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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大明寺前爭佛道,雪花庵里起機謀(三)

  “你信不過錢衛?“狐貍瞇起了眼睛。

  “雖然我知道他應該是可信的,因為一言風…”

  “你就是信不過錢衛!”狐貍嘎嘎笑了起來,“即便有一言咒,你還是不愿意讓他知道太多事。如果不是一言咒,你壓根不會讓他留在身邊。”

  “好吧,你這么說的話,我也不能否認。”錢逸群嘆了口氣,“可能是八字不合,我總覺得他這人機心太深了。”

  “嗯,因為他是錦衣衛……”狐貍爆料道。

  “錦衣衛!”

  ““…的逃兵”狐貍笑道,“咱可是給他施下一言咒的人,他的一生都在咱掌握之中。”

  “你自稱人,沒關系么……”

  狐貍沒理會錢逸群的吐槽,只是道:“錢衛對你還算是忠心的,一旦他有貳心,直接就魂飛魄散了。這便是一言咒的威能。”

  錢逸群略微放心了些,道:“你倒是很果斷啊。

  “一言晃那么高絕的咒術,難得用一次,自然不能馬虎。”狐貍道,“你怎么想起來要帶人去翠巒山?”

  “因為我打算帶個兩腳書櫥進去讀佛經。”錢逸群將李一泉的事與狐貍說了。他怕到時候翠巒山不接納除他之外的客人,故而先要試試,免得到時候出丑。

  狐貍對此表示贊同,也勸錢逸群多讀點經典。它道:“人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修陰德五讀書,還是有些道理的。”

  “我只要學玄術就好了,讀那些書干嘛?”錢逸群不解道。

  “讀書能增緣分。”狐貍解說道,“什么叫緣分?兩個完全無關的人與事被一條線牽在一起,這線便是緣分。緣分有深有淺,或是延綿千年,或是一觸即分,但總得有個由頭。你在瑯騾別院里,除了與《》有丁點緣分再和其他仙真高人無緣正是缺了這根線。”

  “讀書就能成就這根線?”錢逸群卻是有些不信。

  “自然。”狐貍說得斬釘截鐵,“譬如你讀了王文卿的書,對他所言所作頗為契合,你與他自然就有了共鳴之音,參同之意,這豈非緣分?”一一若是這么說起來,我和有緣,乃因為我收藏了很多春宮畫冊?

  錢逸群心中暗道:早知道就該多讀點仙真傳記了,天知道能結多少緣分。機會果然是給有準備的人留著的呀。

  “說起來我自入道以來,也讀了不少書了,你何不打開瑯騾別院,讓我進去試試手氣?”錢逸群笑道。

  “總得等你論難之后再說了。”狐貍倒是沒有一口拒絕,只是去一次瑯騾別府,出來就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次是三天,這次若是三年怎么辦?圣真們不以日月為慮等閑光陰,凡人放不下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錢逸群點了點頭,伸手拉開褡褳,道:“你看這個。

  狐貍湊了過來,往褡褳里望去。它突然脖頸后面的毛皮一緊,卻是錢逸群劈手捏住。

  “翠巒。”

  白光席卷,一人一狐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一個剎那,錢逸群與狐貍再次出現在了屋子里。

  錢逸群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身子微微傾斜,褲子上沾了血跡。

  狐貍一溜煙鉆進了床下,瑟瑟發抖,無論怎么叫喚都不肯出來。這也是它運氣不好,剛進入翠巒圣境就趕上了滿月之夜應龍早就脫離了月光湖水的束縛在圣境中漫天悠游。它見錢逸群進來,自然要下來打個招呼……

  于是,受到極度驚嚇的狐貍,一口咬在了錢逸群小腿上。

  錢逸群很多時候都把狐貍當狗看,這也正好說明全科動物咬人都萎不多。

  “靠!百一有狂犬病怎么辦!”錢逸群苦著臉,在床上坐下,除去鞋襪,卷起褲腳。被狐貍咬傷的地方已經紅腫起來留下兩排深淺不一的牙印。

  狐貍在床下能能作響,生錢逸群的氣,不肯說話。

  錢逸群自己打了水,清洗一番,想想狐貍又不是狂犬,自己也不會那么倒霉這才瘸著腿回觀里,去養癥堂領了內服外用之藥以免感染。

  錢逸群回到丹房,輕輕撫著腿上的凈布,暗道:若是我放任這傷口自己愈合,今晚的計劃恐怕就只有擱淺了……

  照錢逸群的想法,明天帶李一泉進翠巒山,好好讀個幾個月的佛經也沒什么關系,等出來時用佛經里的話打和尚的臉,非但要把慧光踩在腳下,更要燒掉和尚幾部經典才算解恨。

  然而市面書坊里賣的佛經很少有大部頭,要從信佛的居士手里收羅,豈是易事?若想以最快速度搞到足夠多的佛經,只有一個辦法偷經!

