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是怎么給她看病的,林若拙沒和任何人說過。只說道士說她身體很好,不用吃藥。
銀鉤和畫船很是泄氣。赫連熙更是用看熱鬧的眼神看她們三個。
然而,林若拙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有了改變。
那日之后,近三十歲的她真如傳說中的逆生長一樣,肌膚漸漸變得晶瑩細嫩、彈性十足。與赫連暮晴站在一處相比,細膩柔滑竟毫無分別。
又有眼睛變得更為烏黑透亮,一雙瞳仁如黑水晶雕琢的葡萄,光彩照人。頭發茂密生長,綠鬢如云,厚密的一根簪子都盤不住。來農莊后生了薄繭的手指若春筍新撥,纖細柔嫩。更為稀奇也尷尬的是,某些部分變成少女一般的粉紅色澤。這個上半身她看的見,另一處看不見。但是,赫連熙的反應更為直接的告訴了她改變有多驚人。
古人信神靈。她的這一番改變,再聯想起神秘消失的道士。發散性幻想話題立時比比皆是。
胡春來最為激動,一次私下沒收住口,竟喚了聲“娘娘”。虔誠的道:“娘娘果真是有大福的人。”
福氣你個屁!林若拙頭疼的不行。
她相信了,她相信那大胡子神經病道士是真的來還因果的了。悲催的是,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真相已經離你而去。
她嘔死了有沒有!早知道這位是真貨,她是閉著眼也會選美男環繞,而不是這么個雞肋的全身超級美容。
嗚嗚。她虧死了虧死了!曾經有一份誘人的選擇在我眼前,我沒有珍惜。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能重來一遍,我一定要說帶我走,神仙!至少你那四個徒弟讓我看一眼!
心情極度不好之下,林若拙加倍在床上折騰赫連熙。一想到:四個,一個。嚶嚶嚶,真的好想sh一sh,腫么可以疑心病這么重涅?腫么可以看人家打扮非主流不相信涅?吐血后悔啊!親!
畫船不明白為什么女主人容貌得到了質的飛躍,卻還成天陰沉著臉。
胡春來深沉的給她解釋:“夫人這吉兆來的早了些。現在還不是時候。禍福難料啊!”
赫連熙也很好奇。數次問她:“那道士真是神仙?他是什么樣的?”
林若拙冷笑:“你想象中最癲狂的人是什么樣,他是什么樣!”
赫連熙又追問:“他和你說什么了?”
想到那句母儀天下,林若拙笑的更冷:“他問我要不要跟著修道。我當他是騙子,呵斥了一番。現在想來。是我錯了。或許他展現神跡是表明。”
“尋你修道?”赫連熙驚愕。隨后很不悅:“你有夫有女。如何修道。這道人怎的不通人情事理。”
“拋妻棄子出家的人多了。”林若拙噴他,“大驚小怪。”
赫連熙皺眉批判道:“那皆是輕狂不知責任之輩。便是修道,也難有大成。”
林若拙笑道:“對呀。所以有一天你另有女人妻兒。我便可去尋仙修道。還勞煩七殿下放行。”
赫連熙臉色一變:“胡說什么!”
林若拙繼續努力:“我說的是真的。你瞧,你總要尋女人生孩子的。這么一來,我可不是多余的一個。何不放了我走。”
“你做夢!”赫連熙突然翻身,狠狠壓住她:“你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十里紅妝這些都是鬧著玩的嗎!你我是夫妻,這輩子都是!休想逃掉!”
林若拙毫無所懼的回擊:“你可以試試看。看我走不走的掉!”
身下女子,秀發烏黑,肌膚晶瑩,宛若妙齡十六。這一切都在提醒他,神仙是有的。再聯想到自己重生,赫連熙莫名惱怒:“不一樣,這不一樣!你和我才是一樣的人,我們都與這世人不同。這是上天注定,我們才是該在一起的。”
林若拙懶得更他辯:“你慢慢自我想象。”
赫連熙頓了頓,伸手解開她衣襟,俯身,輕柔的吻上她的鎖骨,慢慢向下,親吻吮吸,竭盡旖旎。
林若拙閉上眼,輕輕在心底吐氣,禱告:林若涵,你看,他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你的那一世,值嗎?
