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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章 鳳凰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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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逸風,即為張邈出使的那個校尉,他受到的震撼是最大的。

  他親眼見證過徐榮的兩場戰役,這兩場戰役的前半部分是相同的,不過,從己方開始敗退的那一刻起,形勢就迥然而異了。

  在胡騎逃亡引發的驚變之前,他說不清哪一方更占優勢。

  當時,戰場的形勢很詭異,徐榮的軍隊分成了三個部分,中前軍的一萬多人陷入了大亂,右翼的騎兵在幽州軍犀利的攻勢下覆亡在即,后軍卻重整了隊列。

  看起來泰山軍一方似乎有機會獲勝,但兩次見證過徐榮的軍略后,李校尉卻不敢這么肯定。后軍還是前軍,在徐榮手里,都不會有太大差別,當初他能憑一萬多兵馬戰勝兗州聯軍,現在也有可能憑后軍的萬余人力挽乾坤。

  而且,前軍的混亂也只是一時的,隨著財寶的減少,前軍將士會慢慢恢復理智,然后重新歸屬于徐榮的統帥之下。

  反觀泰山軍這邊。

  此刻,那位指揮能力很強的于校尉正在整軍,他的手段很高超,潰退中的敗軍已經有了重整旗鼓的架勢。不過,他能不能在敵軍之前恢復秩序,還在未知之數。

  想想也是,如果人人都能在短時間內,讓潰退的軍隊重整旗鼓,那韓信也不會被稱為軍神了。這種戰術動作,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能決定勝負的,只有幽州軍。

  他們的任務極其艱巨,要在擊潰西涼騎兵后,順勢擊潰徐榮的后軍。以徐榮的本領,這個任務的難度比于校尉重整旗鼓更高。

  徐榮整隊的速度太快了,別說幽州軍被西涼胡騎耽誤了一陣子,就算沒受任何阻礙,就那么直沖過去,勝負也在兩可之間。

  所以,敗局似乎已經無法挽回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不知去向的王將軍,會不會還有其他奇謀。

  灑金詐敗這招,算是讓李校尉大開了眼界,他比公孫越了解的情報更多點,他知道王羽很有錢,王匡之所以得罪了那么多人,就是因為他在河內的橫征暴斂。

  也正是因為這筆錢,袁紹才和王家翻了臉,本來其他人都以為王羽會用這筆錢招兵買馬,誰知道,他竟然一直留到了現在,一口氣全扔出來了。

  能想出這種奇謀的人,肯定不會這么簡單的就認輸了,說句市儈點的話,這么多錢都花出去了,總得收回成本吧?

  然而,任李校尉再怎么想,他也沒想到,王羽的后手是這個,在這一刻,他的心里,除了因王羽的深謀遠慮而起的恐懼之外,就剩下震撼了。

  天意民心,

  是天地之間最偉大的力量!

  在這股恢弘龐大的力量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沒錯,就是粉身碎骨!

  最先越過柵欄的幾個胡騎首當其沖,還等他們沒回過神,想明白到底為什么綿羊變成了怒吼著的虎豹,就已經被飛過來的石頭砸暈了。

  隨后,像是搗年糕似的,數以十計的木棒,爭先恐后的搗在了他們身上,鮮血飛濺,骨斷筋折!

  毫不避諱飛濺出來的鮮血,數以百計的手搭在這些半死不活的胡人身上……

  “殺胡虜!”

  “報仇!”

  轟天般的吶喊聲中,尸體四分五裂!

  像是破堤的洪水一般,人cháo沖出了營地,仿佛洪荒時代那場洪水再現,又仿佛不周山坍塌,天崩地陷的那一幕重演。

  看到此幕的人,無不心神震顫。

  正在追殺胡騎的幽州軍都駭然止步,飛快的調轉馬頭,避開了這股洪流;

  眼中只有財寶的前軍將士,此刻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駭然回望;

  胡軫以及跟在他身邊的胡騎則是魂飛魄散,拼命抽打著戰馬,生怕也步了同伴們的后塵;

  相對這股洪流,徐榮的軍陣仿若一葉扁舟,在滔天巨之下,岌岌可危!

  “王將軍竟然已經謀算到了這個地步嗎?”良久,李校尉終于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從胸中吐出了一口氣來。

  勝局已定。

  徐榮放棄一捏就碎的兩翼不攻,顯然是無法罔顧百姓的安危,這樣的人,會對百姓展開殺戮嗎?但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民眾卻管不了那么多,右翼的人cháo沖破了柵欄,左翼的人群也在sāo動,零零散散的,已經有人越過柵欄,走向徐榮的軍陣了。

  一旦被人cháo卷進去,徐榮就算真是軍神轉世,他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這不是贏定了么?

  除非……徐榮背棄自己的信念,對百姓動手,可即便是那樣,泰山軍的勝算也很大。

  這種奇謀簡直……

  “不,這不是王將軍的計謀,對他來說,這應該是個意外。”

  “啊?”李村訝然轉頭,發現說話的是那個胖幕僚,沒記錯的話,王將軍非常器重此人。

  “你不懂?呵呵,無妨,我說給你聽聽好了……”賈詡笑笑,語氣有些幽遠,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他總是以為自己是個梟雄,很多人也這么認為,其實啊,他離梟雄還遠著呢,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小毛孩子。”

  “文……文和先生?”李校尉的下巴都要掉了,有幕僚會這么說自己的主公么?

