊,先過來看看,覺得自己能挺過去,再考慮工作調動的問題。”
從彤道,我過二天就過來了,看看再說。
顧秋在大街上轉了一圈,回到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說,“房子安排好了,去看看嗎?”
顧秋說,“行。”
辦公室主任說,“條件有些艱苦,真是對不起啊,顧縣長。”
顧秋說,“無妨,無妨。”
等他跟著辦公室主任到了住的地方,他才是真的暈菜了。
住宿的房子,二層樓,樓上樓下都住人。每個人分一個套房。
他們這種套房,是里外兩間。外面做客廳,餐廳,里面睡覺覺。房間里沒有空調,只有兩把吊扇。
辦公室主任說,樓上已經住滿了,只有樓下。不過樓下有樓下的好處,不要爬樓。還有一個優點就是,這里沒有自來水,需要用水的話,都在房子前面的坪里,有一個搖水井。
辦公室主任說,這棟樓里,住的都是重要領導。樓上就是一位副書記。
顧秋說,“行吧,那就這里。”
把房間里里里外外看一遍,這些房間都沒有洗手間,得去五十米開外的公廁。
顧秋想,從彤肯定不習慣這樣的環境。自己見過不少貧困縣,沒想到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窮。
房間里的家具都很舊,顧秋也管不上太多,倒在床上就睡。
半夜里,顧秋聽到一陣樓板響。
應該是樓上的副書記回來了,副書記在樓上折騰了好一陣,洗腳,洗臉,搞了半天。終于等到他上床睡覺了,顧秋想應該可以安安穩穩睡一覺。
沒想到過了十來分鐘,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床響,吱嘎吱嘎的。
隱隱夾雜著一名中年婦女的呻吟,辦公室主任說過,這里所有的床都是統一的。
顧秋看過了,是那種很硬,很土的木床。
可能是副書記經常運動和老婆床聊的緣故,這床變得很松,只要一動就吱嘎吱嘎的叫。
床頭撞擊著墻壁發出的聲音,很有節奏感,一下一下的。
顧秋哪里還睡得著?還真是夜來風雨聲,半夜床板響。
副書記五十來歲,精力充沛,折騰起來沒完沒了。
他老婆呢,剛開始聲音很小的,看來是極力掩飾,可沒想到副書記的戰斗力很強,她漸漸就堅持不住了,叫的聲音越來越大。顧秋想,這下有得搞了,晚上鬼還睡得著?
要是從彤來了,他們在上面搖,自己在下面動,這是什么場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