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的五大塢堡,由東系西分布在兩河之間,最大的一座。坐落在安邑西南的運城。
此地依山傍湖,洮水亦流經此地,最是富饒不過,中平元年之后的天下大亂,都無法影響到這里的寧靜,數百年的大世家的影響力,由此也可見一斑。
不過,就在初平元年的陽春時節,這個規律被打破了。
這兩天,探馬仿佛瘋了一樣,一連串的沖進塢堡,每一次都會帶進去一陣巨大的喧囂聲。
有那有心人暗自數了一下,驚訝的發現,就在昨天一天內,就足足有二十五匹探馬進了運城堡!事態之緊急,實屬前所未有。
初時,人們都在懷疑,是不是京坡又出了什么變故,比如皇帝死了,又換新皇帝了什么的,也就是這種大事,才能引起這種規模的動靜。
然而,當堡中有消息傳出,外面也是流言四起的時候,運城的居民聽到了一個讓他們無法置信,事實上也確實很荒謬的消息。
“白波賊來了?”
“真的來了!”
“他們打聞喜打了十多天,沒打下來,然后和白波谷來的援軍匯合,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南下了。過安邑而不入,直直的奔著運城來了,一路搶掠,氣勢洶洶,看樣子是要來真格的了。”
“來真格的?他們憑什么啊,聞喜那種破爛縣城都打不下,卻想來打我衛家的運城堡?說他們打安邑,還可信一點。”
“誰知道呢,也許那些流賊餓昏頭了,想著臨死前也瘋狂一次吧9”
“別說那么多了,收拾一下家當,趕緊進城吧。白波賊打不下塢堡,但堡外的東西卻不會客氣了。”
“說的也是。”
堡外的衛家人議論紛紛,人心卻還安定,但城內的主事者們就迷茫了。
“已經確認過了,打頭陣的是楊奉等三大渠帥兵馬三萬余眾,從他們的行軍路線上來了,已經可以下斷言了,他們就是本著運城來的!后陣還有郭太的五千兵馬再后面是韓暹的一萬五千大軍,合計五萬之眾,白波賊這次算是傾巢而出了!”
衛家如今在朝中主事的,是長公子衛覷,老家主衛德辭官在家,本有頤養天年之意,誰想卻碰上這么一樁禍事。最后確認了消息后,他將家中的門口召集起來想要擬定個應對之策出來。
“連韓暹那廝都來了?這世道到底怎么了?郭太呢?他不打算要今年的平安錢了?”
“誰知道,派去的信使聯系上他了,結果那廝回話說什么眾望所歸他也無能為力,如果強要阻止其他渠帥,光靠空口白話是不夠的,得有實實在在的好處才行。”
“哼,這賊無非賊性發作,要瞞天討價罷了,主公須不要理會他,拼著耽誤了今年的春耕滅了這群賊寇便是。”
眾幕僚分析形勢,又紛紛獻策,衛德卻一直愁眉不展,直到有人提出徹底剿滅白波賊的策略,老頭這才眼前一亮。
“計從何出?莫非要安邑出兵救援么?”“非也。”那幕僚搖搖頭捻須道:“安邑郡兵不過數千,久疏操練,兵甲不齊,守城倒還過得去,讓他們出城與數倍于己的賊寇作戰,八成是要大敗的以馮使君的膽魄,就算是主公相召,恐怕也……,援兵還得從西涼軍那邊想辦法。”
衛德臉一垮擺手道:“李、郭二人都賊滑得很,他們在河東只是要確保洛陽兵馬有路可退,不至被四面合圍,讓他們與賊寇死拼難,太難。”
“兵法有云: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白波賊乘興而來,鋒芒正盛時,二位將軍固然不欲與其爭鋒,但若是頓兵于堅城之下,勞而無功,二位將軍又豈會放過戰機?我衛家運城堡壕深壁厚,豈是區區奈何得了的?只消給二位將軍以及洛陽送封信去,這剿滅白波的戰功,我衛氏至少也能分到三成啊!”
“吳兄此言有理。”
“我等太糾結于利益得失,卻是不如吳兄看得深遠。”
那幕僚一句話說完,便捻著須,笑而不語,眾人則是紛紛出言附和。
衛德見狀,當即下了決心:“便如此,讓人給京城送信,告訴伯儒,讓他不要忘了將此事在朝中宣揚一番,以彰我衛氏之名!傳令下去,凡我衛氏之人,統統撤入城內,城外一片磚一片瓦也不能留,堅壁清野,與賊寇勢不兩立!”
“喏!”眾人轟然應諾。
老太公一聲令下,方圓數十里內,都開始動員起來了。
附近居民和衛家大多沾親帶故,此刻也都是凜然遵命,能拿走的東西就拿,拿不走的就燒,大有焦土死戰的意思。
城內數千私兵開始集結,保養武器盔甲,在城防各處演習操練:民眾也都劃…分了區域,隨時準備參與支援,在危急時刻,也不排除參加戰斗的可能性。
衛家人被激怒了!
