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政府機關工作人員的收入,主要根本不是工資,而是其他的收入,單純的工資,都差不多,而其他收入的多少,卻和單位的情況有關了,就拿我們之前的公堊安系統來說,同樣是公堊安系統,收入也是天差地別,同一個縣,不同的警種之間,差別很大,交警隊收入最高,可風險卻是最小,只要心不太黑,基本上沒有啥風險;治安隊雖然也找錢,不過,治安隊的風險要大一些,治安隊找錢,多少也有些打法律的擦邊球;緝毒警堊察如果能夠昧良心,也不怕掉腦袋,那找錢自然是最容易的,可如果一個正直敬業的緝毒警,都是很窮的,案子大一些還好,有著大領堊導參與,加上案子本來就大,要錢也容易,各種經費也不缺,獎勵之類的也重,可一些小案子,辦案經費都成問題。
派堊出所的警堊察,找錢也和治安隊差不多,而找錢多少,則是跟地方經濟狀況有關,地方窮一些,別說獎金什么的,有時候工資都發不出來,而且工作非常辛苦,后勤保障什么的也沒有,辦案連車都沒有,普通民堊警下鄉,只能靠雙腿,可那些比較富裕的地方的派堊出所,那卻是肥的流油,各方面的福利和裝備,甚至比公堊安局縣局分局還好。”牛兵緩緩的道。
“那上級就不想辦法調配一下?”孟若夢問道。
“領堊導也想吧,或者說有些領堊導也想吧,可我們這社會,就是一個人情社會,一般情況下,越好的單位,領堊導的關系和后臺也都越好,那些偏僻地方的領堊導,各方面的關系往往也都比較差,要錢的時候,怎么能夠和那些人比呢?至于說誰該要錢,誰不該要錢,那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誰又不能找到要錢的理由呢?最后,還不是憑誰關系好,誰能夠勾兌好。”略微的頓了頓,牛兵又道,“更何況,那許多錢,其實并不是上級撥的,而是地方政府撥的款,或者是自己想辦法掙的,交警隊可以罰款,罰款他們有提成的比例,而且,他們也可以隱瞞不報,罰了十萬,他說罰了兩萬你也沒有人知道,只要內部能夠統一口徑,誰也無可奈何,還有車輛管理方面,他們也有著許多找錢的機會;派堊出所可以找轄區內的單位攤派,過年了,要發過年錢了,他們可以去找那些單位要錢,通常,他們也要的不多,一個單位千兒八百的,那些單位也不好不給,哪個單位不遇到點事情呢?否則,你一旦出事,別人可就慢慢的折騰你了,再說了,千兒八百對于一個廠來說,即使是小廠,也不多,誰也不會因為這點小錢得罪派堊出所的人,因此,他們都會很懂事的給錢。可發達的地方能夠找到人給錢,窮地方呢?你去找誰給?”
“著公堊安機關領堊導就不管?”
“管,他們為什么要管?交警隊是公堊安機關的搖錢樹,雖然交警隊自己肥了,可每年還是要上交不少的,而派堊出所之類的,如果管的太嚴了,不讓他去找這些錢,他啥都來找你要錢,你怎么辦?”牛兵搖了搖頭,“像公堊安機關,經費都是沒有撥夠的,原本撥款其實也差不多,可一層層的卡下來,到了基層,就嚴重不足了,經費嚴重不足,當領堊導的又拿不出錢來,你除了默許下面自己想辦法,還能怎么辦?而且,我們的公堊安機關的經費,是上級撥一部分,地方政府負擔一部分,遇到有錢的地方政府,關系好點,就撥的多一些,而遇到窮地方,地方政府都沒有錢,你讓他拿什么撥給你?而公堊安機關怎么找錢?那自然是從執法權上下功夫了,膽子小點的,打打打法律的擦邊球了,而膽子大的……”
“其他單位也都這樣?”孟若夢憂心忡忡的看著牛兵。
“差不多吧,各有各的門道,這些人也都差不多,最初只是小小的違規,打政策的擦邊球,然后膽子越來越大,違規的尺度越來越大,”牛兵的神情有些凝重,聲音則是微微的有些沉重,“今天,他們只想多拿點獎金,多點福利,他們可能只敢打打政策擦邊球,而不敢動作太大;可看著上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根本就看不到他們的小動作,膽子就會越來越大了,明天,他們或許就會想著,怎么樣的政策,才能讓自己更加的有利了,他們掌握著話語權,政策,自然是越來越傾向于他們自身的利益了;即使這樣,依舊是很難讓人滿足的,他們會越來越貪婪,法律,這個時候就成為了他們的攔路虎,他們或者鉆法律的漏洞,或者干脆制定一些政策,這些政策已經凌駕在法律之上了;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人的欲望永遠不可能滿足,后天,或許,他們眼中就沒有政策或者法律的存在了。”
