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連連拔了兩次空釣,不是操之過急,就是反應太慢,杜市長卻不急不躁,穩打穩扎,每一次提釣,都不落空,兩人的釣魚水平高下立見。
但金澤滔也總有那么一次能提到魚,所以總體說來,也沒落后杜建學太多。
杜建學要悠閑得多,說:“釣魚釣的就是心態,不能太過急躁,我看過那份關于進一步加強預算資金管理工作的幾條意見,我認為很切合當前實際!也符合上級精神。”
金澤滔謙虛受教,說:“很多時候,我也想學市長穩坐釣魚臺,但我想,財稅局長要什么都學市長,那也不行,至少,我得比市長多走幾步,打打尖探探路什么的,這幾條建議,也就是個前奏,還不能說就把預算外資金管好了。”
杜建學滿意地點點頭,他很喜歡看金澤滔手忙腳亂提空釣,上魚餌,不知道是因為這讓他回想起年輕時的朝氣,還是別的什么,他說:“你的思路不錯,財稅局不能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但事情也不能不做,這幾條,我完全同意。”
加強預算外資金管理,再加上逐步完善的財政資金審批制度,讓他有了打開南門工作局面的兩只手。
杜建學一坐下來當漁翁就預感到今天會有收獲,果然是大有收獲。
金澤滔說:“推進預算外資金管理需要一位既懂業務,更具開拓精神的財稅領導具體負責。”
杜建學點點頭,眾人又坐了一會兒,魚也漸漸地稀少下來,連金澤滔的空釣都很少提,杜建學沒了開始的勃勃興趣,伸了伸懶腰,說:“天晚了,魚也要回家,散了吧。”
杜建學的兒子還想著母親開始的提議,撥弄著兩個魚桶,好不容易才數清尾數,大叫著:“爸爸贏嘍!”
金澤滔慚愧道:“小時候經常釣魚,長大后就沒動過魚桿,都生疏了。”
杜建學哈哈大笑:“有空的時候,多到河邊湖岸坐坐,既能陶冶情操,又有益身心健康。”
杜建學沒有在酒店用餐,而是提著一大桶河魚,準備回家做一頓全魚家宴,享受天倫之樂。
金澤滔讓盧海飛和小李先走,他還要坐一會兒。在服務員詫異的目光中,金澤滔提起魚桶,將魚桶里的魚全放回湖里。
何悅很享受小木屋的悠閑和寧靜,她依偎在金澤滔胸前,在他的胸口劃著圖案,說:“你好象有心事,就因為釣魚輸了?”
金澤滔笑說:“你就不能認為,我不太愛吃泥腥味比較重的河鮮嗎?”
何悅鼓著腮幫說:“你就屬牛的,什么都往胃里婁,什么時候看你挑食過。”
金澤滔嘆道:“這些可憐魚只是道具,正如杜市長說的,釣魚釣的是心態,它們使命可不包括成為人類的食物。”
何悅側臉道:“你和杜市長來往還需要用魚打啞迷嗎?”
金澤滔有點落寞道:“杜市長不是曲縣長。”
浜海縣財稅局的兩個副局長提名,很順利地通過了,目前朱秋明也已經走馬上任,前幾天還特地帶著幾個舊屬前來南門局取經,當然學習是借口,看望感謝老領導是其真實目的。
金澤滔還借此和胡祖平、尹小香等人談了話,鼓勵他們拋開財稅機關工作的優越感,到鄉鎮去任職,發揮自己專長,既造福百姓,也鍛煉自己的才干。
與曲縣長不同的是,金澤滔提出的南門市局的副局長人選,卻需要用這種遮遮掩掩的方法來獲得杜市長的支持。
當然,南門畢竟不同與浜海,要想獲得杜市長的全力支持,也必須有相匹配的付出,而財稅局推開的預算外資金管理,正是杜市長目前最需要的。
何悅嘟囔道:“當你們的官還真累,不過跟我你就不用打繞彎彎了。
金澤滔啊嗚一聲縱了上來,何悅花容失色道:“這里到處都有服務員和保安往來,我可不能象你一樣沒臉沒皮的。”
金澤滔當然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里行禽獸之事,他抱著何悅說:“釣魚釣魚,也不知道誰是漁翁誰是魚,不管了,我們也回家行天倫之樂!”
何悅捂著嘴巴,恍然大悟道:“原來你一直拔空釣都是在裝模作樣……”
金澤滔厚著臉皮道:“這怎么能說是裝模作樣,本來就是空釣嘛!”