數百年的世家,經歷過西漢末年,以及中平元年的大亂,依然屹立不倒,綿延至今,區區流賊。居然膽敢伸出骯臟的爪子,來摸虎須,甚至趁機敲詐勒索!
是可忍孰不可忍,拿這些流寇開刀,殺一儆百是唯一的選擇,這樣一來,再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來者,被貪欲蒙蔽雙眼前,就會好好想上一想了!
“相當堅決的堅壁清野,誓死守城的氣勢,井聞喜還要高上數倍,再加上雄偉得多的城墻,嗯,是場惡戰啊。”
“朱使君,你真的有成算,是吧?一定有的吧?”李樂算是樂不起來了。
本來想著在城下搜刮一番,然后耀武揚威的嚇唬衛家一下,就足夠收回走這一趟的成本了,誰想到衛家居然擺出了這么一副架勢。
這要是打不下城就只能指望邵太、韓暹送糧過來了,否則就只能餓著肚子回程!這種灰暗的未來,李樂只要想一下,就覺得頭皮發麻,如果真的發生了……他連想都不敢想了。
眼下,說什么都晚了,只能試著抓住王羽這根救命稻草讓他兌現諾言,攻破堅城,來個絕地大逆轉了。
王羽寬慰他道:“當然,君子一言軔馬難追某既然對諸位將軍說了,自然不會食言。”
“計從何出?”看到李樂如喪考批的模樣,楊奉、胡才也急了,
冉倆原本以為李樂已經見識過欽差的手段了,所以信心十足,結果只是空口白話的說了,這算是怎么個事兒?
王羽慢條斯理的說道:“綜合連日來的見聞,在下以為用諸位將軍以前用過的手段,是不太可能攻下運城的。”
廢話!白波三將一起在肚里大罵,這還用你說?
王羽看出了幾人的心情不過他也不計較,他先前那句話可不是廢話,要不是實地觀摩過,又聽老卒詳細講解過,他哪知道這時代到底有那些攻城手法,其中哪一些可以用來借鑒,然后衍生出新戰法呢?
“所以,想要破城用常規手段是不行的,須得行非常之法。”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三將也顧不上腹誹了,齊聲追問道:“這非常之法到底……”
王羽并不回答,而是笑問道:“諸位是何身份?”
“將軍?”官迷楊奉第一個搶答。
“錯!”
“賊寇?”李樂的答案最直白。
“不對。”
“哦俺知道了,是黃巾!”胡才最不忘本。
“沒錯,就是黃巾。”王羽點點頭,繼續淳淳善誘道:“黃巾是大賢良師的傳承,最擅長的是什么?法術!既然常規的法子都不行,自然要從本心中尋找答案作法破城,就是最佳選擇!”
“…”三將面面相覷,這個法子確實非常規而且不是一般的非常規,就算當年大賢良師三兄弟在世的時候也沒聽說過他們攻打哪座城,是用法術把城墻給轟開的。
兵不血刃奪城的例子倒是也有,可那靠的是內應,而不是法術。
這位朱小使君的嘴的確很能說,大有指鹿為馬的勁頭,可他人在城外,難道還能說服幾個內應出來不成?
“幾位想多了,內應是沒有的,我的辦法就是直來直去,衛家不是覺得有雄城可以依仗嗎?我就做法毀了他的墻,然后三位統率大軍殺進去就行了。”
“就這么簡單?”三將努力的在王羽臉上搜索著,哪怕能找到一絲一毫的不自然,都可以當做是破綻,進而提出質疑,然而,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王羽神情鎮定,笑得云淡風輕,大有世外高人的風范。
“就這么簡單。”王羽鄭重其事的說道:“做法的事由在下來做,同時也需要各位的配合,首先,各位要盡快建一座法壇出來,名字叫做…風火七星壇!”王羽在心里抹了把冷汗,哥又抄襲了,這次抄的諸葛孔明。
“風火七星壇!”三將眼珠子瞪得溜圓,信心開始回升。
法術猛不猛,全靠名頭響!
名頭響亮,法術的威力就差不了,這風火七星壇之名,一聽就很威風了,施展出來肯定也是天雷地火,狂風大作,威力無窮!
要不說呢,對什么人,說什么話,王羽這話要是在酸棗說出來,公孫瓚等人肯定不鳥他,但黃巾軍本來就有神棍背景,跟他們說法術什么的,正好對題。
“除了建法壇之外,還要”見三將已經意動,王羽湊到他們耳邊又是一陣嘀咕,三人眼神飄忽,顯然心中尚存疑慮,不過卻都是點頭。反正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萬一靈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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