林若拙覺得,逆生長的這具身體,或許生育功能也跟著恢復了。日常之中便小心又小心。排算安全期。然而,沒有合理理由,危險期她無法拒絕夫妻生活。
赫連熙和她有同樣想法。不過這位想的是或許神仙治好了頑疾。該多多努力才是。
幾個月后,林若拙月事正常,沒有動靜。她很欣喜,又不敢全然放松,心臟上下忐忑。赫連熙則是極度失望。連帶著夫妻生活都消沉了一段時間。
嘉平3年過去。嘉平年來臨。
9歲的赫連暮晴已經完全脫離了幼年時期孤僻的性格,雖然依舊話不多,與人交流卻是無礙。琴棋書畫的學習也是蒸蒸日上。
這一年,林家送來喪報。林海峰病故。
林若拙在定莊服喪。林家二房京中守孝。林若信和林若慎的科考,再度延期。
而嘉平帝后宮依舊無所出。大臣聯名上奏,懇請再次選秀。帝允。
嘉平5年,嘉平帝登基后的第二次選秀轟轟烈烈拉開序幕。這一次選秀,高官之女少有報選,多為低級官員之女參選。帝與后親選秀女五名,充盈內廷。
嘉平6年,后宮依然無有消息。這一年,嘉平帝赫連毅整四十歲生辰。
帝生辰日過后兩月。順王妃有孕。
這一個小小的消息,如一枚巨型大石投入死海。驚起波瀾無數。
潘皇后親自選派了老成女官,婦科圣手,膳食調養能人,一撥一撥的送進順王府。
出于某種心照不宣的態度,全京城的目光都盯緊了順王妃的肚皮。
十月懷胎,嘉平7年2月,帝生辰日當天,順王妃產子。嘉平帝大喜,親賜這位與他同一天生日的男孩姓名:赫連耀。
第二日,這個孩子便被送入宮廷。潘皇后親手養育。洗浴換衣睡眠。皆不假他人手。除卻母哺喂,其余時間一刻不離手。
嘉平8年3月。剛滿周歲不久的赫連耀,過繼于嘉平帝,宗廟告祀。
平縣定陵皇莊。赫連熙啪的一生合上書頁。目光冰冷。
三哥也有兒子了。
林若拙給十三歲的赫連暮晴設計了一件新衣服。少女身姿初顯,穿上后十分動人。看的她興頭大起,娶了紙筆作畫。
這樣的美人。當然是寫實風格才配描繪。林若拙拿出許久不用的技藝,先試了幾次筆,見差不多了。再行描繪。
赫連熙一臉陰沉的走出書房,看見院子里一做模特,一做畫師的兩人。十分不快的哼了一聲。
赫連暮晴還是有些怕他,低聲道:“父親,心頭不快呢。”
林若拙埋頭做畫,隨口道:“更年期到了,別理他。”話音剛落,頭頂撒下一片陰影。詫異抬頭,驚見赫連熙一雙怒氣四溢的眼睛。
“這是你畫的!”赫連熙一把扯過畫稿,手指氣的發抖。
林若拙莫名:“是我畫的。怎么了?”
怎么了?她居然還敢問怎么了!赫連熙一腔怒火噴涌而出,看看赫連暮晴,忍耐道:“你給我進書房來。”
到得書房,砰的關上門,立時質問:“百花閣主,你是百花閣主!林若拙!你這個女人,簡直不守婦道!”
壞了!林若拙想起這茬,恍然。對他的質問不屑以對:“你分明是看過了才認得出。”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看。她現在的畫風日趨成熟,和當年又有區別。能一眼認出,可想而知對原畫看的是多么仔細。少不得細細揣摩,時時把玩。才會熟透這種畫風。
“你!”赫連熙本一肚子火,被她火上澆油。更加爆發,要知道,百花閣主畫的春宮圖,不光有女人,還有男人。算上男男圖,男人數量比女人多的多。那些神態各異,身材半裸,媚態暴露的各色各樣男人!
“誰!誰給你做的樣子!說!”臉陰沉如烏云密布的天空。
太多了。上輩子看的各種電影,電腦里各色圖片。網友分享美男子大全。數不勝數。當然,最美的男人身體還是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像。美的令人炫目。
回憶的神態令本頻臨爆發點的赫連熙失去了狼。揪住衣領將她壓倒在書桌上:“你在想誰?你想著的是誰!”
