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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射獵

  接過新川手中的韁繩,林若拙看見她眼中的凝重。她覺得自己的表情也一定不怎么自然,這是一個賭局,她的賭注壓在夢境上,新川的賭注壓在她身上。

  群馬奔跑,弱小的動物已經被驅趕在前方,參加射獵的人數不多,大多是女子。

  林若拙小心的控制著韁繩,不讓馬匹跑動太快,尤其是不要靠近湖邊,慢慢的就落在了后面。

  新川見她那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神色凝重,也放緩了馬匹的速度,離得她不遠。

  后方有一群觀看者,長川公主笑道:“新川今天怎么這么小心,都落在最后了。”忽而,又皺了皺眉:“她那匹馬好像不是原來的。”

  就在這時,突變陡生。林若拙身下的馬匹突然長嘶一聲,抬起前蹄就發了瘋一樣的往前沖。

  終于來了!

  她沉著冷靜,竭力控制韁繩,然而一只手控制韁繩本就很難,更別說還是一匹發瘋的馬。正緊張著,耳畔又響起一聲尖銳的馬嘶,轉頭一看,差點嚇的魂飛魄散,新川身下的馬也開始發起狂來!

  怎么回事?明明已經換了馬,為什么還會發狂?難道不是馬匹的問題,蹊蹺在新川身上?

  來不及令她多想,一個嚴峻的局面出現。兩人剛剛都落在了隊伍后方,此時馬發了狂,不管不顧的朝前飛奔,前方可是那群射獵人的密集地!

  “快閃開!”林若拙尖聲高叫。新川臉色雪白,拼命拉緊韁繩。

  這個時候才發現·想象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一只手控制住狂奔的馬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紅衣姐姐,你在哪里!

  前方的人早已聽見身后的動靜,回身一看,大吃一驚。有好幾個機靈的立時就舉起了弓箭。然而箭在弦上,射還是不射是個問題。

  誰能保證那么準,不傷到新川公主。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踟躕·有人當機立斷。嗖的一聲,一支雪亮的箭矢準準射進新川馬匹的脖子,箭身深深末入,尾羽輕顫。一秒,兩秒,馬匹轟然倒地。

  就在第一支箭觸及馬毛之時,另一支羽箭帶著破空之聲,從另一個方向飛速而來。林若拙只聞輕輕“嗤”的一聲,箭矢在她眼皮底下射進,身下的馬匹轟然倒地。

  這個時候她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夢中的新川跑在隊伍最前,緊接著司徒十一又靠得太近,完全擋住了射程。后方的人才只得追上再做打算。故那般驚險。這一回因為她們都落在最后,前方的高手只要稍稍移動位置,就能從最佳角度射殺。雖危險,卻沒有造成夢境中那樣嚴重的傷害。

  侍衛們這才匆匆圍了上來。不能怪他們,人家是兩條腿跑,還離那么遠。

  新川面色蒼白的站到地面,侍衛們拔出馬匹上的箭矢:“是司徒十一公子的箭。”新川看也不看,扭頭就走。

  林若拙呆滯的站在原地·見有人過來,便問:“救我的是誰?”

  侍衛答:“是潘家姑娘。”

  林若拙欲哭無淚,僵硬著腿走到紅衣少女身邊拜謝救命之恩·潘姑娘跳下馬,很豪爽的道:“不用客氣,便是我不射這一箭,司徒公子也不會袖手旁觀。”

  司徒十一救她?天!她還想多活幾年。

  “若拙!”小九急急跑來,跳下馬。他剛剛沖的太遠,等發現后方的騷動,事情已經完了:“你可有受傷?”

  “我沒事。”林若拙面色肅穆,“九殿下·我問一件事。你替我選的馬·是早早就定好,還是臨時隨手挑選?”

  小九一怔·臉色突的大變,似想起什么·目中怒火燃燒。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道:“這件事是我疏忽,惹你受驚了。先回去吧。”

  這個樣子顯然不可能再射獵,一眾人早早離開,回到閨秀賞花的菊花園。恒親王和恒王妃聽說了這件事,皆是震驚。新川冷著一張臉,立時就要回宮。恒親王道:“你等一等,先查清楚馬匹為什么會發瘋再說。”

  稍時,馬夫來報:“兩匹馬并無病痛癥狀,也無有其它異常。”

  “你的意思是無緣無故的發瘋?”恒王妃的口氣很不好,“還偏偏是新川公主的馬。”

  “嬸嬸,新川騎的可不是自己的馬。”臨川公主冷冷的插話,“有人自作聰明給換了。”

  林若拙硬著頭皮出來,盡量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是羨慕公主的馬好,可是,換過來的這匹也發瘋了呀!要是不換,公主一樣會受驚。”

  臨川不肯放過她:“誰知道是不是你身上帶了什么不該帶的,刺激了馬。不然好端端的怎會發狂?”

  林若拙反唇相譏:“新川殿下騎的馬難道也是因為受了‘什么不該帶的東西,刺激?”

  坐在不遠處的林若靜和林若敏恨不得堵上自家六妹妹的嘴。祖宗,在這個地方和公主吵架,不要命了!服個軟會死啊!

  臨川嗤笑:“那匹不過是御馬監隨便拿出來的,你運氣不好怪誰。”

  “三姐。”小九冷冷插話,“你什么時候會斷案了。新學的?”