“怎么會這樣?”孟若夢有些茫然,有些不解。
“人都是有私心的,法律本來是遏制這些貪婪的最后保障,然而,現實的境況卻是,法律工作者和地方勢力盤根錯節,而且,公檢法司包括紀檢監察部門都受著地方黨政部門的管轄,就像我這個紀委書堊記,就受著市紀委和縣委雙重領堊導,我們的經費,也同樣要找市里和縣里,情況惡劣的,甚至會向下面攤派。”
“那你的工作怎么開展?”孟若夢有些擔心。
“我也不知道,從內心深處,感覺著應該嚴格執行政策和法律,將所有違法犯罪的人員都抓起來,這樣做倒是簡單,該查的查,該抓的抓,一次查不了太多,那就一個一個的查,反正,只管查下去了。可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按照現在的法律,五千元錢就可以立案,真要嚴格執法,能夠查的人,那可實在太多了。唯一的辦法,也就是殺一儆百,可查誰不查誰,這卻是讓人難受了,放過這個,是瀆職,放過那個,同樣是瀆職,可要不瀆職,卻又不現實,”牛兵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時候,真懷念在刑堊警隊的日子,在緝毒專案組的日子,該查誰就查誰,少了這許多糾結。”
“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工作,比如去外事部門?”孟若夢緩緩的道。
“我去外事部門干什么,當保鏢?”牛兵笑了笑,他還真想過不少的部門,可真沒有想過去外事部門,別說應酬外國友人,他連應酬都比較煩。
“你的英語水平,單詞量,加上你記憶力不錯,突擊學習一段時間,考雅思八分不成問題,完全可以成為外交人員,不過,你的性格,倒是不太適合擔任外交人員,我覺得,你還挺適合抓壞人的,尤其是那些壞官的,我也挺喜歡看你抓那些壞官的,我覺得你可以那樣,反正就逮最壞的官員抓,抓了最壞的,那肯定又有最壞的了,或者叫抓第二壞的吧,然后第三壞的,一直抓下去就是了,你也不一次性抓多了,一個一個的抓就是了,這樣影響就小的多了,就算有誰護著,你也可以想出辦法來解決吧。”孟若夢低聲的嘀咕著。
“恩,老婆真聰明,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就這么干了。”牛兵笑呵呵的道,孟若夢的這個主意,那的確是比較現實的,抓一個人,即使對方有著后臺,他也能夠擺平,他好歹也是紀委書堊記,縣里雖然能夠制約他,卻無法控制他,只要找準了證據,誰也無法阻止他。
“你其實早就有主意了吧,只是想讓我給你紓解一些心理上的負擔,我覺得你完全不必要有心理負擔的,現在這樣的局面,并不是你的錯,你只需要認真工作,問心無愧就是了,你之前也不是這樣和我說的嗎?”
“若夢,我和你說這么多話,并不是要你給我出主意,而是要你監督我。”牛兵輕輕的將孟若夢摟的更緊了一些,聲音,微微的有著一些沉重。
“你怎么了,是不是覺得心底有些不平衡了?”孟若夢也變得凝重了一些。
“現在,倒是沒有多少不平衡,只是,心底有著一些感觸罷了,可是,我害怕,這種感觸,會漸漸的發展成心底不平衡!”牛兵低沉的道,這一次的獎金,以及這一次的調查,都讓他心底有了很深的感觸,這一次的獎金,當他兩年的工資了,即使是那些普通專案組人員,也當他一年的工資,甚至那些勤雜人員,單純獎金也比他的工資收入高;還有他了解的計生工作情況,一個村領堊導,單純在計生工作上的收入,都超過了他這個縣紀委書堊記,這讓他怎么會沒有感觸;雖然他當官不是為了錢,可是,就算這是一個工作,他也應該有一個對比吧,總會和那些各方面的工作對比吧,就不說這些了,再說說那些壟斷國企的工資吧,之前云中燕在電力公司的時候,那工資也比他現在的工資還高一些,而且,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本文字由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