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叔,我醒來了,放我下來!”王離醒來了一會,完整接收了身體內的記憶后,不再裝暈,略微調整了身體動彈了幾下,直接對背著他的壯漢說道。
聽了他的話,壯漢松了口氣,不僅未松開,反倒是將他攏的更緊:“祖宗保佑,你總算醒來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們怎么好向五溪大巫交代。”
“是啊,虧得是祖宗保佑,五溪小哥,你還是別逞能了。”一旁通行的壯漢也附和著,其他人只是稍稍關注,依舊是只顧著行路。
這一行人,雖然扛著大量的重物,但是一個個身強體壯,簡直是蠻荒野獸,最弱小的舉手抬足展露出來的力量,都不下于王離所去世界中的武林高手。
難得的是他們渾然不知內力為何物,這僅僅是身體本身的力量,舉手抬足,就好像吃飯一樣,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只若平常。
一行人在深林中穿行,猶如平地,幾句話間,就又多了近百米。
聽著眾人的話,又瞧著他們的目光,王離回思了自這少年的記憶,也不再反對,只是任由壯漢背著他飛快往部落而去。
這身體的原主人身體并不低,這只從他的氏就可得知,尋常蠻人是沒有氏,只是簡簡單單根據他們成年禮所獵殺的生物來命名。
像赤虎之所以得名,就是他成年禮的時候單獨獵殺了一頭毛皮是紅色的老虎,而部落中能以五溪這部落名為氏的唯有兩類人。
南荒世界不比中原之地,山高林密,妖獸橫行,有的是不盡惡劣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中,蠻人天然崇拜強者,奉強者為尊。
而蠻族人中的強者,唯有兩類,一類是煥發了祖宗傳承血脈力量巫武。另外一類則是傳祭祀天地山川以及祖靈奧秘的巫祭。
前者血脈一旦煥發,身體會強大到遠超普通蠻人,后者身體弱小,可是卻可溝通天地山川以及祖靈,掌控血脈傳承與激發,能駕馭天地中種種力量的同時,更有著多數巫武所不具備的智慧。
任何氏族部落。其核心都是這兩者。
王離有著五溪的氏號,顯然是出自這兩者之間,巫武力量強大,他被妖獸輕易擊飛打暈,顯然不是這類,剩下的也就唯有巫祭了。
他這身體的主人。正是氏族中的下一代巫祭。
由于還沒有正式成年,未過成年禮,他僅僅是有著五溪的氏,還未有名,不過卻有著小名,但是族中力量者寥寥幾人,他作為下一代巫祭。相對較高,尋常的蠻人不會這樣叫而已。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五溪部落的蠻人門一口氣奔行了五十多里,終于走出森林,到達一條小河,他們沿著河流而上,又走了半刻鐘,一處河谷已經在眼前了。
這個河谷。叫五溪河谷,正是五溪部落所在之地。
河谷兩面都是高山,一條小河穿谷而過,兩端的出口并不大,五溪蠻人們的裝束似乎很原始,不過山谷中已經與原始部落有了很大的區別。
在河谷兩端入口,五溪蠻人們在此建立了簡單的城寨。寨子就地取材,只以大石堆砌,無論是高度和厚度,都已然是大城市城墻的規模。
在河谷之中。石屋也是處處可見。
“回來了,蠻牛他們回來了。”
隨著眾人的歸來,遠遠的,河谷城寨下的蠻人們就歡呼起來,他們年紀有老有小,多是戰斗力稍稍弱小的人。
城寨一旁的壯漢,則是狩獵隊伍出去狩獵時留守。
歡呼聲只持續了一陣,隨著五溪蠻牛等人的走近,城寨門口的氣氛漸漸凝滯,氏族中僅次于族長五溪氏的巫武五溪蠻牛親自帶隊,獵殺靠近部落的妖獸。
