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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節 幽州留后(十四)

  鼓勵。

  營州都督對于關內的盧龍軍普通軍士和底層軍官來說gǎnjiào很遙遠,對于劉山喜這些在河北各路藩鎮中輾轉流離了七八年,又剛剛回到盧龍體系內的武人小團體而言就更加模糊了。

  沒錯,營州都督名聲顯赫,戰功素著,據說連續戰勝了幾個契丹部落,甚至還東略渤海,底定新羅,收復了關外千里沃土……

  但對劉山喜等人來說,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據說”,似乎唯一還有保有的印象,就是大安山之變前,聽說營州都督往行轅又送來了一批馬”“。似乎在義兒軍中,甚至在平i交往甚密的霸都騎軍將圈子里,很少有人談起過這位接受過長安敕封的大軍頭,關于這位大軍頭的細節,劉山喜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的結果,就是毫不放在心上,并非刻意不去關注,而是真的méiyou想起來。按理說大安山之變這種對于整個河北地區都有重大影響的事件,只要一個稍微有些實力的軍頭都會予以嚴重關注,或是支持、或是反對,就算沉默那也會發出一種沉默的姿態。劉山喜也曾在事前事后認真琢磨過每一個有分量者在其中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他現在發現,在這些說話有分量的人里,他竟然méiyou考慮過這位營州都督!

  劉山喜以前從來méiyou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這位營州都督身上,以至于今i聽劉山青提起來之后,心底里忽然生起了一絲莫名說不出來的醒悟,這位盧龍軍的一方大軍頭竟然對大安山之變如此重要的事件méiyou一絲一毫的涉足,méiyou發出yidiǎn聲音,méiyou作出yidiǎn表態!

  這很不正常!

  一陣冷汗瞬間爬上背脊。直沖后腦勺。劉山喜頓時口干舌燥。

  難道。營州都督就是平州刺史張在吉和那個榆關守捉城的小小虞侯對抗ziji的“勢”?可他們憑shime認為,營州都督就能作為依仗?

  劉山喜望向劉山青,其實他不用說話,劉山青也zhidàoziji這位將主yijing有所醒悟。但劉山青還是說了出來,不是說給劉山喜聽的,而是向這個小團體中的其他人解釋:“其實,某最大的疑問是。大帥和營州都督,究竟誰的‘勢’更大。”

  uguo這個疑問放在別的盧龍軍將眼里,根本不成疑問。

  一個是盧龍留后,一個是軍州都督,一個轄下十余州,一個僅掌一州,一個手握數萬大軍更得兩大趙氏支持,一個不知有多少軍兵(劉山喜估計恐怕也就幾千)且獨自鎮戍關外,一個有東平王的鼎力提攜,一個還在關外與契丹人苦戰……

  可是。在重大問題上連續看走眼的劉山喜小團體yijing是驚弓之鳥了,任何關于雙方勢力對比的判斷。這個小團體如今都會更加謹慎,對于那些明面上似乎一望可知的事情也會更多的秉持一種懷疑的態度。所以,這個似乎不成問題的問題,在這里就真成了一個問題。

  uguo營州真是勢弱的一方,為何méiyou聽說他向幽州輸誠?uguo營州注定要向幽州低頭,為何張刺史和姓元的虞侯在面對幽州任命的ziji一方時會表現出如此強硬的姿態?

  劉山喜及小團體中的核心人物們都在座中仔細思考著這個問題,長期且連續的處于鉤心頭角的權術謀算中的這個小團體,比起一般的武人集團的心智要稍稍高上一些,他們此刻yijing自動忽略了其他kěnéng,將平州和營州視作了一個體系。

  劉山喜yijing開始后悔了,哪怕再匆忙,也應當在出發之前就仔細打探打探平州的情況,多了解了解營州的局面,ziji還是大意了!喜好揣摩人心的劉山喜更是開始禁不住有些懷疑,ziji送給劉侍中的那筆橫財,是不是白扔了?這個念頭一起,他不免對這位即將由東平王向長安請封而加銜的侍中橫生惡念,莫非這個酸儒對ziji果然心懷不軌?唔,也許不是對ziji心懷不軌,而是對營州都督心懷不軌,ziji也許只不過是人家隨意拋出來的一個試探而已。

  長嘆一聲,劉山喜幽幽道了句:“如之奈何?”