  “不要吵了!”恒親王厲聲一喝,“我已經派人進宮回話,很快陛下就會有回音。既然大家都不會查案,就找個會查案的來好了。現在,誰都少說兩句,一個人都不許離開。”又下了一系列命令,下面的人各自守好崗位,嚴禁亂走。并看管住馬廄相關人員。

  不多時,楚帝的命令下來了,大理寺寺卿帶著一隊人馬趕來,先拜見了恒親王夫婦和諸位皇子公主,再介紹出他身后一個穿五品官服的男子:“這是刑部的郭郎中最善斷案。”

  哎呦,這不是大哥的泰山,大嫂的親爹么。林家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郭大人先去找馬倌問話,又去馬廄查看。之后要求侍女檢查林若拙和新川公主身上的香囊荷包。折騰一番,眉頭越發緊蹙:“恒王殿下,臣有幾句話想請問四公主和林六姑娘。”

  “問吧。”恒親王手一揮。

  郭大人問新川公主:“殿下,請問您為何要與林六姑娘換馬?”

  新川道:“不為什么。換了就換了。”

  郭大人微微一笑:“是臣下疏忽了,換一個問法是誰先提議換馬的。”

  “是我。”林若拙覺得自己有必要坦白從寬。

  郭大人便問她:“林六姑娘,你為何提出要換馬?”

  她羞愧的垂頭:“我覺得公主的東西好,想自己也能試一試。”

  這個理由有多少人會相信?不過重點不在這里,重點是,這個理由至少不會牽連到什么,而郭大人身為林家姻親,有足夠的能力了解到真正內幕,包括司徒十一曾在坤寧宮后花園威脅她的舉動。這就夠了。楚帝不是隨隨便便派個人出來的。

  郭大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對恒親王道:“這里已經查完了,臣還有些問題需要問宮中照看馬匹的人。”案子不是立刻就能查出來還需要一些時間和功夫。

  恒親王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先散了吧。”

  折騰了一天,總算可以回家。

  林若愚已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見著她們,急切的問:“你們沒事吧,來了好多禁軍,還有大理寺的人。”

  “沒事。”林若敏不欲多談,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回家。”

  回到林家,除卻孫輩林老太爺夫婦帶著兒子兒媳齊坐榮瑞堂等候。三個女孩驚魂未定的回來,茶未喝一杯,由能言善道的林若敏先將一天的事情說了。

  射獵那邊的具體變故不知便由林若拙補充。林家眾人倒是很容易理解她換馬的動機,但理解不意味著贊同,林老太爺第一個就訓她:“糊涂!這種事豈是好多嘴的。你該慶幸公主的馬匹確實被做了手腳。倘若她的馬匹無事,反是換過去后出了事,你就闖了大禍!”

  林若拙無法解釋夢境,同時她也很不理解:“我一個小丫頭,誰會和我過不去,非將我的馬也弄了手腳?”

  林老太爺冷笑:“為何與你過不去。你怎的不想想是人家欲你墜馬先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后頭再做其它呢?”

  林若拙心中一驚不禁后怕。

  林老太爺語氣深重:“和貴人打交道需步步小心,沒你想得那么簡單。這次幸虧是兩匹馬都有事不然,你就是謀害新川公主的最大嫌疑人。”

  黃氏也心有余悸,責備她:“六丫頭,你這回太過莽撞。”

  林若拙想想也心驚后怕,頭一次無法反駁林家人教育她屬于這個時代的智慧。

  “等親家查出來再說吧。”林老太爺沉重的嘆氣,“總要有人對這件事負責。”

  顯國公府,司徒十一倔強的跪在地上:“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但你知道這事。也知道是誰做的。”說話的是一個溫和的青年,聲音不大,也沒有指責的意味,只淡淡陳述一個事實:“你想做什么,其實大家都知道。姑母也是一樣知道。”

  “知道就知道!”司徒十一叫屈,“臨川那樣的公主,實非良配。”

  司徒九輕輕搖頭:“十一郎,你怎么還不明白。她們是公主,是大楚最尊貴的女人,容不得臣子家挑挑揀揀。”

  “大楚最尊貴的女人應該是姑姑!”司徒十一咬牙,冷冷吐出。

  “姑姑輸了。”司徒九還是不帶絲毫煙火氣,“后/宮爭奪,你死我活,殺人不見血。她輸了,就該認輸。認一時之輸不代表一世認輸。下一任的帝王身上沒有流司徒家的血。你這樣,會讓她更加為難。”

  司徒十一急切的仲直身體:“所以,你才不能被埋沒。哥,你明明聰慧才智勝我十倍。”

  司徒九搖頭:“十一郎,你我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司徒家族能夠榮耀。需知現今的陛下早已對臣下權力過大不滿,軍隊那邊先是死了潘家一家,袁家又要被調回京城榮養。然西北、遼東、西南,雖暫時安定,卻始終是不穩。終有戰事再起的一天。那時,才是我司徒家重新掌握兵權的時候。皇位傳承,無論誰坐上那個位置,都不敢小看我們。你尚了公主,是要我去戰場么?”

  “可是哥,文臣一樣能左右朝局。”司徒十一辯駁,“陛下現在越來越倚重文臣,開國分封的武將之家,還有幾個是被受重用的?不都榮養了起來。

  司徒九看了他一會兒,輕笑:“十一郎,我和你打個賭可好?最多十年,陛下一定會廢除中書省。”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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