去時十三人,回來的時候,只有七八個個個帶傷的人,其余人,已經被抬在簡易的擔架上,一動不動,聽著歡呼聲也不起身 毫無疑問,他們已經死了。
氣氛略微凝滯,隨即城寨門口的老弱婦孺們蜂擁著跑了出去,片刻后,到達隊伍之前,隨即哭天喊地起來,老人哭喊兒子,婦女哭喊丈夫,孩子哭喊爹爹。
五溪蠻牛微微嘆了口氣,這樣的場面,他已經看的太多了,每次帶著族中的精銳獵殺對部落有害的妖獸,他都希望將所有人都活著帶回來。
可是,妖獸強大,即便是他都要竭盡全力周旋,哪能顧忌到其他普通蠻人,有人死亡,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任何一人死亡,都是某個家庭的悲劇。
一路歸來,得了妖獸骨頭而微微興奮的蠻人們,這時也再沒任何興奮,盡是沉默,他們的運氣稍好,沒被傷到要害而至死,又有著巫師,還可以輕易恢復過來。
哭聲持續了一陣,帶起一片悲涼的氣氛,河谷之中,忽然一聲鼓聲響起,咚的敲在人的心房,隨著鼓聲一起,一股莫名的氣息籠人心頭。
也不知是誰開的頭,合著鼓聲哼起了一曲蒼茫的曲調,緊接著更多的人伴隨著鼓聲哼唱起來,正是先前王離在森林中聽過的。
這曲調雖然沒有歌詞,甚至聲音也很簡單,可是卻自有一股動人心魄之能,能引著人心共鳴。
“咚……咚咚!”緩慢的鼓聲開始轉急,曲調也隨之變化,河谷中的人也不知什么時候加入了這沒有歌詞的合唱。
“安魂曲。”搜索著記憶,王離找到了這首曲目,這一曲,安的不止是死去額靈魂,也安生者,平息他們心中的悲痛。
隨著安魂曲在整個部落上空響起,那抹悲涼被漸漸撫平。
塵歸塵,土歸土,死亡是出生就注定了的事,人自天地中而來,也終究回歸天地中去,這一切都是既定,無非早晚……
蠻人們的生死觀隨著曲調不住在王離心中縈繞,這時,鼓聲繼續轉急,開始呈現出鮮明的節奏,安撫下的心境隨著節奏波動起來。
血液流動加速,呼吸節奏加快,一股顫栗般的感覺由心靈傳達到身體,五溪蠻牛紅著眼睛,張開口朝著天空猛然吼了起來。
他大力的用雙手錘擊著胸膛,仿佛寂靜的火山噴涌出地火,天空震蕩,大地轟鳴,隨著他的怒吼,一旁的蠻人也跟著吼了起來。
吼聲沒有節奏,此起彼伏,合著鼓聲,有種格外的奮發昂揚,仿佛要喚醒蠻人身體中的戰斗本能,拋開一切無用其他情緒去戰斗。
戰斗,不僅僅是與兇狠的野獸戰斗,與敵人戰斗,與惡劣的環境戰斗,與天地戰斗,還要與自己戰斗。
沒有曲調的吼聲,猶如月夜下即將開始圍獵的狼群的狼嚎,肆意釋放著血脈深處的狂野,河谷四向,一時間所有野獸都被這吼聲震懾,哪怕是無盡遙遠處強大的獸吼,也被按下。
“這是戰天曲,是這身體主人的父親五溪善翼所奏!”接收了身體記憶,雖然還未運用自如,但是聽著曲調,王離已然聽清楚了曲調。
他的目光仿佛穿過城寨,看到了一個身形相比五溪蠻牛瘦弱的多,只有一米八,與現代人相比正常的多的中年男子五溪善翼。
他沒有住在石屋內,而獨自居住在山洞中,這時他淡然敲擊腰間的善翼鼓,震動著空氣,靠著古老的曲調,引動著整個五溪部落的情緒。
先是安魂曲,安撫人心,緊接著是戰天曲,這既是安撫之后的振奮,同時也是疏導發泄,化悲痛哀傷為奮進向前的力量。
巫武僅僅是個人具備強大的武力,而巫祭,不僅僅擁有強大的力量,更有著種種巫武之所不能,感受著天地間回響的曲調,王離自知一方部落真正的核心為何是巫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