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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出來

  元宵節后的每一天,林若拙都過的很緊張。就怕司徒九突然出現,成天白日沒精神,午睡時間又長。小環和幾個婆子是樂得自在沒發現端倪。換了司徒九就不一樣了。她敢打賭,那位一來,只消瞄一眼她的臉色就能發現不對。

  所以,她一邊緊張,一邊繼續夜里的工程。精神體力雙重折磨下,人漸漸消瘦起來。

  在小環等人眼里,她這番姿態卻是典型的為情所困。這也是林若拙刻意誤導的結果。

  不知是老天幫她還是什么,司徒九居然一直沒出現。眼見著正月都要過完了,依舊連個影子也沒。

  世子長期不來,林若拙發現,她的生活質量起了一些變化。首先一日三餐的種類不如以前繁多,只常吃的幾樣打轉。一些較為難得的新鮮蔬菜再無蹤影,多是肉食腌菜。再有飯菜的溫度和新鮮度也不如以前。以前那是鮮出鍋后用最快的速度送來的,現在則是被重新溫過幾溫。林若拙這輩子是嬌養大的,不管是林家還是靖王府,從沒人在吃食上克扣她。故養出一張刁嘴,當天燒的、隔日溫的、雞鴨魚肉是現殺現燒還是擺放了一天再加工,統統舌頭一嘗就能吃出不同來。這些變化,自然逃不過。

  心底暗喜。這些變化只說明一點,司徒九被事情纏身,鞭長莫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問她這里了。

  這可是好事。只要照此發展下去,守衛遲早有一天也會松懈。

  于是面上,她越發郁郁寡歡,白日徘徊書房、神情憔悴。見花流個淚,見草傷個感。夜晚精神抖擻,加緊挖狗洞。

  好運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止都止不住的奔流而來。

  小環和那三個婆子見司徒九總不來,也慌了神。似她們這樣的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第一等自然是司徒九身邊的心腹,再不然。混個能委以重任的忠仆也是不錯。這就要契機,得主人給你事辦,你辦好了方是一步步升遷的途徑。對于園里這四個來說,林若拙就是她們的契機。以前司徒九常來,林若拙來歷又神秘,她們的態度便以不出亂子為第一要素。現在司徒九不來了。眼見著要‘失寵’。這四個的心思就起了微妙變化。要是這位‘姑娘’真被世子拋在了腦后,她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小環的緊迫感最深。比起那三個婆子,她資歷、工齡都差一大截。又因為她年輕,若林若拙‘得了寵’,身邊一等大丫鬟的位置她是穩拿穩的。故而比誰都關心出了什么事。想方設法的打聽。

  這四個人的行動都比林若拙自由許多。可出園子。很快就打聽到了一些。小環急切的回來告之也是安慰:“姑娘不用擔心,奴婢打聽過了。是國公府出事了。世子脫不開身。”

  “國公府出事?”林若拙心頭一跳,臉上憂愁的道:“國公府何等地位。竟也會出事。世子竟這么忙。身子可要緊,事情可是很麻煩?”再一次阿彌陀佛司徒九本人不在,表演無壓力。

  小環也愁道:“聽說是宮里的國公夫人身子有些不好。臨川公主已經進宮侍疾。姑娘且忍忍,等夫人身體康健了,世子定會來看姑娘的。”

  林若拙想起顯國公夫人昔日雍容慈祥的臉,暗自感慨一聲。這一位不管是從婚姻幸福還是兒女成才上,都能甩京中眾多貴婦幾條街。偏偏丈夫、兒子、包括小姑子個個都太能干。家族地位又高,高的已經加在了火上烤。不努力繼續爬就要狠摔下來。于是只好與帝王博弈,勝負猶未決出,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不過司徒夫人輪不到她同情。她自己還朝不保夕呢。這位年紀也不小了,病情好的不會很快。這段時間簡直就是逃跑黃金期。不善加利用都對不起老天。

  林若拙半是感慨半是慶幸的繼續‘狗洞工程’。白天努力套話。

  “小環,你說。我要不要給世子寫封信,問問他可有保重自個兒身體?”

  小環便道:“又不是年節送貨。莊子上沒人去府里。”

  原來這里是莊子。林若拙又問:“那,就沒人去府里給世子傳話嗎?我見園外有侍衛,難道不是世子的手下?”

  小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他們什么時候去給世子回話。要不,幫您問問?”

  林若拙便遲疑了一下,猶豫著推脫:“還是不用了。世子正忙著,我這里去打擾怕是要多事的。而且算了吧。”

  小環聽在耳里,當日下午就瞅了個空去問費婆子:“……姑娘想給世子寫信,又怕叨擾。您看這可使得?”

