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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馬基雅維里(下)

  已經在室外呆了夠久的諸人,在介紹完畢之后,就穿過布滿了點燃火炬的花園,進入大廳。

  餐桌擺放在中央,上面鋪了三層白色亞麻餐布,一層摞著一層。

  五個座位放在桌邊,幾分鐘的時間里,管家已經為那位多出來的客人也安排好了位置。

  每個座位旁放著一張餐巾,它們被很藝術地折疊成了多種形狀,有刀狀的,還有面包圈形的。

  裝點餐裝的是鮮花,鹽瓶和六個糖雕裝飾品,以哈布斯堡家族最近的幾位君主的形象出現,

  維也納名酒“寧靜港灣”也被放在了桌上,它們為接下來的宴會定了基調。

  客人們坐定之后,仆人就端上一碗散著香味的水讓他們洗手,接著把開胃食品和前湯放上餐桌,

  隨著長號和喇叭被吹響。

  涂了色拉醬點綴以藏紅花的蘆筍和櫻桃拌朝鮮薊,由在蠟燭下反射著美麗光滑的銀質餐盤盛上,銀質的餐碟上都有哈布斯堡的鷹徽。

  每塊涂著芝麻醬的餅干上,也都有一個小小的糖質雙頭鷹徽章,顯然,把術士皇族的威嚴借用到自己的菜品中來,是大使館廚師的一項拿手絕活。

  接下來就是依次的小菜,每個小菜都配有不同的音樂,兩位演奏者,不停地更換著樂器。

  賓客和主人都交換著對美食的贊賞,和對術士皇族的吹捧。

  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后,管家向拉迪斯勞斯請示,是否開始上第一道主菜孜然烤牛肉。

  乘著這個空歇,安娜首先提起了對馬基雅維里的了解:“馬基雅維里先生,我看過好多您寫的戲劇啊,《曼陀羅》,《假面》真是了不起的杰作,今天我才有幸知道,原來偉大的神圣羅馬皇帝和奧地利代理大公也是同好,想不到,我以為皇帝日理萬機沒有時間看什么我們意大利的戲劇呢?”

  “喜劇的存在是為了對觀眾有益并愉悅觀眾。認識老人的貪,情人的狂熱,仆人的把戲,食客的饕餮,窮人的慳吝,富人的野心,妓女的恭維,所有人的背信棄義,確實可以使任何人,尤其使青年人獲益匪淺。”馬基雅維里對于自己的戲劇評價倒是毫不謙虛,也許因為這實在不是他才能的重點吧。

  大使夫人也把自己丈夫的評價拿過來湊趣,“私人生活的一面鏡子。然而,舉起這面鏡子需要帶著優雅,需要使用能夠逗人開懷的語詞,使人們競相奔向這極度的喜悅,事后方能咀嚼出極端歡娛之下的有用鑒戒。我的丈夫說,您的戲劇,從來都是把智慧藏在詼諧之中”。

  “皇帝陛下一向把意大利文化,和德意志文化,西班牙文化一樣當成自己的文化,不過馬基雅維里閣下之所以得到皇帝的牽掛,可不僅僅因為他寫的戲劇。馬基雅維里閣下,皇帝對于您寫的關于《君主論》和《論李維》要通過美第奇家族轉贈相當不滿,他親口對我如此說,這必能流芳百世的不朽名篇,哪里是小小佛羅倫薩的僭主家族能夠承受的,這位作者馬基雅維里先生早該帶著這些書到我的宮廷來。”拉迪斯勞斯先是吹了一番帝國大團結的法螺,才把馬基雅維里能夠流芳百世的杰作隆重介紹。

  “在下實在惶恐,只是小國之人,真是沒有想到,拙作居然能得到皇帝的親睞,只敢把我一點淺見獻給了美第奇家族。可悲的是美第奇家族這些年來依然對我不聞不問,沒有早投明主,真是慚愧,慚愧啊。”對于給君主看的著作,馬基雅維里反而沒有如戲劇一般坦然接受了非凡的評價。

  “早投明主”的感慨,正是拉迪斯勞斯久等的信號。讓拉迪斯勞斯明白,自己之前的擔心馬基雅維里是一個極端意大利愛國者的問題,是多余了。

  “招賢納杰”的任務看起來也是大有希望。

  在那個沒有神明的位面,意大利和德意志的法理聯系知道十九世紀才徹底消失,哪怕在十八世紀,那個位面的哈布斯堡奧地利支系還是依靠外交婚姻,一度掌握了幾乎的中部和北部意大利,直到被拿破侖一頓胖揍,才被迫解散了神圣羅馬帝國。

  如今的意大利各獨立小邦與帝國中樞的關系就有如,關系極度惡劣,比同床異夢還要糟糕的一對夫妻,都生怕對方想打自己私房錢的主意,甚至還怕對方勾結外人,來謀害自己的性命。

  然而,再關系糟糕的夫妻,也有一個夫妻的名分,哪怕一方心理不僅僅想離婚,還想殺了對方。

  如果他們上了床,依然絕對絕對不是茍合,這就是所謂的社會接受。

  對于目前,亞平寧半島的各小邦下的臣民來說,就更是如此了,雖然德意志和意大利的文化語言已經大有不同,但是依舊,為神圣羅馬帝國效勞是絕對不會受到社會指責的。

  這就是法理名分的好處了。

  就馬基雅維里來說,他一生坎坷,壯志未酬,雖然能夠輔佐亞平寧半島上的某位強人,建立民族國家是他的第一期待。

  但是得到術士皇族的如此關注,為哈布斯堡家族效勞當然也是很好的機遇。

  “當我第一次讀到代理大公斐迪南德殿下給我的《君主論》時,我曾經感概,如果天下的智慧有需要十匹馬來拉,那么其中八匹都是因為您而受累。如今法國國王弗朗索瓦,驕橫狂妄,野蠻侵略神圣羅馬帝國的諸侯,我受命不日前往羅馬聯絡暗日教會,共懲暴法。我深感自己才疏學淺,正需要您這樣經驗豐富,富有真知灼見的人物的襄助,因此冒昧地請求您,擔任我的副使,協助我在此展布皇帝的意志,待遇上就參照普通大使的年金,每年五百塔勒。”拉迪斯勞斯開出了不算什么太豐厚的條件,只是考慮到如今拉迪斯勞斯自己的收入也風雨飄搖,也真是很有誠心了。

  “不,不,不,馬基雅維里家族能夠為帝國效勞是何等的榮幸。”不等馬基雅維里表態,那個胖侄子安杰洛終于抓住了說話的機會,他對自己沒看過叔叔的書,以至插不上活,已經如坐針氈了好久,“馬基雅維里銀行愿意每年給與您,五百塔勒的津貼,讓我的叔父可以沒有負擔地為您效勞。”

  “為您效勞誠然是我巨大的榮幸,讓我們為拉迪斯勞斯閣下的事業干一杯。”馬基雅維里舉杯祝酒,拉迪斯勞斯頗為滿意地舉杯為馬基雅維里家族的繁榮祝酒。

  拉迪斯勞斯示意管家可以上主菜了。

  斟酒人西里卡老大為每位客人再次斟酒。

  執刀者老約翰的技藝,對付不能反抗的小牛,真是大材小用,不過幾個眨眼,小牛就被分成了幾塊。柔軟的部分,在拉迪斯勞斯早前的安排下,被第一個給了,馬基雅維里。

  孜然之風彌漫了整個餐廳,讓氣氛進入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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