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敵人把越來越多的卓爾和精銳部隊投入斥候戰,我方的騎兵幕已經完全被壓進了埃斯泰爾戈姆周圍十里路。而且幾個比較密集的樹林也一直沒有進行清理,雖然無法用斥候確定,但是我認為有可能敵人已經在其中建立了前進營地,就如同我們在帕維亞之戰前干過的那樣。”
“我方的內河艦隊最近因為多重任務效率已經大大下降,同時敵人在這幾天里盡最大能力集中了戰斗船只,多次嘗試反擊我方艦隊,雖然我方依然處于絕對優勢,但是這也加大了我方船只和船員的疲勞度。”
“種種跡象表明,敵人的大舉進攻已經近在眼前了。”
瓊斯不在,薩扎斯坦就負責進行局勢通報,他似乎認為奧斯曼人隨時會沖進埃斯泰爾戈姆。
弗倫茲貝格不這么認為,可是他的理由拉迪斯勞斯可不想聽:“時間在敵人這一邊,他們沒有必要急著進攻。”
“確實如此,多瑙河最快十一月就會出現浮冰,雖然會影響敵人的航運,但是對于擁有水上優勢的我方顯然更加不利。即使他們不進攻,我方的后勤也會出問題。”
“敵人一定也已經到了極限!”拉迪斯勞斯反駁道。
“猜測,殿下,這只是您的猜測,我不知道奧斯曼人的后勤到底會面臨多大壓力,我只知道我們的后勤快要撐不住了,布拉格方面依然只有象征性的糧食運來。向巴伐利亞和薩克森賒購糧食的事情也和預料中的那樣不順利,奧地利自身更無法榨出更多糧食了。在秋收的時候過度動員民夫更是已經引起了一些零星的起義。”
“馬基雅維里向我保證他還能再支撐一個月,在敵后游擊戰的騷擾下,奧斯曼人隨時會崩潰!”實際上馬基雅維里是在拉迪斯斯勞斯的極大壓力下,說自己至多只能堅持二十五到三十天了,后面的糧食能不能準時到達他已經無法保證。
霍亨索倫官已經在維也納殺了殺戒,奧地利也出現了無法負擔糧食運輸任務而反抗的事情,不過規模畢竟不算大,維爾茲堡大主教的民兵就能應付。
他在最近的信中還提及還有一些公開議論向蘇萊曼稱臣的貴族。他們都被重罰。
這也是不祥之兆。
“最近西里卡副局長已經錯過了兩次約定的補給計劃,耶維奇認為他已經兇多吉少,瓊斯殿下雖然一切順利但是隨著他部隊規模擴大,我認為隨時會招來敵人的全力圍剿,他的那些烏合之眾,絕對對付不了一個西帕希騎兵千人隊。”薩扎斯坦的語速則一點沒有變化,在不涉及到奧地利和卡署斯教會沖突的時候。他可以永遠保持最冷靜最淡然的態度說話。
拉迪斯勞斯盡可能想要保持平靜,可是在永遠平靜的薩扎斯坦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擔心。
霍爾蒂膽戰心驚地看著奧地利君臣的討論,這就是的風格?
可以如此直接地扇君主的臉?
雖然這似乎是頂級文官的特權,不過依然足夠驚人了。
路易二世如果不直接殺死這樣的冒犯者,也一定會把他給丟到山區省份的冷宮去。
優遇重臣。說起來容易,給一點客氣和經濟上的好處也確實不難。
可是真的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聽取最激烈的反對,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霍爾蒂不盡對拉迪斯勞斯的器量感到佩服,雖然他已經滿臉通紅。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拉迪斯勞斯也確實很難控制自己了,薩扎斯坦的態度只是一點小問題。更多是因為他自己面對的壓力。
他不由自主地在懷疑自己的選擇了,兩個世界的歷史線是不是真的一樣呢,他多少有點懷疑了。
但是他并沒有失去控制,他知道薩扎斯坦之所以這么說話,是因為薩扎斯坦其實也很急迫了。
不能說他的情緒不是為了自己的命運,但肯定也確實是為了和他命運緊密相連的奧地利的命運而急迫。
“您有什么建議,薩扎斯坦殿下。”最終,一度滿臉通紅的拉迪斯勞斯也平靜了下來,他那張英俊的臉龐上甚至再次掛上了迷人的微笑。
霍爾蒂當然認定這是君主已經怒極攻心,如果薩扎斯坦下面的回答不夠得體,立刻就是被發配到某個荒僻的角落,比如阿爾卑斯山區?
