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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折辯廉頗

第五十四章折辯廉頗  “呼!”秦異人暗松一口氣。廉頗這一耳光干系極大,若是被打中了,秦異人一切都毀了,什么王霸雄圖,什么前程皆成虛幻。

  雖然廉頗仍是神色不善,雙眼如同銅鈴般瞪著他,總算是給了秦異人機會,這比什么都重要。

  “快說。”廉頗催促一聲,如同驚雷炸響。

  “你放開我,容我喘口氣。你的手勁兒也太大了,跟座山似的。”秦異人并沒有響應廉頗的打算,反而討價還價了。

  “廉頗將軍,秦人詭詐,他這是緩兵之計。”蘇代巴不得廉頗立時殺了秦異人,大聲提醒,意在挑唆。

  “閉嘴!我廉頗要如何做,還不需你這罪徒饒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蘇代的熱臉蛋竟然帖到廉頗的冷屁股上了,惹來廉頗的一通喝斥。

  蘇代滿面通紅,羞愧難當。

  他是名滿天下的名士,誰見了他,都得賠著笑臉,對他禮敬三分,廉頗絲毫不給他面子,這讓他很是難堪,卻不是讓他羞愧的原委。

  真正讓蘇代羞愧的是廉頗的“罪徒”稱呼。

  蘇代曾經是名滿天下的通緝犯,為全天下通緝,因為他是燕國亂臣賊子子之的妹夫。子之禍亂燕國,逼使燕王“禪讓”王位給他,蘇代就是最大的幫兇。

  “子之之亂”在當時非常有名,讓燕國大亂,再遭到齊國的進攻,差點亡國。這事讓燕昭王懷恨在心,復位之后,筑黃金臺,招納天下賢士,方有樂毅入燕之事。

  燕昭王登上王位后,發出國書,全天下通緝蘇代。蘇代東躲西藏,最后在趙國邯鄲落網,被趙國抓獲。好在,他這人甚有才華,能說會道,竟然把趙王說服了,放了他。后來,這通緝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廉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罵他“罪徒”,揭他的短,他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廉頗抽了好多耳光似的,還無法發作。

  誰叫這是廉頗罵的他呢?

  廉頗點評秦異人專打人臉,專揭人短,是一張毒舌,其實,他也是一張毒舌。

  呂不韋原本想摻合幾句,慫恿廉頗殺了秦異人,見蘇代吃了憋,脖子一縮,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了,惹惱了誰也不能惹惱廉頗。

  “我氣都喘不過來,我怎生說話?若我所說無理,任打任殺。若我所說有理,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喘口氣又費不了多少時間。”秦異人結結巴巴,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廉頗把秦異人那副臉紅脖子粗的樣兒看在眼里,心想也有理,點頭道:“好吧。你就算要逃走,也是逃不掉的。”放開了秦異人。

  “你這不廢話么?”秦異人猛吸氣,翻著白眼,搶白一句,道:“能從你廉頗手下逃掉的人不多,本公子有心也是無力。”

  廉頗不僅是名將,更是有名的猛士,放眼天下間,能從他手下逃走的人也就那么幾個而已,這是大實話。

  “算你明白!”秦異人是以搶白的語氣說的,沒甚好氣,廉頗卻也受用。

  “呼呼!”秦異人一通呼吸,總算恢復過來了。

  “快說。”廉頗催促起來。

  “廉頗將軍知錯就改,負荊請罪,果是不假,這么急著想知道自己的過錯。”秦異人卻沒有應聲蟲般配合的覺悟,又搶白廉頗一句。

  廉頗眼睛一翻,精光暴射,就要喝斥,卻聽秦異人道:“我的侍衛還躺在地上,我沒心情說。”不理睬廉頗可以殺人的目光,快步過去,把孟昭三人扶起來,讓他們坐下。

  “公子。”秦異人的危難還未解除,就在關心他們了,孟昭三人大是感動,哽咽難言。

  “喂!”秦異人扭頭沖廉頗道:“他們會不會有事?”

  喂?誰是喂?廉頗很是不爽,不過,他是軍人,對秦異人這種關心部下安危的作法大是贊賞,忍著不爽,不咸不淡的道:“皮外傷,死不了。”

  廉頗的話可信度很高,秦異人這才放心,道:“沒事就好。”端起酒爵,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吐口濁氣。

  “你有完沒完?”廉頗有些明白了,這小子這是故意在折騰他。

  “差不多了。”秦異人歪歪脖子,這才道:“依你在長平大戰中的謀劃,欲借六國之力而破秦。你可知,長平相持之際,韓、魏、燕、齊、楚五國為何靜觀其變,未出一兵相助?即便趙國使者遍天下搬救兵,卻一兵一卒未至。”

  長平大戰爆發之后,另外五國靜觀其變,天下肅然,沒有任何動靜。到后來,趙括被圍,趙國君臣大急,派出大量使者,游說天下,搬救兵,卻沒有一國出兵,哪怕是一兵一卒。

  “為何?”廉頗的興趣被秦異人勾起來了。

  “那是天下大勢使然。”秦異人的回答出人意料。

  “天下大勢?”黃石端著酒爵,微微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數分。

  “何解?”廉頗想過很多種答案,就未有這種說法,興趣更濃。

  “放眼天下,七大戰國力征,最強者不外秦與趙。韓、魏、燕、齊、楚五國雖倚賴趙國而安,抵擋秦國,何嘗不視趙國為威脅?”秦異人剖析起來,道:“對于五國來說,最好是秦趙兩敗俱傷,從此不振,再也不會威脅到他們。長平大戰,就是難得的良機,他們是巴不得秦趙兩國打下去,打個你死我活,誰也不會救援。”

  “啪!”廉頗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額頭上,恍然大悟,道:“有理!很有理!”

  “你如今可知你之謀劃是何其荒謬了?”秦異人斜著眼問道。

  “謝公子為廉頗釋疑。”廉頗能負荊請罪,是因為他知錯就改,雖然秦異人是讓他痛恨的秦人,卻是恭敬見禮,問道:“你為何說我必敗于長平?”

  “呵呵!”秦異人大笑,道:“五國不發援兵,長平大戰就僅限于秦趙兩國的廝殺,就是錢糧府庫、賦稅、口眾、土地、銳士的大比拼。我且問你,趙之國法政令能有秦之清明么?”

  “未有!”廉頗很不愿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秦國的國法政令比山東六國哪一國都要清明,清明得多。

  “秦之府庫自孝公變法至于今,歷經四代、上百年積累,趙能比乎?”

  “不能!”廉頗臉上變色。

  “秦人聞戰則喜,無不愿死戰,軍法森嚴,賞罰分明,秦之銳士天下難有抗手。趙卒雖善戰,可能比乎?”

  “不能!”廉頗額頭上出現亮晶晶的液體。若能相抗,廉頗也不會在長平采取堅守之策。

  “土地之廣闊,耕田之富饒,口眾之多寡,趙能比乎?”

  “不能!”廉頗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來了。

  “長平相持三載,趙之精銳盡集于長平,而秦在九原防守匈奴胡人的數萬銳士還未調動,若在緊要關頭,這數萬銳士殺來,你能擋乎?”

  “咕咕咕!”廉頗喉頭發出一陣怪異的響聲,巨嘴闊口張得老大,如同血盆海口,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滴滴滾落,沾濕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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