  看看玉皇閣就知道了。

  佛道經典只有文化、宗教、政治上的意義,并沒有秘法修行上的用處。只要關系理順,所有經書都是可以借閱抄錄的。晚上最多留個小輩防火防盜,斷沒有留下高手防范的可能。

  錢逸群不是體術入手,靠著靈猿騰挪身法卻也能飛檐走壁。只要偷偷潛入大明寺的藏經閣,金鱗簍一開,千年古剎的藏書豈不是盡入我手?至于李一泉看完之后是否歸還大明寺,到時候再看心情而定。

  一一少不得再回翠巒山中,修養些日子!

  錢逸群嘆了口氣,檢查門窗,取下褡褳,放在柜子里,然后才輕喚“翠巒,“進入圣境之中。

  剛在圣境之中站住腳,卻見地上閃耀著一顆珠子。那珠子拳頭一般大,氤氤氳氳,散發著蓬蓬水汽。

  錢逸群往來翠巒圣境都是在這里落腳,從未見過有這種珠子,心中疑惑,隱約猜到與應龍有關。剛才他被狐貍弄得手忙腳亂,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退了出去,可能是應龍老兄怕等不及下次再見,故意留在這里的。

  錢逸群收起這光溜滑膩的珠子,拖著腿進了洞里。

  雖然又是不知多久沒來,此地卻勝似自己家中。鋪蓋蒲團,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錢逸群在蒲困上坐了,取出珠子放在乎里把玩。玩了一會便隨手放在座前,取出清心鐘,打鈴入靜,不妨礙靈蘊滋養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錢逸群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那人皓首白須,鶴發童顏,額角高聳,就像是長了角一般。

  “錢家小友,錢家小友。“那老者輕聲喚道。

  錢逸群睜開眼睛,好奇地打量那老者,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錢?”

  “呵呵,小友想必認不出我了。“那老者撫須笑道,“那日你與孫姑娘在茅屋中說話,我便在外面等你……”

  “應龍老兄!“錢逸群跳了起來,“你能孌作人形?怎不早點變化呢!讓我一個人在這圣境之中好生寂寞。”

  “呵呵,“應龍笑道,“若非小龍罪愆滅盡,應運滅度,怎能以人形見君?”

  “應運滅度?“錢逸群呆了一呆,大奇道,“我聽說應龍乃是龍中之仙,怎么也要滅度?”

  “除非與道合真,否則就是仙人也一樣要滅度的。“應龍解釋道,“只是不同人間紀元罷了。”

  “那……”老兄滅度之后又去哪里呢?“錢逸群頗有些不舍。

  “無窮大千世界,天知道會托生何方。“應龍笑道,“故而我在此苦苦等候小友多年,就是想請小友將這枚龍珠帶出去。遇上胎靈未至的產婦,我便可以寄身其胎,轉世為人了。到時候還要請錢家小友收納小龍,開悟引路,證得道果。”

  錢逸群大為欣喜,道:“這對我來說也是極好消息,本還想著打破圣境將你救出去呢。”

  “哈哈哈,“應龍仰頭大笑道,“我也不曾想到,這萬劫以來,勇猛精進,修為進展如此之快。”

  “到時候應龍老兄還能有此生記憶么?”

  “自然不會有。“應龍道,“不過我身雖異,真性常同,小友不用執著。”

  “好吧,希望你性子爽朗些,卻不要如剛見面那般暴躁。“錢逸群笑道。

  應龍也隨之大笑,道:“我這中陰身不能持續太久,小友……”唔,該改口師尊了。哈,師尊且等下回月圓之夜,潛入湖水中央,在水底有一顆鎮水珠。那是我的龍身遺蛻所化。師尊收了,日后舟船顛簸再無所懼。”

  “你還有什么法術,也一并傳給我吧,日后我再傳你。“錢逸群笑道。

  “這個,小龍倒是真的不會。“應龍解釋道,“我天生是龍,算來也是畜生道,一切率性自然,從未想過學法術。”

  錢逸群略感失望。

  應龍問道:“那日孫姑娘不是請你去云臺山么?她隨圣人最久,資質又最差,肯定有許多落于文字的東西存世。

  “說起那位孫姑姆““原來神仙姐姐姓不,啊,錢逸群一嘆,“她家到底是在哪個云臺山?”

  “唔,這我也不知逛““應龍苦思冥想,細細思索,突然叫道:“對了,有一回我聽他們說起就近去開封探望故人,想來應該離開封不遠。現在還有開封么?”

  錢逸群心下了然,暗道:這倒是順路可以去查訪一番。他道:“有,再過五百年都有。”

  應龍嘿嘿一笑:“當年差點被我淹掉。“它招了招手,身影緩緩變淡,化作一縷清白霧氣復歸那枚珠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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