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好酒,周至寒從老牛仔的旅館離開,人已經借好,隨時可以帶出去用。
但怎么個用法,老牛仔很好奇,莎拉·帕琳很羨慕,甘蒂·達芙很期待。
周至寒為人大方又好相處,有點賤嗖嗖還不做作,很投老牛仔的脾氣。
人就是這樣,兩個人能尿到一壺里,什么都好說好辦,兩個人脾氣不相投,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辦什么事都得砸。
從老牛仔那里離開,已經八點半,十幾分鐘后,周至寒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布魯斯大街,若無其事的從21號別墅門前經過。
整個21號別墅屋里一片漆黑,房子四周沒有警戒線,隔壁幾戶人家屋里亮著電燈,從窗戶上能看到屋里的家庭婦女打掃家務,來回走動。
周至寒的眼力極佳,他能看到21號別墅周邊的陰暗處沒暗哨,這就說明,警察已經結案,何凝玉為煤氣中毒死亡,排除了他殺。
周至寒之所以能推測出警方結案何凝玉為煤氣中毒死亡,他有一個最重要的依據,那就是21號別墅兩邊的鄰居過著與往常一樣的正常生活。
如果警方懷疑何凝玉死于他殺,出于安全考慮,警方一定會疏散兇宅附近幾棟房子里面的居民,而且在沒有破案之前,至少最近兩天要在何凝玉家的四周拉上警戒線,保護兇案現場。
何凝玉煤氣中毒死亡,她的鄰居們的生活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但如果是兇殺案,那她的左右鄰居就心驚膽戰了,天知道兇手會不會在這附近游蕩。
周至寒騎著車在房與房之間轉彎抹角,他轉彎時用余光確定身后沒有人跟蹤,騎車來到了藏著黃金的郊區樹邊,爬上樹,取出黃金,放在背包里,然后騎著自行車,朝華人華僑協會那里趕去。
現在是夜里十點半。
一個多小時后,周至寒來到了華人華僑協會附近,遠遠看見協會的大門緊閉。
此時已經接近十二點,街道兩邊的陰影里黑漆漆,街上沒有行人。
遠處或者不遠處,偶爾有幾聲狗吠。
而此時在中國大多數的小縣城或者農村,到了晚上,隨便哪里有點動靜,滿村滿街的狗都會跟著叫喚起來。
周至寒先在一個暗處觀察了四五分鐘,確定附近沒人,悄無聲息的順著街兩邊商鋪留下的陰影里慢慢朝華人協會靠近,他不能走大門進去,必須翻越三米多高的墻頭。
翻越三米多高的墻頭對于普通人來說,如果沒有梯子很難爬上去,但對于周至寒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
白天他已經觀察過了,協會院子的墻頭上沒有玻璃碴,也沒有竹子削尖做成的墻棘。
周至寒此時的目力,聽力,以及對四周環境的感知力早已今非昔比,數十米內,只要異樣風吹草動,肯定瞞不過他的耳朵。
美國這個時期,唐人街到了晚上六七點后基本上每家商店都已關門打烊。
而且,過了六七點以后,也沒有什么客人上門。
很多華人華僑依然秉承著祖先留下來的生活習慣,特別是開店做生意的商人,早晨起來早,隨意吃點昨天晚上的剩飯剩菜,中午能有個東西墊飽肚子就行也不講究,到了晚上,再好好地燒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吃飯聊天,其樂融融。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此時華人華僑在美國的社會地位不高,這地區的治安也不是很好,所以過了六七點之后,大部分的店家早早打烊,關好門窗,沒事絕不隨便出門。
此時夜深人靜,偶爾才有幾縷燈光從街道兩邊關閉的店鋪里透出,整個唐人街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
周至寒渾身的警覺性都被調動起來,他感覺在夜間這樣行走,有那么一點刺激感,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成為了影視劇里的那些飛檐走壁的人物。
頓時想起了燕雙鷹大俠。
我猜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我最討厭別人拿槍指著我……
我猜你不敢開槍,因為你知道,不開槍還有一線生機……
想起燕大俠那些無與倫比的臺詞,周至寒忽然感覺很懷念,他嘴角輕笑,看兩邊無人,后退幾步,向前助跑,左腳輕輕躍起,右腳踏到墻上一蹬,左手就搭住了墻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整個人趴在墻上,側耳靜聽。
院子里靜悄悄,屋里面一片漆黑。
確定院子里屋里沒人,周至寒輕聲跳進院子,推開后屋的門,把黃金放在桌子上,但他立刻就覺得自己這種做法不妥。
華人華僑協會就是平時華人聚會的地方,屋里除了幾張辦公桌椅,燒水的爐子和開水瓶之外,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小偷也不會來光顧。
現在如果把黃金放在桌子上,天知道明天早晨第一個開門的會是誰,會不會私吞了黃金。
而周至寒又不能在這里守護一夜,看到明天黃金安然無恙再離開,這不現實。
在巨大的財富面前,人心是難測的,而且人性是天生貪婪的,當財富的數額超過一個人的公德底線時,公德就會在貪婪面前敗下陣來。
周至寒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幼稚,這可能跟以前武俠小說看多了有關系,劫富濟貧的大俠把黃金白銀放在貧窮人家門口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不會被路過的人看見捎走。
周至寒啞笑,自己的確是欠考慮,從目前來看,把黃金就這樣放在這里非常不妥。
這些黃金,對那11架p26戰斗機能不能盡快運回國內,至關重要。
這一刻,周至寒居然覺得這些黃金開始燙手起來。
黑燈瞎火的不能就這樣把黃金放在這里,擔心會丟失。
白天送過來,又擔心被別人發現。
周至寒糾結了幾秒鐘,還是決定把黃金帶走,擇機送過來。
對,等過華人華僑再次聚會時白天送過來,找一個半大的小孩子,給他幾塊錢,把黃金包裝成書籍的樣子,里面附上捐款紙條,讓小孩子送進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想到這里,周至寒又把黃金重新裝回包里,背好,聽了一會外面沒有動靜,他上了墻頭,先靜趴著不動,過了一會兒剛要翻到墻外,忽然,他聽見20多米外有幾個極輕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周至寒趴在墻頭上靜止不動,只要有人往這邊過來,他隨時可以悄無聲息進入院墻之內,從院子另一邊離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三個人影順著兩邊店鋪的陰影朝這邊走來,到了三岔路口靜靜站在陰影里,過了幾分鐘后,順著路口向西北方向而去。
看這三個人的背影,周至寒認出來了,就是今天下午在老牛仔旅館里遇見的那三個日本留學生。
這個時候,這三個日本留學生來到唐人街想做什么?
這三人如果只看外表不說話,還分辨不出來他們是日本人。
周至寒輕輕跳下墻頭,遠遠跟著。
忽然,前面的三人在一棟小樓前消失了。
周至寒悄無聲息地跟過去,看著小樓,他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為自己的經驗不足而懊惱不已。
因為這棟小樓,就是他今天和黃新瑞,黃泮揚一起喝酒的那家小酒樓。
頓時,那個有著一顆愛國心的酒樓老板的面孔,浮現在周至寒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