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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趕羊拐下車已經來不及了，周至寒把吉普車油門踩到底，他想開出法拉利的氣勢，松掉離合器之后才知道，這貨的速度，比電瓶車快不了多少。
從杭州筧橋機場出發時，一路車速不快，雖然路面坑坑洼洼，但還不算太顛簸，此時油門踩到底，周至寒覺得自己快要抱不住這方向盤了。
路孬。
車的減震差到一逼。
這時候的車上還沒有配備安全帶，稍微一個坑，整個屁股都得離開座椅。
羊拐還是第一次坐車，很興奮，不時把頭伸出窗外向后看正在盤旋，然后調轉機頭追了過來的九五式艦戰。
開車后，周至寒后悔了。
雖然是飛行員，但周至寒還從來沒有轟炸過地面上的車輛，所以他不知道該怎樣，駕車躲避，來自空中的火力打擊。
但他知道日軍飛行員轟炸地面車輛的次數，絕對比空戰次數多許多，經驗非常豐富。
“我是腦殘了。”周至寒嘟嘟囔囔，不時斜眼看后視鏡里的敵機，“我特么這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了。”
羊拐一句也沒懂！
周至寒歪頭伸出車外，看了一眼盤旋后改出，然后追來的九五式艦戰在空中的位置，暗暗叫苦，是駕車開S線呢還是開S線呢還是開S線呢？
開直線肯定不行。
日軍飛行員個個技術都很優秀，一個俯沖點射，就能把開直線的吉普車打成篩子。
只開S線，日機來個射擊提前量，自己豈不是白送人頭。
開S線直線。
周至寒決定。
然后告訴羊拐，隨時準備跳車，就目前來說，這輛車就是一個鐵棺材，幸好這車的車速不快也快不了，且路兩邊泥土松軟，草叢很厚，跳車也不會受重傷。
這時候，周至寒才覺得羊拐這名字是真難聽，古里古怪，透著一股邪氣，和盜墓筆記里的悶油瓶有得一拼。
羊拐人如其名，身高至少一米八以上，長胳膊長腿長臉，渾身透露出一股子的彪悍邪氣，一看就是爬過死人堆的老兵油子。
“羊拐？這名真難聽。叫你不要跟我跑，你偏不聽，你這腦袋瓜子跟你的名字一樣，就是不知道拐彎！”周至寒把油門踩到底，吉普車轟隆隆向前沖去，他現在就想把鬼子的九五式艦戰引離的越遠越好。
“跟你跑能活命！”
羊拐不知何時居然嘴里叼著一根煙，看著周至寒，笑得有點邪乎。
“這時候還特么有心情抽煙。”周至寒嘴角一抽：“跟著我跑能活命？日本戰機看見我是飛行員，槍口專門對著我掃射，你跟著我跑危險更大。”
羊拐二指夾住煙深吸一口：“煙就是我的命，不吃飯行，不抽煙不行。就因為你是飛行員我才跟你跑，飛行員自然知道敵人的飛機會從哪里發動攻擊，知道該如何規避危機。而且你跑的那么快，跟你跑，準沒錯。”
這是拍馬屁嗎？
周至寒瞟了一眼羊拐。
羊拐頭伸在窗外，大叫：“日機上來了……”
說實話，周至寒雖然想把日機引開遠離戰場越遠越好，但隨著身后空中日機快速逼近，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很幼稚，可能是以前電影電視看多了的緣故。
開著比電瓶車快不了多少的吉普車PK九五式艦戰，其實就是自尋死路，更要命的是，吉普車的視線盲區比飛機還大，不能隨時把日機留在視線里，盲目地開S線和直線，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里，周至寒慌了，開車不是他的強項，吉普車的速度怎么能和九五式艦戰相比？
一腔熱血帶來的后果，就是死得快。
周至寒四處找可以支撐油門的鐵棍一類的東西，兩秒鐘過后暗罵自己傻逼，果然是動作電影看多了，就算找到了鐵棍，哪里那么合適鐵棍的尺寸正好能頂住油門踏板。
這種情況只有電視電影里有。
聽見身后上方傳來螺旋槳和發動機的轟鳴聲，周至寒知道眼下一秒鐘都不能耽擱，要想活命只能棄車。
“羊拐，準備跳車。”
周至寒大聲提醒羊拐，然后猛打方向，吉普車急轉彎，一頭鉆進路邊半人深的草叢里，顛簸著繼續向前。
羊拐連忙猛吸幾口煙，吐掉煙蒂，一只手抄著槍，另一只手拉緊把手，準備隨時跳車。
周至寒大叫：“跳車后，快速貓腰離開吉普車十米遠，趴在地上，等吉普車爆炸后，趁著爆炸引起的震蕩波吹的草叢起伏不定，再跑二十米后臥倒在地，直到敵機離開。”
三秒鐘后，周至寒大喊一聲：“跳！”
二人幾乎同時打開車門，從車里跳了出去，各自一個側撲，重重摔在柔軟的草上，然后趁著吉普車繼續向前晃動草叢，二人連滾帶爬，爬到離跳車點十米外地方趴著不動。
九五式艦戰的飛行員正要開火，卻怎么也沒有想到，這輛快速逃跑的吉普車會一頭扎進深草里，他獰笑著只道是逃跑者慌不擇路，于是輕輕壓操縱桿，戰機微調機頭，開火。
“哆哆哆……”
7.7mm航炮的曳光彈轟在吉普車上瞬間起火，幾秒鐘后汽油箱爆炸，震得方圓幾十米之內的草木晃動不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防空重機槍的密集聲音，原來當日軍的九六式艦攻準備發起第三波打擊時，這只川軍的后繼部隊幾十名機槍手趕來增援，而此時九六式艦攻的炸彈已經投完，幾名機槍手的一輪子彈也幾乎打完，收獲相當豐厚，于是日機也不戀戰，拉升機頭和九五式艦戰一起離開，只留下一條兩公里長的血色海洋。
幾分鐘后，聽見日軍戰機遠去的轟鳴聲逐漸消失，周至寒和羊拐撣著衣服站起，確保安全后，才一起瘋狂地朝遭到日機狂轟亂炸的那條血色海洋奔去救人。
吉普車還留在草叢里燃燒，冒出滾滾黑煙，另一輛吉普車離爆炸區很近，也被沖擊波摧毀，慶幸的是當日機來襲時，趙副隊長六人及時遠離大路臥倒在地，每個人身上受了點輕微的擦傷之外并無大礙。
當日機離開，趙副隊長六人也奔跑著前去救人，當他們跑到那條血色大路邊上時，驚呆了六七秒，然后全部彎腰跪在地上，大聲嘔吐……
這條血色大路上全是斷骨爛肉，很多傷兵在爬動求救，帶動整條路上的爛肉都在蠕動……
哀嚎聲幾里路外都能聽見。
“我ri你馬……”
羊拐沖著日機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然后，他就聽見了自己無力的哭腔！
兩公里長的血色海洋，太慘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