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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零章 天塹不為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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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角聲燕長冰冷,隨著呼嘯的北風,掠過寬廣的河面,刀一般刺進人的骨髓。

  對岸敵軍陣中傳來的鼓角聲,王羽很熟悉。無論打著什么旗號,為何而戰,都改變不了曾為漢軍的事實,對峙的兩軍都是如此。

  指揮作戰的旗鼓號令,都有各自的特色,不過日常所用,就沒多大區別了。用現成的,總比自己費盡心機的設計新的好,漢軍的旗鼓號令,都用了四百年了,合理性和嚴謹性,比臨時張羅出來的強出何止一籌?

  雖然聽在耳中,但王羽的心思并沒有放在鼓角聲中,他來河邊,是為了觀察。

  觀察敵軍的布陣,觀察敵軍的軍容和士氣,更重要的,則是觀察橫亙在兩軍之間的黃河。一如兩年前,他初臨貴境之時,曾經做過的那樣。

  “沒想到,這場大戰的最終勝負,依然要著落在這條河上。”他喃喃低語道。

  賈詡站在他身后,面帶憂色:“主公,此計,會不會太險?”

  “險?”王羽走到河岸邊,俯下身,將手伸進河水之中,霎時間,一股刺骨的冰寒順著他的手臂,傳遍了全身,以王羽的強壯,都不由打了個寒顫。

  “當然是很險的,一個不好,說不定幾千精銳就白白葬送了。”站起身,王羽仰天吁了。長氣,白茫茫的霧氣凝結成柱,很快又如露珠般擴散開,消失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王羽輕聲說道:“可不弄險,又怎么瞞得過那個沮授?瞞不過他,將士們就要和兵力超過自身三倍的敵人正面作戰,縱然我軍兵精,又豈能輕易獲勝?我軍若在這場大戰中損失太重,青州周邊的虎狼們又豈會坐視?到時,別說全取河北,恐怕青州本土都要戰事連綿了。”

  王羽的語氣略顯沉重賈詡倒是很能理解。

  一直算無遺策的主公,出現了一個小失誤,不是派遣太史慈領軍騷擾那件事。敵后作戰,本來就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以太史慈的任俠脾氣,遇到不平事,肯定是不可能放著不管的。

  令主公心情不大爽利的,是徐州和袁術那里傳來的消息一孫策有不穩跡象而且對青州準確的說是對主公表露出了明顯的敵意!

  情報應該不會有誤,袁術的書信中,對此也不無埋怨。他覺得王羽這次的事辦得有些糟糕,明明可以將彭城收入囊中,就因為王羽一句話,不但錯失了機會反而有可能造就出一個強敵來,實在讓他郁悶難當。

  袁術的抱怨,也就是抱怨而已,這人雖然不靠譜但也沒多少心機不會揪著這點小問題不放,隨便許他點好處,這點氣也就平了。

  關鍵還是孫策。

  即便以賈詡洞徹世情的本領,他也想不太清楚,孫策為什么會對自家主公表露出敵意而且是不加掩飾的那種。

  就算他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打算擺脫袁術,也沒理由和給他提供了機會的王羽翻臉啊?無論他想在徐州扎根,還是另有所圖多一個強大的盟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結果孫策就這么做了,他當面對著陶謙的使者說,準備暫借彭城安身,等時機到時,再與王羽分個上下高低。

  賈詡百思不得其解。

  純粹是為了意氣之爭?別逗了,就算孫策腦子壞了,他老爹給他留下的那些部將也不會這么腦殘。而且,據說孫策身邊還有個很厲害的軍師,正是在這位軍師的策劃下,孫策才和戲志才保持了默契,后者從容退兵,前者順利接收彭城。

  這里面沒有點說法才怪呢。

  這其實不算是失誤,頂多有點輕敵,沒防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高明軍師。如果沒有這個意外,孫策現在應該正跟戲志才打得熱火朝天,說不定把曹操都給牽扯進去了呢。

  總之,現在青州側后,又出現了一股敵對勢力,而且還是王羽親手培養出來的,威脅還談不上有多大,但多少讓人有些郁悶。

  王羽定下的行險一搏,速戰速決之策,未嘗不是受了孫策的刺激,打算解決河北之后,好回頭去收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至少,賈詡是這么認為的。

  “打仗,總是要有風險的,文和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王羽不知道賈詡肚子里轉著什么念頭,之所以行險,只是因為有足夠的信心,也的確不舍得跟袁紹拼消耗罷了。他這點兵練起來不容易,可不能隨便拼掉。

  賈詡抽抽鼻子,悻悻道:“要擔心,也輪不到我,只要主公您冷靜的想清楚了就行。”

  看看賈詡,想想冀州軍那邊傳來的情報,王羽笑了。

  單從性格方面考慮,賈詡倒是很適合在袁紹麾下當差,反正他無論怎么想,也不會犯顏直諫,高興了,還會拐彎抹角的幫當老大的圓場,這樣的好軍師實在太適合袁紹了。

  反過來,自己對沮授的脾氣倒是頗為欣賞,只可惜,此人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強,就算這一仗自己取得全勝,也沒辦法將其招攬至麾下。

  賈詡看看王羽,納悶他在笑什么,正要開口詢問時,忽然有傳令兵趕到:“主公,宮校尉已至大營!”

