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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重要品質

  金澤滔好不容易戰戰兢兢地掛上電話,不敢再給父親打電話,他此刻應該還在學校,要是發了癲,身邊還沒人照顧。

  本來何母準備打電話回家給老何報喜,聽到爺爺奶奶的遭遇,也暫時息了這份心,還是回家當面告訴他吧。

  金澤滔紛紛攘攘到處打電話的時候,只有何悅神情鎮定地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安靜而又快樂地看著親人為自己報喜。

  這種喜悅,就是自己做最大的官,金澤滔賺最多的錢,都不能代替。

  這種喜悅,是生命的延續,是希望的展翼,是夢想的開始。

  這種喜悅,是讓過往的所有努力,都變得更加踏實,是讓所有的愛情和親情,都變得更加光輝燦爛。

  何悅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原來還引以為丑的大河馬身段,此刻卻是那樣的生動活潑。

  她深情地呢喃著:“兒子!”微微地閉上眼睛,卻在眼角處滴下了一顆淚水。

  給家人報過喜后,金澤滔第一個電話打給老師蘇子厚廳長:“老師,向你報個喜,我懷了倆孩子,兩個大胖小子,何悅爭氣,我也用功,咱倆珠聯璧合,團結一心,終于快要瓜熟蒂落,不知道老師做沒做過超聲波,懷上啥了呢?”

  蘇子厚廳長開心說:“恭喜,恭喜,雙胞胎哪,我還沒照過呢,再等等吧,甭管懷上啥,我都開心。”

  金澤滔哈哈笑說:“但愿老師能懷上個女孩,師母可是說過了,要跟我家小子結親家的。”

  兩位母親聽著師生倆顛三倒四地說著互相恭喜的話,包括王培昌副院長,誰也沒給他糾正,人生就這么一遭瘋癲,不管怎樣的出格,都是可以理解。

  給蘇子厚報過喜后,金澤滔又給曲向東打電話:“曲縣長,給你報個喜,我家小悅懷了雙胞胎,倆大胖小子!”

  金澤滔這回反應正常了,但神情驕傲得象個得了好成績的學生,急于得到老師的表揚。

  曲向東縣長果然深悉金澤滔的脾氣,哈哈笑說:“小子,了得,生兒子還不夠,還要一次生倆,真夠生猛的。”

  曲向東在浜海有個外號,叫冷面虎,形容他不茍言笑,在金澤滔剛接觸曲向東時,曲向東的臉是僵硬的,笑容是蒼白的,對話是乏味的。

  曲向東學生年代對溫重岳就十分敬佩,到性格定型時,曲向東和溫重岳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處,有些就象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曲向東又不同與溫重岳,他骨子里并不冷漠,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很愿意改變自己,也愿意改變周圍,這是他和溫重岳最大的不同。

  正如金澤滔之前曾經感嘆的,溫重岳因為他性格跳脫而看好自己,最后也因為性格跳脫而疏遠自己。

  其實有一點,曲向東比金澤滔看得更清楚,金澤滔熱情如火的性格很容易感染人,同化人,說到底,如果一開始他們就保持一定距離的接觸,就不會出現現在的誤會。

  溫重岳和金澤滔的關系僵冷至此,其實何嘗不是溫重岳的強勢性格的本能抗拒,他容不得受人影響,更不允許被人改變。

  曲向東能琢磨人,他也能琢磨自己,他和金澤滔亦師亦友的關系,相處起來很讓人溫馨,就比如現在,何悅懷孕,他第一時間告知自己,現在檢出懷了雙胞胎,他又是最先告訴自己,這種工作之外的交往,其實更彌足珍貴。

  在曲向東的印象中,大概除了范萱萱,任何俗人俗事,都不能讓溫重岳動心,他一直以為溫重岳這種厚重如山,官威如獄的性格特質,應該就是一個領導干部所應該具備的精神和氣質。

  但當他嘗試換一種方法去嘗試和干部溝通,去轉變工作思路,卻讓他頗有收獲,而這些,都是金澤滔潛移默化帶給自己的性格的改變,或者說,讓自己挖掘出性格深處的某些被一直掩藏起來的東西。

  換作剛開始交往時,如果曲向東忽然說出這番話來,不但會把金澤滔嚇瘋,就連曲向東自己都會感覺神經。

  金澤滔老實不客氣地自夸:“謝謝曲縣長,我也感覺自己很了得。”

  曲向東又問候了何悅幾句,說:“澤滔,這對你來說,是繼結婚后的又一件大喜事,沖沖喜吧。”

  金澤滔默然,他當然明白,曲向東所謂的沖喜是指什么,曲向東說:“溫專員他不是個體,他還要考慮身后某些人的觀感,再說,你以為就憑著你手中的所謂尚方寶劍,就真的一往無前啊?”

