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莊園主屋的豪華臥室里。
雪莉的父親臉色鐵青地來回踱著步,對雪莉的母親抱怨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什么同意婚約,讓那低賤小子開始接觸貴族圈子,打擊他的信心,使他主動離開雪莉,結果呢?他反而抓得更緊了!”
“誰知道他這么不要臉!”雪莉的母親陰沉著臉道。
雪莉的父親哼了一聲:“你見過的世面太少了,完全不懂人性,這種窮小子只想通過婚姻變成貴族,我們越是展現,他越是充滿渴望,怎么可能主動離開?”
“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你還同意我的想法,還答應婚約?”雪莉的母親尖銳地吼道,“你說說,你能有什么辦法?雪莉簡直就像被魔法控制了心靈,怎么勸都不聽!還拿生命威脅我!
雪莉的父親表情變得陰冷,嘿了一聲:“我當然有辦法。”
雪莉的母親愣了一下:“你有辦法?什么辦法?怎么不早說?”
一連串的問題暴露了她慌亂焦急憤懣的內心。
“我找人觀察過這小子,他對草藥學和藥劑調配學很感興趣,經常去沼澤那邊尋找奇特草藥。”雪莉的父親陰冷著一張臉,舉起右手,“過段時間,找個傭兵跟著他去沼澤,然后,喀嚓……”
他作出了捏斷喉嚨的手勢。
“什么?你要殺掉他?你不怕雪莉恨我們一生嗎?不怕她自殺嗎?她可是經常拿生命威脅我們!”雪莉的母親失聲問道。
雪莉的父親露出陰狠的微笑:“她怎么可能會懷疑我們?我們可是已經被她軟化,答應了婚約的好父母,如果想殺他,怎么可能會答應婚約?”
“你……”雪莉的母親突然醒悟,“所以才答應婚約的?”
“嗯,否則我怎么會讓步?”雪莉的父親點了點頭,“今天的宴會上,那幾位喜歡雪莉的年輕人看起來對窮小子很不滿,雪莉應該會將他們視為懷疑對象,嫉妒一向是犯罪的主要因素之一。”
“很好,我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那窮小子!”雪莉的母親滿意地笑道,“親愛的,你真聰明,打算什么時候動手,我得看著點雪莉。”
雪莉的父親搖了搖頭:“先別急,我說了,嫉妒一向是犯罪的主要因素之一,那幾個小子都是貴族出身,對平民一向膽大妄為,什么都做得出來,所以先觀察一陣,也許他們能幫我們將目標完成呢?那我們就不必親自冒險去找冒險者了,呵呵,我答應這次宴會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你一向是對的。”雪莉的母親微笑點頭。
莊園主屋的一間客房內。
之前宴會中表現得最為挑釁的三個貴族子弟悄悄聚在了一起。
“安德魯,我的憤怒難以遏制。”其中一位天然卷發的貴族子弟惱怒地說道。
叫做安德魯的高胖年輕貴族滿臉陰郁地道:“我也一樣!對,我是很喜歡雪莉,可還沒到得不到她就會瘋狂的程度,所以,如果她嫁給別的貴族,我只會傷心難過,不會做什么過激的舉動,但是,但是,她居然要嫁給一個平民小子,一個根本無望激發血脈的小子!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是對貴族尊嚴的侮辱,以后我怎么在宴會上面對其他人?‘喲,安德魯,你連一個平民小子都比不過?’”
“是的,我恨不得現在就殺掉他!”另外一位有著琥珀色眼睛的年輕人重重揮舞了一下拳頭。
最初說話的天然卷貴族用力地點著頭:“我和你一樣,不過,現在那窮小子是雪莉的未婚夫了,我們要做什么的話,恐怕會激動布倫澤爾男爵夫婦,他們在附近有著廣泛的影響力。”
他顯得非常沮喪,布倫澤爾就是雪莉的姓。
房間內一下變得安靜,陷入了難言的靜謐。
突然,安德魯冷哼了一聲:“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不用我們出面。”
“嗯?”其他兩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安德魯笑道:“我認識一位守夜人,只要他控訴那窮小子是魔法學徒就行了。”
“他是魔法學徒?”琥珀色眼睛的年輕貴族驚愕地問道。
“不管以前是不是,以后肯定是。”安德魯陰毒地說道。
哦!其他兩名貴族對這種把戲并不陌生,一下就聽懂了安德魯的真正意思。
“可要是布倫澤爾男爵去救他出來呢?”天然卷貴族提出一個問題。
安德魯嘿嘿笑道:“自從教會占領阿爾托之后,那幫魔法師躲得更隱蔽了,好多守夜人許久沒有殺過邪惡者了,據說裁判所上層對此有點不滿,害怕底層守夜人失去價值,所以,只要有魔法師的線索,這部分守夜人肯定不會放過,只要在布倫澤爾男爵救人前弄到‘證據’,讓那窮小子自己招供,男爵還敢對抗裁判所,對抗教會?”
“如果沒有‘證據’,那就在男爵救人前讓他承受不住拷問而‘死亡’,反正只是一個平民,沒人會真正追究。”琥珀色眼睛的年輕貴族補充完善著計劃。
天然卷發的貴族有點擔憂地道:“可這樣一來,守夜人們會不會習慣‘制造魔法師’,會不會弄到我們頭上來?”