  費婆子道:“這可是她傻了,寫什么信。白紙黑字萬一有個失落又怎么說。要我看,還是做個針線荷包什么的好。既有情意又不打眼。我去問問他們回話的時間,算著時日給做一個。”

  小環立刻就將這主意再回給林若拙:“奴婢已經著請媽媽問過了。說是還有十日才有人回京回話。只是不一定能見著世子。不過姑娘若是出些錢財疏通,可將荷包送到世子爺跟前的。”

  林若拙心里差點笑掉大牙。司徒九啊司徒九,枉你聰明一世,人性本貪這點也是毫無辦法。

  知道了回話的人都不一定能見到司徒九,她也就不擔心了。細聲細氣的嘆:“我針線活不大好,怕是要慢慢做的。還有這錢財……”她長嘆一聲,“我是孤零零來的,一針一線皆是你家世子所賜,你瞧著屋里有什么值錢的就拿去吧。”

  小環這時也覺得棘手。司徒九送來的好東西不少,衣料、首飾、茶葉、補品、連檀木棋盤、玉石棋子這些奢華玩意都有。惟獨少卻金銀銅錢。雖說住在園里沒處買東西使,可打點下人也是要錢的。世子爺怎么就疏忽了呢。

  林若拙竊笑。司徒九才不是疏忽,他是刻意如此的。沒有錢財,便是跑出了這里也一籌莫展。首飾雖值錢,卻不是普通人家可用的。又有標記,一旦泄露出去就能順藤摸瓜查找。

  幸好,她來時穿著的衣服、那個逃生包裹都還收的好好。里面幾件衣服的衣襟、鞋子的鞋底都縫藏著金葉子。老天保佑!

  要準備的就只有食物和水。這個也容易解決。外面的人如今是越來越懈怠她們,費婆子的小廚房一般都留有吃食。到時偷幾樣。

  十天時間,林若拙磨磨蹭蹭的繡荷包。手腳笨的能把小環急死。因那天即興給司徒九唱了一出《趙氏孤兒》,小環已經認定她出身下九流了。對此笨拙的女紅倒也不出意外。唱戲的女人有幾個是會做正經女兒家營生的。只得耐了性子細細教。林若拙也就從善如流的慢慢學。

  于是十日后,荷包顯然是沒做好。費婆子見她又拿不出錢,也沒言語。只道:“姑娘慢慢做吧。等世子來了再送也是一樣的。”

  林若拙泫然欲泣:“都是我沒用。這幾日累的媽媽們和小環操心。我如今身無長物,無以為報。記得上回世子來還存下一些好酒。小環,你取了出來與媽媽們同飲吧。也算我的一點心意。世子日后若問起,就說是我心情不好吃了。”

  費婆子等人喜不自勝。這等好酒雖存在廚房,她們卻是不敢取用。但林若拙說用那就不一樣了。都謝道:“謝姑娘體貼。”

  這一晚,便又搜羅了剩下的一些食材。做了一桌簡單酒席擺在廂房。林若拙、小環、費婆子并另外兩個都一同飲宴。林若拙殷勤的敬眾人酒,道:“我身子弱,吃不得些許。只飲一杯助興。接下來恕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了。今后還勞煩各位媽媽多多關照。”

  眾人皆喜氣洋洋受了。美酒下肚,拍著胸口保證,等世子再來,定好生協助姑娘,一舉得寵云云。

  酒至半酣,林若拙又道:“我們在這里吃,外頭守門的侍衛大哥無有享用。不若分些酒菜過去,讓他們也用些避寒氣。”

  費婆子等人一想也是道理。便又加了些菜。勻了些酒送過去。

  守門侍衛的領頭今天回京例行匯報去了。底下人收到幾樣酒菜,也不推辭。

  有人疑問:“怎的好好的請咱們喝酒?”

  有人就笑:“呆了吧,少見多怪。我告訴你。內宅婦人都是這樣的。自打年前那一次后世子就沒再來過。那小娘子急了唄,自然要可勁著討好咱們。我嘗嘗,喲!這可是梨花釀。老子只聞過還沒喝過呢……”

  侍衛人多,菜也罷了,酒卻只有兩壺,實不夠分。每人只嘗了一點就沒了。酒蟲卻被勾了上來。索性又湊了錢去前頭廚房再打了些回來,菜也少不得添了些。正月里本就閑,莊子更是清靜。侍衛們巡邏了幾遍,見一切如常,便都聚到屋里,燒了暖融融的火盆吃酒。干吃無趣,只片刻,什么劃拳、賭大小都上來了。輸了的錢再去打酒,一醉方休。

  園中,費婆子等人也喝的有些迷糊。林若拙心狠,借著給它們添酒的機會,廚下又搜羅出些劣質酒給兌上。便是小環這樣含羞放不開的,混酒一喝,也不行了。不出意外,鬧到后半夜,一個個都歪在了桌底下。

  夜色沉靜。林若拙假意呼喚幾人,推了又推,拖她們去榻上。折騰了半晌不見人醒來。

  丟下手,回到房間,合上門。被里做出一個人形,放下帳幔。換上來時的粗布衣,背上包。翻窗而出。

  在廚下翻到幾個餅帶上,水囊裝滿水。走到圍墻處,找到狗洞。

  先推了包裹出去,再匍匐爬出。拍了拍灰,起身觀察第一次涉足的圍墻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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