“你放開我!”林若拙被壓的喘不過氣,一陣陣惡心往上泛。
赫連熙扯開她的衣服,拋飛:“到底是誰?說!他有我好嗎?嗯!”
林若拙狠狠掐他的肩膀:“你放開我,我難受!”惡心的感覺越發濃烈。
赫連熙放緩了些動作,卻依舊做到底,緩緩律動:“說!我才是最好的!我才是!”
林若拙實在受不了了,一扭頭,哇的一聲,吐的他半個胳膊到處都是。
這個時候還能做下去的是神人。赫連熙臉黑的若鍋底,憤怒也一樣:“我讓你惡心?你居然對我惡心?”
林若拙想說話,一張嘴,又是一陣忍不住,再次嘔吐。
赫連熙放開她,忍住氣:“你到底怎么了?”
林若拙搖搖頭,她也不知道。一陣接一陣的惡心止都止不住,吐的肚里只剩酸水了還在那里干嘔。
赫連熙被嚇到了:“這,你生病了。”隨手抓了條汗巾擦了擦,胡亂給兩人套上衣服,打開門抱了她出去:“董行書,董行書!快去請大夫!”
一番混亂折騰,林若拙已是有氣無力。待得躺到床上,等了大夫來,赫連熙又忙忙放下帳子,拖了她一只手出來。在手腕蓋上帕子。
林若拙嘀笑皆非,有些東西,還真是深刻在這些人骨子里的。
大夫診斷片刻,喜笑顏開:“恭喜七爺,夫人這是有喜了。已有兩個月。”
有,喜?赫連熙呆滯一旁,第一個反應是:搞錯了。
很有可能,莊子上的大夫嘛,水平有限。
便道:“大夫,你再看看。別是弄錯了。”
大夫很不高興。又不好置氣。只得耐心道:“疑難雜癥老朽或許技藝微末,難以診斷。喜脈若是再診錯,老朽干脆砸了招牌算了!”
赫連熙這才如夢初醒,喜悅止不住的涌上心頭:“真的。真是有喜了?”
大夫很能理解他的這種激動。這位今年都38了。還連個兒子都沒有。可憐見的。難怪要樂壞了。笑道:“不會有錯,恭喜七爺。”
胡春來幾個立時跟著賀喜:“恭喜七爺!”
赫連熙強行按住心底狂喜,胡亂的道:“同喜同喜。大夫還請走好。”也不知道跟人家同喜什么。
大夫自然不計較。拱手告辭。
人一走,林若拙啪的揭開帳子,頭伸出來:“我懷孕了?”
“你小心點!”赫連熙一個箭步飛快上前,抱住她小心翼翼的放好:“小心點,別傷了孩子。”
不跟這位沒狼的計較,林若拙轉頭問胡春來:“我生孩子,不要緊。”
赫連熙“啊”了一聲,被提醒:“對對,你年紀也不小了,剛剛忘了問大夫要注意些什么。”
林若拙揮開他的手:“我身體很好。”逆生長金手指在,她這樣的走出去,是個人都以為才二十:“胡公公,我是說陛下那邊……”
赫連熙反應過來,搶著回答:“不要緊,不要緊,他有兒子了。你安心生。沒事的。最多他妒忌一下。便是他不樂意。”臉上瞬間殺氣縱橫,“我也不是吃素的。”
“行了,我問問。”林若拙打了個呵欠,“這些我不管,能安全生行。你出去,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赫連熙連忙答應。又囑咐:“你別多想。對孩子不好。相信我,一定沒事的。”
回答他的是對方已經閉上的眼睛,逐漸平穩的呼吸。赫連熙閉了口,又看了好幾眼她的肚子,方慢慢出去。
人全走完了。帳中的林若拙睜開雙眼,撫摸上肚子,輕輕嘆息:“討債的小冤家啊”
從今以后,什么都變了呢。
變化是巨大的。赫連熙干勁十足,走路有風。
赫連暮晴欣喜于自己要有一個弟弟。
銀鉤畫船別說了。這兩個簡直要把林若拙供起來養。
京中的嘉平帝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潘皇后哄著懷里的赫連耀,笑道:“七弟妹到底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嘉平帝赫連毅淡淡一笑:“是便宜了赫連熙那混蛋!”
