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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義不容辭

  “吱,吱”

  在幾個梁山嘍啰費力的拉扯下,關門緩緩打開。

  此時眾人上山已經足有一炷香時間,中間阮小七幾次喊著要下山,都被晁勇勸住,林沖面上也是越來越難看。

  從關里走出的王倫見的幾人神色,更是暗自警惕,一面低聲吩咐杜遷、宋萬小心,一面笑臉迎道:“久仰阮氏三雄大名,今日且喜光臨草寨。”

  阮小二抱拳道:“王頭領大名,我兄弟也如雷貫耳。今日我兄弟卻是陪勇哥兒游水泊時,撞著林頭領,這才上山一敘。”

  阮小五和晁勇也抱拳,點頭致意。

  阮小七卻是冷哼一聲,扭頭不理王倫。

  “找死。”

  梁山上下沒想到阮小七在梁山尚且如此猖狂,幾個王倫心腹便要上前動手。

  “不得無禮。”

  王倫聽得幾人不是來入伙,又畏懼林沖武藝,便也不想挑起沖突,止住幾個要動手的手下,笑道:“幾位好漢來訪,小寨蓬蓽生輝,小可這便吩咐嘍啰整治酒菜,大家往聚義廳一敘,如何?”

  晁勇上山卻是為了和林沖結交,卻不想和遲早要站到對立面的王倫扯上什么關系,免得到時不好下手,忙道:“山寨事多,我們便不打攪王頭領了,我等與林教頭吃些酒,便下山。”

  王倫此時才看出四人中為頭的仿佛是這十七八歲的少年,打量了晁勇一眼,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擾你們了。”

  說完便帶著眾人向寨里走去。

  王倫試探過后,后面便也再沒遇到阻攔,又過了兩座關隘,晁勇幾人方才到的大寨門口。

  只見這大寨四面高山,三關雄壯,團團圍定,端的是易守難攻。中間里鏡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正中是那聚義廳,兩邊都是耳房。

  林沖吩咐小嘍啰自去交了今日所劫財物,自己帶著晁勇幾人來到院子。

  也不用林沖張羅,晁三把自帶的酒肉在院中石桌上擺開,幾人便吃起酒來。

  幾人正吃酒間,卻見一人在院外一棵樹后探頭探腦張望。

  阮小七先前早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問道:“林教頭,那是何人,這般防賊似的看著我們。”

  林沖喝了碗酒,悶聲道:“是王倫心腹,必然是那廝不放心我們,派人來監視。”

  “啪”

  阮小七拍桌罵道:“也太欺負人了,那斯不過一個落地秀才,又沒甚本事,更無容人之量。教頭既然過的不痛快,又何必留在這里受氣?”

  林沖搖頭道:“林沖在東京時被高俅那奸賊陷害,刺配滄州。高俅奸賊仍不放過,又派人燒了大軍草料場,要置我于死地。林沖索性便殺了三名高俅爪牙,犯下彌天大罪,無處容身,幸得柴大官人相薦,才來這梁山入伙。怎曉得王倫心胸狹窄,容不得人,這梁山也不是容身之處。只是這茫茫天下,林沖一犯罪之身,又有何處可容身?”

  阮小七笑道:“以林頭領武藝,哪里奪不得一個山頭,又何需受他人鳥氣。”

  林沖顯然早已想過,聞言道:“一者我來梁山是柴大官人所薦,我若轉投他處,他面上需不好看。二者林沖是高俅那廝心腹大患,他又掌管天下兵馬。若是小寨安身,他必派兵圍剿,平添許多亡魂,林沖心下也難安。”

  晁勇也有些想不通林沖為何在梁山忍氣吞聲,卻沒想到林沖有這般義氣和宅心仁厚,起身作揖道:“早聽得林頭領十分豪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且受晁勇一拜。”

  林沖趕忙起身,回了一禮道:“晁天王仗義疏財,聲名遠揚,林沖早想去拜會,只是戴罪之身,怕給晁天王添麻煩,才一直未行。”

  日后一百零八豪杰齊聚,林沖武藝排名也是靠前的,又是軍中出身,馬上功夫了得,可謂大將之才,晁勇自然十分上心,又曉得林沖日后派人接引妻子之時,妻子已經自盡,便出言提醒道:“先前我也聽得林教頭被陷害之事,如今教頭在梁山安身,雖不十分如意,總也可以生活,只不知有嫂嫂消息沒?”

