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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嫣然大家真是好劍術,好劍舞。”
“我來時曾見鳳菲劍舞,她但模仿稷下劍圣曹秋道的劍意,無有劍術其形,本道以為此等劍舞已經是天下少有。”
“今日嫣然大家之劍舞,形神俱妙、剛柔圓融、完美和諧,若是劍術再能晉宗師之道,此劍舞當成人間巔峰,再無人可匹敵。”
帳中火光熊熊,眾人寂寂無聲,王離抬口便與紀嫣然評斷之聲但隨劍鳴一收,便接了下來,當口便是四句,聲音之中儼然接過剛才的劍舞一般。
“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紀嫣然聽著王離這四句對她劍術的描述,一雙原本清冷的美眸之中頓時閃過一絲異彩。
這時候的用來描述的語句極為頻繁,詩經的句子以古樸寫實著稱,她哪曾聽過這等華麗的語句,王離但將這絲異彩入眼,心道后世詩圣的文采,當真不是吹出來的。
“想不到司禮不僅精通方術劍術,還這般有文采,這四句評斷,實是嫣然聽到過最好的贊美,嫣然聽聞先生乃是劍術宗師,卻不知今日能否窺得宗師劍術呢?那定是比嫣然的劍舞更甚百倍吧。”
清麗的聲音有如微風一般柔和入耳,但憑聲音,便讓人生出一股平和之感,卻見王離搖了搖頭:“嫣然大家卻是錯了,我的劍術若作展示,怕是上不得臺面。”
“這卻是為何?便是嫣然這等劍術,已有如此美感,司禮的宗師劍術如何不能看呢?”下方的紀嫣然面露疑惑之色,這時候有著他們的對答,帳中諸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但聽他們對答似是論劍,眾人無不生出好奇之意。
“我的劍乃是守護之劍,亦是殺人之劍,但凡殺人但憑一劍再無其他,與人展示,實乃平平如常,就如吃飯喝水一般,哪及嫣然大家的劍舞呢?”
“守護之劍,如何殺人?司禮的話語似乎有些矛盾?”紀嫣然疑惑問道,一雙美眉微蹙,微微顫動間就生出無窮艷色動人心神。
他人在聽她柔身軟語但凡意志力軟弱些的,只怕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看她尋常一言一行便有如此影響力,當真是魅力不凡。
王離卻似絲毫不受影響,只是淡淡的答道:“此劍,但存我心,賜予我無占力量,守護一切為我所珍視的人和事物。”
“它守護我的親人不受敵人傷害守護我的自由不受他力束縛,守護我的意志不為他人左右,守護我的理想不被動搖扭曲。
“而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我的劍便為守護而拔,此劍但出,一切外人、他力、他人、阻礙,必定被斬破于劍下,所以,此劍英是守護之劍,卻也是殺劍。”
“真是一柄好劍哩,尤其是對司禮所珍視的人和事物而言。”紀嫣然一雙美眸微微震動,然后感嘆道。“只是司禮這柄劍似乎并不僅是嫣然掌中的劍呢。”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但凡心中有劍,天地萬物皆可為劍,一切人和物的變化和相互影響皆是劍道攻守變化,這便是我邁步宗師之境所凝的劍意。”
言談之間,王離對原本的劍意頓時有了更為深刻的領悟。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但凡心中有劍,天地萬物皆可為劍,一切人和物的變化和相互影響皆是劍道攻守變化。”
紀嫣然聽著王離的話,心中頓有所悟,只是所悟如何卻是說不出來,但是卻隱約明白這是宗師劍手與尋常劍手的根本差異,只見她盈盈與王離一禮:“多謝司禮指點。”
“無須多禮,當日鳳菲小姐與我表演劍舞,讓我看到了稷下劍圣曹秋道屹立劍術巔峰欲求一敗的無敵劍意,那時我手中尚有一柄寶劍償她。”
“今日嫣然的劍雖然無有曹秋道的劍意,但是劍術與舞蹈的完美結合,所展示出來的完美和諧卻遠在鳳菲之上,我身上寶劍已經送出,卻是再無寶劍贈予嫣然,唯有以此劍意可以展示,或許嫣然觀后能有所得,日后劍術一樣能邁步道境。”
“嫣然大家,且細感之。”
王離說話之間,原本就凌厲異常的目光猛的直朝紀嫣然看去,眸中神光電閃,紀嫣然隱約仿佛看到王離高居云天之上,隨手一指,天地間一切萬物盡成他手中的劍,但隨他心意運轉攻守,一劍便猶如生出一個世界,然后又還回一道劍光。
紀嫣然這才明白王離所言劍意償她的意思,更隱約看懂了王離所謂劍意,此劍包容一切,貫穿一切,一劍之中便仿佛包容了天地間:切道理。