潘皇后輕笑:“你呀,是在一旁看笑話。”
嘉平帝道:“你不覺得他一會兒怒一會兒喜、一會兒頹廢、一會兒又是干勁十足的,很是有趣嗎?”
潘皇后撲哧笑出聲,笑了一會兒,又道:“他再不好,也是你的兄弟。這么看熱鬧,可不厚道。”
嘉平帝淡笑:“他年輕,未來日子長著呢。娛樂一下我這個快死的人又有什么關系。”
“胡說!”潘皇后急聲呵斥,紅了眼圈。
“怕什么,人總要死的。”嘉平帝目光平靜悠遠,“我對不起小九,奪了他的兒子。日后恐怕事端不斷。你要好好活著,替我看著他們。別讓他們胡鬧。敗壞我赫連家的江山。坐在這椅子上的是誰不重要。是赫連家的人好。”
潘皇后忍住心中悲痛:“小九可斗不過老七。”
嘉平帝笑道:“不要緊,你幫著老七媳婦,使勁拖他后腿是。還有司徒九,那也是老七的死對頭呢。這三個人互相制約,總能守住江山十多年。十多年后,下一代也長大了。各憑本事。”
潘皇后道:“若是小九和司徒九聯手呢,老七可夠嗆。”
“這要看你了。”嘉平帝輕輕撫摸她的發絲,“你要制衡他們三個,不可令一家獨大,也不可令一家失勢。阿妍,我將這重擔交予你,只怕要操勞后半生不得歇。你可怨我?”
“當然怨!”潘皇后眼波流轉,情意如絲:“冤家,你得等著,等我到了地下的那天,與你算總賬。”
“好,我等著。”嘉平帝柔聲說。
嘉平8年11月,一個寒冷的冬夜,林若拙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嬰。三十八歲的赫連熙,喜獲嫡長子。取名:赫連暮遠。
次年夏月,嘉平帝病重,數度咳血。一時間,京城風云變幻。
嘉平9年1月,赫連暮遠差一個月滿周歲之日,定莊迎來了久違的圣旨。
禮部侍郎宣讀旨意:著先帝第七子,赫連熙全家歸京。
林若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見赫連熙等人安之若素,也如常收拾行李。
銀鉤因為丈夫在,不便跟隨。不過,看譚志光那一幅獻殷勤的模樣,想也可知,他們不會留在這里太久。
胡春來沒有走。他笑道:“老奴老啦。在這兒養老挺好。”
林若拙自是不舍,近十年相處,是塊石頭都能處出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赫連熙握住她的手:“不妨事,來日方長。現在的時局,胡公公還是不入京的好。”
一家四口由著軍隊嚴密護送,進京后直奔宮城。連洗漱都來不及,嘉平帝召見了赫連熙,密談三個時辰。
期間,林若拙坐在潘皇后宮中等待。赫連暮遠交了個新玩伴。比他大一歲半的赫連耀樂呵呵拉著他的手不放。赫連暮晴乖巧的帶著弟弟們去殿側鋪了大地毯處玩耍。
“還是你好。有兒有女。”潘皇后感慨的說。
“三嫂。”林若拙惴惴不安,“您給我個底兒,到底要怎么發落我們?”
“傻丫頭。”潘氏笑她,“看你急的,放心,是好事,是好事吶。”她長長嘆息。
果然是好事。一家四口在宮中住了一夜,第二天有新的圣旨頒布。
先帝第七子,赫連熙被封齊王,其妻林氏冊封齊王妃。嫡長子赫連暮遠,立齊王世子。
又有先帝第九子,赫連濯,冊封趙王,其余氏為趙王妃。嫡長子赫連暮安,立趙王世子。
大將軍司徒青君封瑞安侯,領京郊西大營。齊王赫連熙,領京郊東大營。趙王赫連濯,領京城禁衛軍。
嘉平9年11月,帝立太子赫連耀。
嘉平9年臘月,帝彌留。宣讀詔書。傳位皇太子赫連耀。新帝年幼,著太后潘氏、齊王赫連熙、趙王赫連濯、顯國公司徒青陽,共同輔政。
次日,帝大行。舉國哀痛 到這里完結。后面的番外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