  說起張氏,林沖臉上頓時浮起痛苦的神色,黯然道:“先前林沖被冤屈,刺配滄州,朝不保夕,恐誤了她青春,臨走寫下休書,容她另嫁,之后卻沒了消息,現下也不知道如何了。”

  “先前高衙內幾番威逼,嫂嫂都不從,可見是貞烈之人,怎會改嫁他人。林教頭刺配后,高俅那廝又派人追殺,想來是那高衙內賊心不死,但嫂嫂那里又不從,因此高衙內才派人暗算哥哥,想以此絕了嫂嫂后路。不想哥哥武藝高強,反而殺了那幾個暗算的狗賊,只怕那高衙內仍然步步緊逼,事急了,嫂嫂怕不尋了短見。”

  林沖也想過此事,只是盡往好處想,此時聽得晁勇說起,才恍然大悟,苦道:“啊呀,險些誤了娘子性命。林沖先前也想到她會等我,只是這王倫心術不定,林沖在這里也不如意。想著日后有了好落腳處,再去接她來完聚。卻沒想到這情節,勇哥兒說的極是。岳丈是高俅管下,我又寫了休書,若是高俅說起前事,必然不好推卻。逼得緊了,娘子性命休矣。不行,我得去救娘子。”

  說著,林沖再也坐不住,起身便往外走去,走了兩步又道:“林沖面上有金印,不能夠去東京,這山上也無甚心腹,卻怎生才能救得娘子?”

  “噗”

  想到昔日恩愛,林沖一口熱血涌上喉頭,噴了出來。

  晁勇原本只是出言提醒,沒想到卻讓林沖吐血,趕忙起身扶住林沖,道:“哥哥莫急,哥哥若是信得過小弟,小弟便替哥哥去東京走一遭,便是拼的性命,也讓哥哥和嫂嫂團聚。”

  林沖此時已是五內俱焚,心如死灰,聽得晁勇之言,倒頭便拜道:“勇哥兒高義,無論勇哥兒成敗,林沖都銘感五內,日后但有用得著林沖的地方,敢不赴湯蹈火。”

  晁勇也是灑落之人,點頭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哥哥便修書一封,我好取信嫂嫂。拿了書信,小弟便下山直奔東京,便是舍了這條命,也護的嫂嫂周全。”

  林沖平素也好結交好友,先前刺配,高衙內買通押送的公人,要害他性命,便是被魯智深所救。沒想到還能碰到一個只為了第一次見的朋友便兩肋插刀的朋友,忍不住贊道:“你我一面之緣,勇哥兒便遠赴千里,舍身犯險,端的是義氣過人。林沖命途雖然坎坷,卻總能碰到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何其幸也。勇哥兒稍等,林沖這便修書,待的勇哥兒回來,林沖再拜謝。”

  當下林沖返屋,沒幾時,便拿了一封書信和一個包裹出來。

  “此去東京,路途遙遠,多有花銷。林沖不能陪勇哥兒同去,只能包一些金銀,給勇哥兒路上使用。”

  晁勇只接過書信,推辭道:“林教頭新來山上,人生地不熟,正是用錢時候。金銀小弟自有,帶多了也多有不便。小弟這便下山,待回來再和哥哥吃酒。”

  林沖推讓再三,見晁勇不收,也只好親自送眾人下山。

  五人撐船出的水泊,阮小七道:“林教頭是個好漢子,為他走一趟東京也值得。只是東京卻是遍地都是做公的,高俅又是大官,勇哥兒此去正是虎口拔牙。小七愿一同前去,若是打將起來,也幫勇哥兒殺的幾人。”

  若是石秀,晁勇便毫不猶豫的帶了,阮小七他是萬萬不敢帶的,雖然他不是李逵那般的惹禍精,但阮小七性子直爽,也說不定啥時候就惹出事了,這一趟又關系林沖終身幸福,晁勇也不敢大意。

  “此事只能智取,七哥性子耿直,只怕鬧出事來,反壞了林家嫂嫂性命。三位哥哥且等候幾時,不出三月我爹必會派人來請三位哥哥,做番大事。”

  阮小二也知道自家兄弟性格,聞言道:“那我們兄弟便祝勇哥兒馬到功成,回來之后定要去石碣村和我兄弟一聚。”

  晁勇拿出幾錠銀子,塞給小二道:“公田所加了賦稅,以后日子怕是難捱。這幾錠銀子二哥收起來,贍養老娘和妻兒。”

  說完便跳上岸,拱手道:“三位哥哥,后會有期了。”

  阮小二跳上岸,想要還銀子時,晁勇已經帶著晁三走遠,也只好作罷。

  “勇哥兒端的義氣,這一去恐怕不下于深入虎穴,只愿他能平安回來。”阮小五看著義無反顧而去的晁勇,嘆道。

  阮小二笑道:“便是這等氣概,才值得我們投奔,只要晁天王傳個信,咱們便去東溪村。勇哥兒吉人天相,我們安心回去等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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