  “來的好快!”王羽一挑眉,沒了繼續觀陣的心情,急道:“走,回中軍帳!”說著,他拉住賈詡,急匆匆的往中軍而去。

  到了中軍,眾將已是濟濟一堂,齊齊侯在帳下。

  眾人的眼神都盯在宮天身上,眼中如有烈火燃燒,戰意昂揚。王羽的計劃,幾員大將事先都是清楚的,也知道宮天就是這個計劃最關鍵的一環。

  此人即到,大戰便已迫在眉睫。

  這場曠日持久的河北大戰,終于要在轟轟烈烈的一場激戰中,落下帷幕了。身為武人,在這樣的激戰中奮勇作戰,立下功勛,才是最值得驕傲的,這讓眾將如何能不激動?

  宮天從未經歷過這么大的陣仗被眾將看得有些發毛。

  沒經歷過的人很難理解,這些百戰宿將眼中的戰意和殺氣是多么的驚人,簡直有如實質一般。相對而言,宮天面對過的那些悍匪和水寇,和頑皮的小孩也沒多大區別。

  將宮天解救出來的是王羽,他才一進門,眾將的視線就齊刷刷的轉了過來,齊齊躬身獄L:“參見主公。”

  “眾人不必多禮。”王羽龍行虎步轉眼到了帥案前旋風般轉過身,問道:“宮校尉,汝麾下水軍,可就位否?”

  宮天跟隨王羽時間雖長,但在王羽身邊的時間卻不多,對王羽雷厲風行不拘禮數的作風多少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答道:“皆已就位。”

  下一刻,卻見王羽微微皺眉,宮天猛然醒悟趕忙補充道:“樓船太大行駛既慢,又容易暴露目標,故而棄之。末將帶來了艨沖五十艘,每艘拖拽兩具木筏,操舟水手俱全皆停靠在離此東北二十里左右的河灣中,來時都是夜行晝伏,絕未被任何人發現,入夜后就能趕來匯合。”

  “很好。”王羽滿意的點頭,由于后世的見聞他對沒事就開會這種事深惡痛絕,所以通常都以奏事詳細卻不啰嗦來要求麾下文武,免得一問一答,耽誤時間。

  “水軍已準備就緒,入夜后開始行動。”王羽大手一揮,“拿圖來。”

  “喏。”早有親衛備下了典圖,這是一張局部地圖繪出的是平原周邊的山……”地勢。

  “本將觀察了一下袁軍的動向,發現他們正在調動之中,一部分兵馬調動到平原城下,另一部分則調到河岸附近,沿河布防。調到平原的,應該是這幾天參與攻城的部隊,他們大多都傷亡頗重,士氣低落,而調到河岸的部隊,則是高覽麾下的冀州精銳。”

  王羽在圖上,沿著黃河北岸劃了一條線:“與我軍正面相對的十余里,都是高覽的防區,此人用兵嚴謹,貿然進攻,有可能將奇襲打成強襲,故而本將決定,將奇襲的登陸點,改遠一點,避開此人的防區。”

  沒人提出異議。

  王羽的決戰策略,正如他L貫的風格,不復雜,卻讓人哪怕親耳聽到,也無法置信。

  夜襲,而且是先渡河再奇襲,而且夜渡的還是黃河!在如今的技術條件下,是相當匪夷所思的。

  黃河的河面寬度就已經很渡河者頭疼了,更讓人頭疼的,是湍急的水流。因為黃河的特殊性,白天渡河,艄公尚得小心翼翼,更遑論夜渡,這計劃若不是王羽提出來的,青州眾將只怕要吐提議者滿臉口水,這不是奇襲,而是送死!

  既然是主公提出來的,那就總是有道理的,連從泰山之巔飛下來,空襲黃中大營這種事都能行得通,夜渡黃河又算得了什么?

  “也就是說,先鋒部隊不但要涉險渡河,而且還要趁夜奔襲十余里,發動突襲。”王羽環視眾將,一字一句道:“諸君,誰可當之?”

  “末將愿往!”黃忠、徐晃一起站了出來,副將們知道搶不過這二位,眼中雖然躍躍欲試,但腳下卻都沒動。

  “公明休與某爭,我射聲營最擅長的就是夜戰。”

  “漢升兄此言差矣,突襲重在攻堅能力,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破陣催鋒,突襲又豈能起到效果?”

  “莫非某的弓刀不利么?”能力受到質疑,黃忠惱了。

  徐晃不慌不忙道:“漢升兄在落雁谷陣斬河北名將顏良,弓刀自然犀利,可既然漢升兄已屢屢建功,這場功勞,還是讓給小弟吧。”

  對夜襲的艱險,兩人都是毫不在意,反而為了一個先鋒的位置,爭得面紅耳赤,仿佛落后半步,就是某種恥辱一般。

  宮天倒是很想插句嘴,提醒這二位,渡河可是九死一生之事,可看看眾人的神態,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他算是真的明白,自家的主公為何常勝不敗了,將士聞戰則喜,皆如虎狼,這樣的軍隊,焉能不百戰百勝?

  感慨間,耳邊傳來了王羽霸氣十足的喝令聲:“事不宜遲,今夜渡河!眾將各自回去約束各自的部屬,不得泄露軍機,進攻起時,當人人奮勇爭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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