亦或者薩扎斯坦的實力會讓他免于這一命運?
但是大大失寵是肯定的了,霍爾蒂一度在思考,如果他被趕出國務會議,這個空缺會不會改變自己的處境。
雖然波西米亞方面一片混亂,但是那里畢竟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蹂躪,一個有雄心的人物能夠動員自己更多的力量,因此這場國務會議席位的爭奪戰中,他依然落后。
雖然奧地利君臣對于波西米亞提供的幫助很不滿意,但是相比飽受戰爭創傷的匈牙利,波西米亞地區依然要好得太多了。
至于情報方面的作用,霍爾蒂也感覺到有點不安。
畢竟自己其實也沒幫上多少忙,至少是不夠大,雖然敵后聯系很勇敢,但是對于國務會議成員來說終歸是不大夠。
他的競爭對手還包括那些掌握著某座重鎮的實力派,任何時候,這種人在新體系中得到高位的可能性都最高。
說到底,他如今只有空頭的爵位罷了。
能夠多個位置就要好多了,霍爾蒂不盡想到。
這么說的話,其實薩扎斯坦自尋死路也不是什么壞事啊。
可是薩扎斯坦更了解拉迪斯勞斯,他有足夠的經驗,這張笑臉也曾經出現在老皇帝馬克西米連的臉上。
同樣的迷人,同樣的讓人著迷,同樣是被自己的一個臣子弄的怒不可遏后出現。
雖然拉迪斯勞斯并不是那位老皇帝的后人,但是那位哈布斯堡家族的偉大領路人和眼前的君主竟然是如此相像。
薩扎斯坦果然足夠了解這些哈布斯堡們,為了理想和事業,他們確實足夠理智。
多么了不起的志向,現在又是多么好的機會,我一定要參與并幫助這個計劃,所以現在我要阻止你做傻事,阻止你被自負蒙住了眼睛。
“我們應該要求談判了。”薩扎斯坦和拉迪斯勞斯都明白這是一個修飾性的說法。
“不,絕對不能向異教徒投降!”同樣被允許旁聽的瑪麗王后跳了起來,不論是出于對西班牙那位至尊的禮節亦或者通過她對匈牙利貴族釋放善意建立聯系,拉迪斯勞斯都需要自己的這位遠房堂姐。
“我們哈布斯堡家族絕不向異教徒投降。”后面一句話,瑪麗是對拉迪斯勞斯說得。
她的嗓音低沉嘶啞到了極點,讓拉迪斯勞斯感到壓抑。
瑪麗的一生都被對家族的責任所壓抑,不能盡情和自由地愛自己的丈夫和匈牙利,她被薩扎斯坦的提議給激發了一根特別的神經,感到非常敏感和憤怒。
她并不在乎眼前的這個人和他的野心,甚至于家族的命運和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都暫時被擠開了,她只要自己的丈夫不是死的一文不值的,他的奮戰不是荒謬可笑的。
拉迪斯勞斯從她和自己一樣富有魅力的,蘊含著黑夜的眼睛中,能夠看出這一點。
“我有五萬大軍和多瑙河上無敵的艦隊,我絕對不會和異教徒談判。”拉迪斯勞斯的眼睛在薩扎斯坦和瑪麗的臉上先后劃過。
薩扎斯坦嘴唇張合,最終沒有繼續頂撞自己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