不過她雖是看明白,可是卻是無能模仿,因為那終究是王離的劍意劍理,這就猶如看書,看過一遍書并不意味書上的內容就是自己的。再次睜開美眸,正對著王離一雙平和的眸子和一臉和煦的笑意,紀嫣然盈盈一禮,她看到的卻不僅是王離的劍意,這劍意實際上乃是一個人最為深處不含一切其他情感和雜質而純粹的心。
一想及此,饒是紀嫣然心兒也是微微紊亂,人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位王司禮,竟是將那浩大無匹的心直接與她看了。
而這道劍意,未嘗不是這位王司禮與她攻來的一劍,紀嫣然心道此人一道劍意包羅萬有,貫徹始終,舉手抬足都猶如決斗攻守,而對她的攻守自趙王那封信就開始了。
紀嫣然與王離盈盈一禮隨即再不說其他,直接帶劍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英姿颯爽的絕美背影,稍后又有美婢入內首飾被劍光撕裂的斗篷,一切盡去,一切仿若沒發生一般。
紀嫣然離去了好些會,一干人才自回味中醒過神來,既是回味紀嫣然的傾城劍舞,也回味于王離與紀嫣然的對答和王離對自身劍意的描述。
夜,深沉,邯鄲的明月也如南方趙魏邊境一般圓。
此時邯鄲秦國質子府一片寂靜,沒有一絲燈光,平原夫人坐旁邊一處閣樓透過斜搭著的窗戶往下看去,月光朦朧,雖是黑夜,下方倒也能馬虎看清楚些東西。
過得片刻,樓上房門微微傳來一絲響動,樂乘和郭開也一并進來到達平原夫人身前。
“都安排妥當了?”平原夫人小心的問著。
“夫人且放心,一切已經如夫人安排做好,夫人就等著瞧好戲吧,只是可惜司禮大人不在,否則請過來一同到這閣樓上看這出戲,那一定很有意思。”
說話的是郭開,說這話時,看著平原夫人心中也隱約有股子敬佩,眼前這女人雖是女流之輩,但是才智手段無一不遠超尋常男子,許多地方便是他也不及,只讓他感嘆此人若是男子,說不得也是信陵君、平原君那等大人物。
“是啊,可惜司禮大人不能親見我主導的這場好戲。”平原夫人微微感嘆著,不自然間又想著那書房堊中荒的一幕。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吱呀的叫聲,樓上的三人同時一動,心道來了。
片刻之后,一個灰衣人行到質子府的院后,院門隨即輕輕打開,只看他微微一招手,一群人就魚貫而入,飛快朝質子府深處跑去。
“夫人,這群秦人間作看那身手,比我府中的武士要強上少許呢。”
“那是自然,這是秦國軍方的間作,每一人出身都是秦國鐵鷹銳士,可比魏國武卒和我大趙百金銳士,比之司禮大人的隨扈身邊的鐵衛絲毫不差呢。”
“可惜啊,可惜今日這群人起碼要有一半留在這里,尤其是為首的那人,定不能放過,這人據我府中那位有秦人軍方間作身份的家將所言,他乃是去年秦國軍方元老鹿公前年在咸陽招募的劍術好手,在咸陽頗有些名氣。”
“若是明日將此人的嚴體吊到邯鄲城樓上去,說他引刺客謀殺秦國質子未遂,我們也不說刺客是什么人,只叫那些呂不韋派駐邯鄲還未露頭的間作看到,消息一傳回秦國,到時秦國內部定有好戲看。”
平原夫人小聲說著,美眸之中抑制不住的得意,臉上卻不動聲色。
“哈哈,夫人真是高明,如今秦王病重,秦國已然處于新舊交替之時,秦國朝堂原本就已然有些不穩,此時這檔子事傳回咸陽,未來的秦王、呂不韋他們與秦國軍方就不僅是嫌隙了。”郭開聽著佩服道。
“司禮大人既將此事盡交托于我,本夫人自將將此事辦好,而且高明的卻不是我,有些秘密也是唯有司禮大人告知與我才得知,若非如此,如何能有這般好謀劃?”
平原夫人說道這里聲音微微頓了頓,一雙美眸忽然看向樂乘,幾乎是一瞬間,樂乘幾乎有如被毒蛇盯上一般,渾身一個顫栗。
“聽說樂城守代燕國太子丹送了個美人與司禮大人,幾欲陷司禮大人于不義?”
“夫人,只是樂乘一時糊涂,也虧得司禮大人智高一籌,不僅不陷自身不義,反倒是既收美女,又得美名,如今邯鄲誰人不嘲笑燕國人,只道燕國美女真多呢。”樂乘聽著訕訕笑道。
“這等事情,樂乘你日后還是少做,省的給司禮大人惹些麻煩出來。”平原夫人微微訓斥道,隨即話兒一轉:“我還聽說近日樂毅之子樂間最近也自燕國出奔,現在是否在你府上。”
“司禮大人欲謀大堊事,卻缺人才,樂乘你何不將此人介紹與司禮大人呢?”
平原夫人正說話間,下方忽然傳出一聲驚呼,隨即刀劍生輝,一場由她主導的好戲已然開始,這一天的邯鄲之夜,又是一個不安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