“白癡,我們是貴族!”安德魯罵了一句,“好了,大家湊點“金塔勒’,這樣才方便說服我認識的那位守夜人。”
三人積極討論的時候,門外卻站著一位女仆,她右手端著茶盤,左手凝固在半空,保持著敲門前的姿勢。
她臉色蒼白,耳朵略微晃動,將里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她是血脈特殊的人類,雖然沒有激發血脈,成為騎士,但從小有點特異,聽力非常出眾因此被布倫澤爾夫婦派遣了服務客房的工作。
屏住呼吸,這位女仆悄悄轉身,一步一步地離開房門,等過了拐角處,她才加快了步伐,往主臥前去。
“很好,你做的很好,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你不要告訴小姐免得她擔心。”布倫澤爾男爵一臉“憤慨”地說道。
嘿,這個計劃真是太棒了,只要過了今晚和明天白天,不管我怎么做,都無法挽救維森特的生命了,雪莉,別怪我爸爸也無能為力啊……他在內心排練起了怎么安慰雪莉的話語,嗯,等維森特被抓起來,就把這個女仆埋到花園里。
做事不留能一點漏洞。
第二天一大早,做了一夜噩夢的女仆早早醒來,為客人們送去早餐結果發現安德魯等年輕貴族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他們開始行動了?”女仆內心有點擔憂地想道,雪莉小姐溫柔善良,對自己這些仆人態度很好,從來不打罵和折磨,如果她未婚夫死去,她一定會很難過,不知道男爵大人來不來得及阻止?
憂慮中的她不知不覺走到了雪莉的臥室前聽到里面有柔美的女聲在哼唱著歡快幸福的旋律。
“小姐很開心啊……”她下意識想道要不要告訴她這件事,讓她通知維克托先生躲一下,等到男爵大人解決掉這件事情才回來?
她印象之中,安德魯的家族比男爵大人要顯赫不少因此有點擔心布倫澤爾男爵無法及時阻止。
她在門口徘徊著,始終下不定決心,一邊是對自己非常好的小姐,一邊是男爵大人的命令。
突然房間門打開,雪莉滿臉愕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門前。
氣氛凝固了一下后,雪莉柔聲道:“妮絲,遇到什么事情了?我能夠幫你做什么嗎?”她以為妮絲是來向自己求助的。
妮絲渾身打了個冷顫,在柔聲的關懷中下定了決心,她快速看了看四周,小聲地道:“進房間說。”
房門關上,雪莉聽妮絲原原本本將事情講了一遍。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內心洋溢起潮水般的擔心,如果只是單純的誣告,她相信自己苦求父親出面,應該沒有問題,但是,但是,維森特的地下室內藏著幾具尸體,幾具被他分解的尸體!
若被守夜人發現,除了自己,誰會相信他不是魔法師?
而父親母親本來就不太滿意維森特,正常情況下出手救一救還有可能,這種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為維森特擔保。
不行,必須通知維森特,要他將那幾具尸體毀掉,或者重新丟回沼澤!雪莉焦急地來回踱了幾步,決定趕往維森特的家里。
她不是不想讓速度更快的仆人或守衛代替自己前去,但尸體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訴別人!
新公墓內。
奧利弗與另外一個埋尸人被光頭惡漢喬治留在了這里,因為那位“守墓者”今天剛剛被埋進了公墓,市政廳和教會一時沒找到代替者,于是讓喬治幫忙看守兩天,一旦發現有不死生物出現的征兆,立刻點燃煙火,讓守夜人們能夠趕來。
喬治才不會自己在這陰森恐怖的墓園待著,于是將奧利弗留了下來:這該死的小子,居然敢勾引我的女兒,我得讓他明白我才是他命運的操縱者!
若非擔心奧利弗逃走,他連另外一位埋尸人也不想安排。
奧利弗這段時間保守折磨,遭受了從未有過的痛苦,張狂得意漸漸從年輕的臉龐上消失,換上了麻木承受的表情,內心漸漸變得成熟。
“只有愛情是這悲慘世界里唯一的燭光……”他低聲感慨道,雖然喬治的女兒不漂亮,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她溫暖了自己絕望的心靈。
看了看旁邊似乎隨時想和別人打一架的同伴,奧利弗決定出去轉一圈。
“你要是敢逃,我就把你捉回來活埋!”另外的埋尸人惡狠狠地威脅了他一句。
奧利弗的心情又差了,這段時間,他沒少挨揍。
出了“守墓者”小屋后,他在墓園里慢慢踱著步,濃郁的尸臭已經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了。
“銀月是如此美麗,而我卻是這樣的悲慘……”奧利弗抬起頭,望著皎潔的銀月,頓時情緒上涌,詩興大發,可他正要做一首十四行詩時,腳下突地一空,口中一聲慘叫發出,“啊!”
啪,嘩啦啦,一片墓地直接垮塌了,無數白骨腐肉裸露了出來,埋尸人們的懈怠制造出了一片片并不穩固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