  賈詡自顧自說道:“他從洛陽城救了幾十萬人出來,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那些人都記憶猶新,以他的口才,想煽動這些人幫他沖陣又有何難?要知道,他在河東已經干過一次了……又何必搞現在這種勞而無功的計謀?”

  “勞而無功?”

  “也不能說勞而無功,否則,我事先就提醒他了,不過,他的計劃里,是沒這個的,那個自大的小子……”

  賈詡的語速突然變得極快:“總以為自己是戰神,總以為自己能只手逆轉乾坤……眼前這位可是徐公卿!打敗了孫文臺,曹孟德這等宿將的徐公卿!哪有那么簡單就能打得贏?嘿嘿,幕僚么,總是要為主公拾遺補缺的。”

  說著,他又笑了,笑容中滿是狡黠之意。

  “先生你……”

  “你別說出去啊,第一個喊打喊報仇的人,是我安排的。”

  李逸風只覺得腦子里‘嗡’一聲,名震天下的王將軍身邊,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能跟徐榮戰得有聲有sè的于校尉,就已經很讓人難以想象了;

  眼前的這個胖子,這個胖子……還是人嗎?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他的智謀是何等的逆天啊!又是何等的毒辣啊!

  老天爺,王將軍手下好像還有兩個很受器重的部將,那二位還沒出手,不過,從眼前所見就可以推測出,那兩個人也不是尋常人物了。

  也就是說,這場戰爭才打到一半?

  李逸風自己把自己給嚇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像個木樁一樣,完全沒注意,讓他震驚的二人對了一個眼sè。

  于禁有些疑惑,他先前已經有所猜測了,他懷疑那個驅民攻徐榮的計策不是出于王羽之手,那不合他的風格,倒像是賈胖子的風格。

  可兩個當事人都不說,他也不是多事的人,可誰想到賈詡卻突然對一個外人說起此事。

  別說出去?看那個校尉的臉sè,他怎么可能不說?張邈問起,他能不回答么?

  賈詡報之以微笑,卻不打算解釋。

  如果他跟王羽保持從前的狀態,自然不好出頭,平白擔個心狠手辣的名頭,以后怎么換老板啊?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么,毒辣yīn狠的名頭,還是自己擔了的好,免得影響主公的光輝形象。

  主公的形象越偉光正,大業就越容易開展,自己的榮華富貴也就有了保障,擔點罵名算啥?只是,這些門道卻不好向別人解釋,以免被誤解成邀功。

  反正,以那個小主公的聰明勁,遲早會領悟出自己的良苦用心的,到時候,回報至少也是雙倍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贏得此戰。

  有了自己的推波助瀾,這件事已經不是很難了,接下來,就看小主公的發揮了。

  “漢升,這的確不是某的計謀,這幾天你都跟某在一起,某若是有所安排,你也應該聽到不是?再說,此計也奈何不了徐榮,倒是給你我打了掩護……說起來,這事確實有點怪,好像確實有個幕后黑手的樣子,難道……”

  “奈何不了徐榮,將軍,此話怎講?”

  “你看。”王羽抬手一指,黃忠循聲看去,徐榮的中軍,一桿黑sè漢字大旗正迎風飄揚,獵獵生威。

  一時間,他心神微微激蕩起來,耳邊傳來了王羽低沉有力的聲音:“這些百姓是洛陽的居民,不是黃巾軍,他們對這桿旗幟沒有仇恨,其實,就算是黃巾,他們對這桿旗幟的仇恨也不是那么深的。統帥漢軍的既然是徐公卿,就沒有道理會眼睜睜的看著民眾沖過來,而束手無策。”

  “那么……”黃忠的話只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打斷他的同樣是萬人齊聲發出的呼喊。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這是讓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戰號,從漢武時代開始,貫穿了整個大漢朝四百年的歷史!

  北軍,又名御林軍!

  他們是大漢朝的第一強兵,曾經橫掃大漠,煊赫西域,將漢人不可辱的理念,揮灑四方,一直傳遞到了兩千年以后。

  憤怒中的民眾遲疑的抬起頭,驚疑不定的看著那桿戰旗,亂世的折磨,讓他們幾乎忘記了這支強兵,但靈魂中的記憶,卻不可磨滅!

  “出車彭彭,旌旗烈烈,天子命我,征戰四方……”

  如同光輝歲月的再現,如同中興盛世的重臨,民眾徹底停下了腳步,年長者臉上已是涕淚縱橫。

  “主公……”黃忠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掙扎,甚至還有一絲祈求的神sè。

  王羽神情堅毅,絲毫沒有因為黃忠換了稱呼而來的欣喜,他沉聲說道:“不,漢升,我們不是要摧毀這支強兵,而是要讓它在我的手里,如同鳳凰一般,涅盤重生!這才是對大漢朝曾經的英雄們,對大漢朝曾經的輝煌,最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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