又過了幾天,西州市政來了一位副總,姓陳,帶著省計經委關于停建體育館工程項目的批復,來永州處理體育館項目工程的善后事宜,工程指揮部接待他們。
金澤滔打發翁承江參與西州市政公司的談判,自己卻驚悄驅車趕到海倉縣城,來這里,一是想當面和此時失業在家的原城關鎮長呂信行談談,二是拜望老王縣長。
說到海倉縣這個火爆脾氣的老王縣長,數個月前的浜海關庫大戰,當時的杜建華縣長還和他有過明槍暗箭。
此后,在家里,何悅把海倉城關鎮長呂信行的重婚案當故事講給父母聽。
何軍對這案件本身沒發表意見,倒是說了一句,老王現在焦頭爛額,海倉經濟這幾年發展很快,城關鎮更是全省經濟強鎮,鎮長的人選卻遲遲沒有著落,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今年的經濟運行和全年目標任務的完成。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和海倉縣復雜的政治環境不無關系,經過多方角逐,最終大家都互不相讓,卻讓城關鎮鎮長空懸了好幾個月,到現在還沒有合適人選。
金澤滔心里一動,說,或許從外面調一個人過去,就能打破這個僵局,可以平衡各方關系,也能為大家所接受。
老何也表示了同意,但海倉縣城關鎮的鎮長,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起來的,那個呂鎮長生活不檢點,但工作卻是有口皆碑的。
金澤滔眨眨眼,你說羅立茂怎么樣?
羅立茂隨著金澤滔來過老何家幾回,能力和才干都是有的,就是長得有違人和口 老何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前仰后合,最后連眼淚都出來了。
老何什么也沒解釋,他抹著眼淚當場就打電話給老王縣長推薦了羅立茂,還揚言說,得準你滿意。
老王縣長是何軍帶出來的老兵,也是鐵道兵轉業,兩人關系一向密切,平時走動就勤,有老何在后面保駕護航如果老王縣長點頭,羅立茂的事情就成了一半。
所以,今天,他就帶著羅立茂來拜望老王縣長了,感覺卻象是給人保媒拉纖,只是直到此刻快到老王縣長的辦公室時,金澤滔都有點摸不著頭腦,老岳父就這么肯定羅立茂能讓老王縣長滿意?
老王縣長的秘書領著金澤滔兩人進休息室等候,三人都各懷心事,沒有話說,老王縣長的秘書頻頻打量著羅立茂,愈發得讓本來就忐忑不安的羅立茂更是如坐針氈。
直到老王縣長抽出時間出來見面時,金澤滔終于忍不住找了個理由,跟著神色和他一般詭異的秘書出了會客室。
老王縣長和羅立茂兩人終于見上了面,兩人小眼對小眼,凝視良久,老王縣長才嘆息道:“難道老團長要推薦你,果然鬼斧神工,飛沙走石,長相奇特。”
羅立茂眨巴著小眼睛:“王縣長,如果放在古代,這相道可謂地閣雄奇,貴不可測,妙不可言,可出相可入將,所謂下輔學堂地閣朝,承漿俱滿是官僚,天生貴相,萬萬不可菲薄。”
老王縣長看著羅立茂說了一句很感性的話:“相雖貴,還需自尊自強,這副尊容,天厭人棄,你能從中脫穎而出,足見你自身的努力,不錯!”
老王縣長長了一張和羅立茂相媲美的豬腰臉,狹窄的臉上五官圍攏在一塊,使兩人的外貌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老王縣長雖然長相突兀,但如果換作他人端著豬腰子臉出現在他眼前,早讓他給轟出去了,你是啥意思,向我示威還是跟我看齊。
不說羅立茂背后有老團長在撐腰,就羅立茂這不卑不亢的態度,堅強而自信的性格,就讓他投緣,從羅立茂的身上,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緣份,真是妙不可言。
老王縣長沖著門外大吼一聲:“那個什么什么,老團長的姑爺,給我滾進來。”
老王縣長的脾氣讓正倚門聳肩悶笑的金澤滔嚇了一跳,連忙推門進來,點頭哈腰道:“王縣長,你叫我啊?”
金澤滔面色潮紅,神情歡愉,想必為眼前一老一少的喜相逢歡呼雀躍吧,老王縣長黑著臉,圍著金澤滔轉了三四圈,還別說,這副尊容,如果發起脾氣來,還真是讓人不敢逼視。
老王縣長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感覺很開心?”
金澤滔嚇了一跳,連忙把頭搖成撥浪鼓,但馬上又狂點頭,老王縣長一雙小眼睛似乎就快竄出火焰,道:“那你是感覺可笑嘍?”
金澤滔心里卻想,就你們兩人,要是不做官,說相聲,包管一站上臺,不用開口,就能笑場,也難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岳父都能笑得如此的放浪形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