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的慣例,屯堡兵一般是不用外出作戰的,所以訓練也是極少。
像是彩石鎮這樣邊遠的百戶所,更多承擔的是輜重糧餉任務,如屯田、采礦以及收售山間獵戶們的貨物皮毛等等,真正參與作戰的,那都是各級將官的家丁和為數并不多的戰兵,只有當有大規模戰事發生的時候,才有可能會將這些屯兵編入戰兵!
當然,屯兵和戰兵的待遇也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畢竟,后者是需要賣命的活計。
眼下已經是崇禎九年末,烏云已經遮蔽了天空,華夏歷史上最為黑暗的三百年即將到來,劉如意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繁文縟節?
時間不待人,每一天時光的流逝,劉如意心中的危機感就會更加強烈幾分!
畢竟,話說再多也是無用!只有武力在手,強兵在握,將來就多了一份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希望!
雖然劉如意前世并沒有過從軍的經驗,但這一世,劉如意出身于軍官之家,耳濡目染之下,對這自是有一些了解,加之前世高中、大學,兩次軍訓的經歷,也為劉如意平添了不少信心!
要知道,后世的人民子弟兵,那可是真正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從無數次失敗中汲取的經驗!
凄厲的北風呼嘯而過,將劉如意額前的發絲吹得散亂,但劉如意根本不予理會,他身子挺的筆直,凌厲的目光如同刀鋒一般,從眾人的臉上挨個掃過!
“劉總旗仁義,我等愿聽劉總旗教誨!”
這些軍漢無人敢正視劉如意的目光,只是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銀子,紛紛低下了頭!
“好!”劉如意大聲道,“既如此,那劉某便將話說明白了!”
劉如意上前幾步,來到眾軍漢的近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都是軍戶子弟,自是當明白其中道理!從今日起,操練有功者,某自當不吝賞賜!但若是有人消極怠慢,想來混日子,到時候,那可別怪劉某翻臉不認人!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明白了!”人群中淅淅瀝瀝的應了幾聲。
“大聲點,老子聽不到!”劉如意大聲喝到。
“聽明白了!”
“再大聲一點!”
“劉總旗,我等都聽明白了!”眾人幾乎是扯破了嗓子,大聲應和道。
“好!不愧都是我齊魯男兒!”劉如意贊了一聲,“今日便到此處,爾等可回去將某說的事情說與家人知曉,明日清早,依然在這里集合!”
“是!”
“吳三兄弟,你很不錯!”看著眾人走遠,劉如意笑著拍了拍吳三的肩膀。
“哪里,都是劉總旗教誨有方,小的只不過就是個跑腿的罷了!”吳三對著劉如意拱手一禮,訕訕的笑道。
“呵呵!”劉如意看了他一眼,“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好好干,他日,某必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吳三臉色一喜,對著劉如意練練作揖,看到劉如意對其擺了擺手,他這才小心翼翼的朝著大門外退去。
“小少爺,此人不過是個小人,小少爺何必對他如此客氣?”福伯看著吳三的背影,有些不屑的道。
“呵呵,無妨!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他的用處!君子也罷,小人也罷,不過是所處的立場不同而已!”劉如意笑著嘆了一口氣,又道:“對了,福伯,糧食和肉食都準備好了么?明日就要派到用場了!”
“小少爺!老奴正要說起此事呢!”福伯為難的看了劉如意一眼,“小少爺,老奴按照小少爺的吩咐,已經托人購買了幾十石米糧,還有一些雞鴨肉禽,現在天寒地凍的,鎮子里的存貨都快要被咱們買干凈了!剩下的,怕是要到來年開春,才能去濟南城里購買。”
劉如意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目光飄向了遠方的群山。
福伯見劉如意并沒有理會自己的話題,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小少爺,每日飯食管夠,再加上肉湯,這,這是不是太奢侈了點?老爺當年練兵,也只是每日管兩頓,還有一頓是稀的!小少爺,要是有個三五十人,照這樣下去,這一天怕是就要消耗掉五兩銀子,咱們現在可是沒有進賬了啊!”
“咱們手頭現在還有多少銀子?”劉如意沒有正面回答。
福伯思慮片刻,憂慮道:“除去收拾宅院,為夫人和兩位姑娘購買了一些常用的物件,咱們還有兩千九百多兩!要是算上過年時在給馬福通一些孝敬,和這些軍漢的開支,咱們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啊!小少爺!”
劉如意明白福伯的憂慮,自古以來,老百姓過日子,最忌諱的就是只出不進,福伯老成持重,自然是擔心劉如意坐吃山空,平白花光了積蓄!
只是,劉如意心中的苦楚又怎能對福伯明言呢?