  曲向東說到這里,沒有再深說下去,金澤滔心里一驚,他以為憑借方建軍的尚方寶劍,已經擁有了和地委領導討價還價的資格,這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別人。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資格是短暫的,隨后,他可能要面臨更大的困難。

  但他仍是不惜一切將王力群、謝凌兩人送上副處職位,目的,就是為了增強自身力量,以圖能和杜建學,以及杜建學背后的溫重岳一爭長短。

  至于王燕君從組織部長轉任副書記,不過是個附屬品,誰都沒當回事。

  但他能順利完成南門人事布局,沒半點波折,還是得益于杜建學和溫重岳兩人的支持和配合。

  杜建學市長在市委常委會都很一直沒有設置障礙,地委常委會也沒聽說溫專員提過什么反對意見。

  杜建學這么做,有他政治上的考慮,畢竟他還沒有被正式任命為市委書記,在事故調查結論沒有正式提交前,只要金澤滔在常委會上提出的要求不是太過分,一般都不會攔著。

  但溫重岳這么做,就不是那么簡單,雖然金澤滔并不愿意承認,但內心里,他知道,已經欠了溫專員一分情,或者,這是溫專員留給他的最后一份香火情。

  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有點傷感,即使沒有曲向東的提醒,他也知道,溫專員這么做,無非基于兩方面的考慮,一是往日的情分,誰都不想在這上面再撒把鹽。

  二是南門港區建設,該項目對溫重岳的重要意義,在永州沒有人能比金澤滔更清楚的了。

  甚至,金澤滔能隱隱預料到,如果金澤滔一定堅持把港區建設攥在手中,那他就要做好承受溫重岳雷霆怒火的準備。

  不管金澤滔最后怎樣的堅持,在港區建設這件事上,金澤滔沒有與溫重岳討價還價的余地,既不合情理,也不合規矩。

  曲向東最后說了一句:“意氣之爭,那都是小孩脾氣,政治人物,最重要的品質不是眼光和手腕,而是理智和寬容。”

  曲向東說到這里,竟是差點沒讓金澤滔落下淚來,曲向東真正算是苦口婆心,這才是一個師長的風范,一個長輩的胸懷。

  掛了曲向東的電話后,辦公室里一片寂靜,兩位母親雖然不清楚金澤滔和溫重岳之間的恩怨,但金澤滔說話時的凝重和淡淡的傷感,還是感染了在場的人們。

  金澤滔思索了一下,撥通了溫重岳的辦公室,溫重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金澤滔盡快調整了一下情緒,說:“溫專員,我是金澤滔,給你報個喜,我家小悅懷了雙胞胎,倆大胖小子!”

  溫重岳顯然是愣住了,這還是自商貿系統鬧出了老干部上訪案后,兩人第一次通電話,對彼此來說,對方的聲音既是那樣的遙遠,又是那樣的親近。

  金澤滔說完這番話后,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只有對方輕微的呼吸聲。

  溫重岳沒有愣神太久,仍是用一種水波不興的語氣表示祝賀:“先恭喜,其次,作為領導干部,計劃生育政策還是要遵守,生兒生女一個樣,不能帶頭搞性別鑒別。”

  換作一般人,聽到溫重岳這番沒有人情味的話,第一個反應就是扔了話筒。

  換作不熟悉溫重岳的其他人,聽到這番話,以為這是溫專員的敷衍之詞,其實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有金澤滔清楚,這才是溫重岳的正常反應,他既沒有刻意親近,也沒有故意疏遠,笑說:“哪能讓醫生專門鑒別呢,是我不小心從屏幕上瞧到,就看到兩個帶柄的玩意,猜也猜出來。”

  溫重岳咕噥說:“那也是作弊行為。”

  金澤滔也嘆息說:“那也只能怪我眼好腦子好,一般人還真辨別不出。”

  溫重岳沒再理會金澤滔的貧嘴,沉吟了一下,又說:“替我問候何悅同志,請她保重身體。”

  何悅懷孕也快九個月了,這還是溫重岳第一次帶話問候何悅的。

  兩人不咸不淡地又說了幾句家常話就掛了機,但金澤滔掛下話筒時,一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溫重岳的心病竟然霍然而愈。

  兩人都不約而同沒有提及工作上面的事,其實換一種方式和溫專員相處可能讓雙方都感覺更輕松。

  而顯然,金澤滔用何悅懷了雙胞胎的喜訊,沖淡兩人之間已經形成的隔閡,這既是雙方不失情面保持溝通的一種方法,同時,也是金澤滔日趨成熟的一個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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