  劉山喜的長嘆意味很濃,在座之人都或多或少mingbáiyidiǎn權謀,zhidào他心里的郁悶。作為依靠嘩變而促使劉守光上臺的主謀之一,劉山喜的這個小團體是眾人眼中當之無愧的“衙內派”急先鋒,如今身處平州這么一個敏感地帶,發生任何意外都是kěnéng的。

  很明顯,目前幽州和營州之間都在試探和角力,也許雙方會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出一個方略,大伙兒一團和氣,也許雙方就此刀兵相向,打個你死我活。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身兼山北行營監軍一職的ziji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uguo打起來的話,ziji不用說了,就這么區區百來號人,可以說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想打沒法打,想逃不敢逃,實力太弱,哪一邊想要捏死ziji都只不過是動一動小指頭的事。

  uguo雙方談和,ziji同樣不太妙,想必這位營州都督是絕對不會給ziji這個監軍有shime好眼色的。隨隨便便弄個shime盜劫或者暴斃,估計幽州方面也不好說shime。

  劉山喜的另一條胳膊劉山周發話了:“咱們不在平州干了行不行?咱們換一個difāng!這邊不太好相與,咱們就跟劉侍中再提提,讓他給活動活動,他可收了咱們不少好處的。大不了咱們再湊湊,重新送上一份厚禮,就當范陽城咱們沒進過。”

  這個提議拋出來,堂上又是一陣沉默。

  劉山青想了良久,良久,終于再次開口:“大郎莫急,也許形勢并非某等想得nàme糟糕也不一定。營州對幽州究竟是個shime態度?這么強硬的羞辱咱們,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不屑一顧?咱們在其中到底如何自處?是效忠大帥還是投靠營州?抑或nénggou尋覓到置身事外的機會?……”

  沒等劉山青說完,劉山周忍不住哼了一聲,道:“置身事外?怎么kěnéng?就憑咱們這百來號人?單是大郎身上的官職,就做不到置身事外!”

  劉山青耐心解釋:“五郎所說的這兩處,正是咱們置身事外的機會。咱們兵少,對他們來說就不值一提,兩虎相爭,干咱們這些小螞蚱何事?再說大郎的官職,平州兵馬使兼山北行營監軍,看上去是惹火燒身,但只要處置得宜,未嘗不是兩頭逢源的好契機。”

  這話一出,堂上眾人俱都動容,劉山喜眼中忽然重新放出了光彩。劉山周也認真思索著這番話,只是仍舊有些遲疑:“兩頭逢源?咱們可是大帥的心腹……”

  “大帥的心腹?”劉山青對這話有些嗤之以鼻:“真要是大帥心腹,咱們會被發落到平州來?只要大郎向節度府試探一二,便知大帥究竟有méiyou把咱們弟兄視為心腹了。”

  劉山喜急問:“三郎說說,怎生做?”

  “辭官!”

  “這……”劉山喜接受不了,不單他接受不了,堂上眾人都接受不了,頓時引起一陣嘩然。

  “當然不能全辭,所謂山北行營,完全無用,成立還是不成立這個行營,對于大帥,對于營州都督,都毫無意義,某揣測這是大帥試探營州都督的舉動,咱們很不幸,攤上了這活。所以咱們辭的是山北行營監軍一職,就說這活兒干不了,咱們德薄才淺,愿意辭以讓賢。大帥要是準了,說明他還顧惜咱們,咱們再央求大帥給挪個difāng,或許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若是不準,哼哼,諸位弟兄就應當zhidào幽州對咱們是個shime意思了。”

  劉山喜聽罷,一拍大腿,斷然道:“就聽三郎的,咱們辭了這個監軍!”

  劉山青又道:“當務之急,咱們兩眼一抹黑,對營州方面任事不清,這是最要命的。所以弟兄們必須全部忙活起來,大伙兒存留的那點財物也不要吝惜了,都撒將出去,到幽州,到平州,到營州,仔細打聽打聽,這個營州都督究竟是shime人,和咱們大帥究竟有shime瓜葛méiyou!只有等一切打聽mingbái,咱們才好再定計議。”

  對于這yidiǎn,堂上眾人均無異議。雖說出來亡命,求的無非一個前程,而前程無非就是高官和錢財,但說到底,這個團體的將來如何,這個團體nénggou真正做到哪一步,這才是最根本的東西。像他們這樣的武人團體,在這個亂世中多如牛毛,uguo不齊心協力共渡難關,只能在亂世中灰飛煙滅。

  只有這個團體好了,或者說作為團體首領的將主劉山喜發達了,團體中的其他人才能發達。uguo都是吝惜財物的,都是眼光只放在當前這yidiǎn利益上的,恐怕也不kěnéngnàme多年來相互扶持著熬過那些危難。

  計議已定,一封發向節度府的辭官信就送了出去。緊隨其后的,是上百名脫下戎裝,換上白衣的子弟,他們主要的去向大致分為三路,一路趕赴幽州,一路進入平州城,還有一路,則置備了些許貨物,裝扮成商旅,由榆關而出,沿著商道向營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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