“福伯,不用擔心,銀子的事情我自有計較!你且先將這些事情處理妥當便是!”劉如意緩緩道。
“好吧,小少爺!您放心吧!老奴定會為小少爺打理妥當!”福伯默默點點頭,朝著一側的庫房走去。
他雖然不明白劉如意的用意,但既然小少爺吩咐了,那他就一定會去做好!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劉府前院的校場之中已經聚集了四五十個軍漢,與前次不同,這一次到這里來的全是清一色的青壯,他們雖然同樣衣衫襤褸,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之色。
彩石鎮太小,而國人傳播消息的速度,怕是堪比鳥拉飛機一般,這才一天工夫,劉如意款待眾軍漢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幾十里外。
“小的給劉總旗磕頭了,懇請劉總旗收留!”
“劉總旗,俺將俺那兩個不成器娃兒都拉來了,懇請劉總旗賞口飯吃啊!”
“劉總旗,您就看俺的表現吧!”
看到劉如意過來,這些軍漢們紛紛對著劉如意磕頭行禮,生怕劉總旗將他們忘了!
“肅靜!”
火郎板著臉,大喝一聲,原本亂糟糟的小校場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各位兄弟!”劉如意對著場內眾人拱了拱手,“今日你們能來,某很高興!還是那句話,來的便是我劉某的弟兄,劉某自然不愧虧待了自家弟兄!現在,眾位兄弟先行將姓名戶籍登記造冊,一會兒饅頭肉湯管飽!”
劉如意說完,對著福伯打了個眼色,目光則是飄向了不遠處那兩個靚麗的身影。
蕭紫心和春玉奴穿著厚厚的棉襖,頭上則都戴上了兔皮制成的帽子,臉上則都是蓋上一層厚厚的面紗,僅僅露出兩只眼睛,雖然衣衫臃腫,但卻依然無法掩飾兩女傲人的身材,她們坐在一張小桌后面,桌上鋪著白紙,春玉奴正在小心的研著墨,而蕭紫心則是拿著一只毛筆,正在調試著筆尖。
在這個時代,識字的人并不多,劉如意身邊,除卻福伯稍微認識幾個字外,火郎和小六兒基本上都是目不識丁,原本這登記造冊之事,劉如意想親自來做,但不知蕭紫心和春玉奴如何得知了此事,在兩個嬌滴滴的佳人軟磨硬泡之下,劉如意只得舉手投降,讓兩女來操持此事。
不過,盡管如此,劉如意可不敢有絲毫大意,不僅將兩女包裹的嚴嚴實實,臉上更是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面紗,雖然劉如意來自后世,但流傳了五千年的大男子主義,豈是這么容易就能磨滅的?
“開始吧!”劉如意低聲道。
福伯會意,他上前幾步,對眾人道:“不要急,一個一個來,我問你答,兩位姑娘都是劉總旗的家眷,你們莫要失了禮數!”
“是!”眾人齊聲應道。
有了昨日趙三虎的榜樣,眾人對劉如意是又愛又怕,不過,這卻使得劉如意的施令可以更好、更有效的貫徹下去。
“姓名?年齡?籍貫?”
“小的張大山,今年三十有二,鎮南張家村人!”
“俺叫楊二狗,今年十六啦,鎮子里人!”
如此,福伯每問一人,兩女便將其信息記錄到白紙上,不一會兒的工夫,到場四十六人已經全部登記完畢。
這其中,十六歲到三十歲的青壯有三十二人,三十歲到四十歲的青壯有十四人,年齡跨度比較均衡,劉如意也是頗為滿意!
片刻,火郎和小六兒又端來一大鍋肉湯和兩筐子饅頭,但這一次肉湯沒變,饅頭卻不是白面的,而是粗糧加上了一些白菜葉!
這個時代,白面兒一般都是來自江南和湖廣,價錢實在是太貴,就算是一般的豪紳地主也不一定頓頓都能吃上白面兒,劉如意也沒有辦法!
即便如此,對這些窮苦已久的軍漢們來說,有雜糧饅頭加上管夠的肉湯,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美味佳肴了,他們一個個狼吞虎咽,恨不得將瓷碗都吃進肚子里。
“紫心,奴娘,這天氣太冷,你們回去休息吧!”劉如意走到兩女身邊,站在風口邊,替她們擋著風寒!
“如意,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啊!”蕭紫心身子弱,這風雪天,她著實受不了,嬌軀都有些微微發抖。
春玉奴倒是沒有什么,她的小手輕輕的在劉如意的手心里畫著圓圈,小嘴貼到劉如意耳邊,輕聲呢喃道:“劉郎,是不是將我忘了,這幾天都不來看人家!”
劉如意一笑,大手卻是輕輕在她的翹臀上捏了一把,“聽話,回去好好養著,待我有時間,再去陪你們!”
兩女都是冰雪聰明之人,她們對著劉如意微微一禮,便相互攙扶著,施施然朝著后院走去。
劉如意深深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眼前這些狼吞虎咽的軍漢們,心中一片清明!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讓自己的第一個腳印走的更踏實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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