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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琳的畫舫果然很快就來了,雖然今日蕭靖琳沒有來不過兩座畫舫都是一早就停在這附近的河段的。
云秋晨面色如常地問道:“郡主的畫舫也很穩當,我們上去?”
其余的幾位京都來的閨秀們面面相覷了幾眼,然后都同時看向顏凝霜。
顏凝霜笑了笑:“那就上去吧。”說著便扶著自己丫鬟的手當先往畫舫走去。
趙映秋突然按著自己的額頭身形有些不穩的晃了晃,站在她旁邊的云秋晨眼明手快地托了她一把,關切地問:“趙小姐這是怎么了?”
顏凝霜也轉頭看了過啦。
趙映秋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吹了一下午河風,我好像有些不舒服。之前還沒覺得,這會兒看到船……”
眾人聞言會意,趙映秋怕是想到了來燕北坐船的時候,那會兒她在船上的狀況就不怎么好,整個人都蔫蔫兒的。
顏凝霜道:“不如你先回去歇著?”
趙映秋點了點頭,帶著些歉意與眾人道:“那我便先走了,諸位姐妹玩得盡興些。”
云秋晨招手叫來自己的丫鬟銀珠吩咐道:“你陪趙小姐一同回去,再讓人請楊大夫去給趙小姐瞧瞧。”
趙映秋道了謝,跟著銀珠離開了。
其余的人都跟著顏凝霜和云秋晨上了畫舫。
蕭靖西的畫舫緩緩的駛向溧陽河下游,另外一座畫舫則跟在后頭,雙方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后面的畫舫到也沒有要追上來的意思,兩座畫舫上的人像是真的來觀賞河光山色一般。
不過后面那一座畫舫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前面一座畫舫上的人,裴之硯邀請蕭靖西與他對上一局,蕭靖西欣然應允。徐氏夫婦和任瑤期便靜坐一旁觀棋。
裴之硯和蕭靖西在棋道上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裴之硯的棋風看似散漫實則喜歡時不時的劍走偏鋒招招都暗含著陷阱,蕭靖西的棋風則是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沉穩。無論裴之硯如何個下法,蕭靖西都不會被他帶離了自己的節奏。只是適當的時候下起殺招來卻是毫不手軟,殺戮果決。
兩人下棋子雖然下得不快,但是戰局卻是十分激烈,吸引得在場觀棋之人甚至比之前看龍舟賽的時候還要投入。
任瑤期之前與蕭靖西有過對局,原本她還暗暗想過蕭靖西若是遇上裴之硯,兩人的棋藝誰高誰低,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她先生可能要略勝一籌。可是這一場廝殺看下來。任瑤期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可能有些主觀了,蕭靖西對上裴之硯雖然沒有明顯的優勢,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過敗績。
于是任瑤期有些明白了,當初蕭靖西在與她下棋的時候是或多或少的讓過她的。尤其是那一次的平局。以蕭靖西的沉穩棋風,本不該那么容易上她的當,畢竟比起做陷阱誘敵這一招,裴之硯如果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二。
在雙方殺得難分難解又局勢膠著的時候裴之硯笑了,看著蕭靖西的目光帶著由衷的欣賞。他悠悠然地打趣道:“從棋風看人性。蕭公子連下棋的時候都這么不動如山,刀槍不入,裴某不由有些好奇,蕭公子難道從未為什么事情慌亂過?”
蕭靖西聞言抬眸,手指間的一枚白子輕巧地轉著。他若有似無地瞥了一旁的任瑤期一眼,微笑道:“自然是有的。”
“哦?”裴之硯難得的露出了好奇之色,徐氏夫婦也都看向了他想要聽下文。
任瑤期卻是在看到他那一眼的時候心中一跳,竟然有些緊張,生怕蕭靖西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話來。
蕭靖西將手中的白子輕輕的放在了棋盤上,又是一招巧妙的殺招,在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棋盤上的時候他才緩緩說道:“會不會緊張但看對人對事,只要是人,心里總會有尤其在意的東西,我自然也有。”
裴之硯有些訝異地看了蕭靖西一眼,有軟肋并不是一件可以拿出來說的事情,尤其是處于蕭靖西這種身份和地位的人更是不會承認這一點,因為有軟肋就等同于有弱點。
對上裴之硯的視線,蕭靖西微微一笑:“回避自己的‘弱點’等同于否定自己,這是弱者的行為。”
裴之硯偏頭落下一字,視線卻是饒有興致的模樣:“那蕭公子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弱點的?去克服么?”
蕭靖西想了想,聲音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能克服的客服,不能客服的就正視,既然是自己本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就認真對待。”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我并不以為一個人有一兩個弱點有什么不好,人非圣賢,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好。”
任瑤期在一旁聽著,不由得有些怔怔地看著蕭靖西的側臉,有些轉不開視線。
蕭靖西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雖然依舊是淡淡的,但是不知道為何卻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氣質。雖然他承認自己有弱點,但是這一刻誰都不會懷疑眼前淡定卻自信的青年是一個絕對的強者。
在座之人聞言都有些感嘆,似乎都因蕭靖西的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他們也都是有弱點的凡人。
蕭靖西卻是在這個時候轉過頭來,對上了任瑤期的視線,他眼中淡淡的溫暖和溫柔的笑意帶著令人心悸的情意毫不保留地傳遞給了任瑤期,盡管他很快就又轉回了目光去注意棋局,也還是讓任瑤期忍不住亂了心跳,且久久無法平息。
一局下到最后,毫不意外地陷入了僵局。
蕭靖西和裴之硯對視了一眼,裴之硯微微一笑,投了一子如棋罐:“是我輸了。”
蕭靖西挑了挑眉:“這是和局。”
裴之硯搖了搖頭,悠然道:“現在的你要贏我可能不易,那只是我沾了年紀的光罷了……再過幾年我就未必能從你手上討到好了。”
蕭靖西聞言不由莞爾,也玩笑道:“依裴先生的意思,似乎再過幾年你就不用沾我年紀的光了?”
徐萬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揶揄地看著裴之硯道:“這讓我想起了小孩子總是以為再過幾年自己就能長得比哥哥大,殊不知他在長,哥哥也是在長的。謹言,你越活越回去了啊!”
徐夫人也笑了起來。
裴之硯也不在意這位忘年交的打趣,笑著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再過幾年即便我沾了年紀的光,也未必能贏得了這位蕭小友。你又何必逼得我明著承認?”
徐萬里聞言愣了愣,然后不樂意道:“什么小友?你這么胡亂叫人可亂了輩分!”
徐萬里是蕭靖西的先生,自然長他一輩,裴之硯則是徐萬里的連襟,還是他的忘年交,怎么說裴之硯也比蕭靖西大上一輩,以友相稱確實是亂了輩分。
裴之硯端起自己手邊的茶悠悠然地喝了一口,不在意地道:“我認我的小友,與你有什么干系?你依舊是他的先生。不然以你的年紀認我當忘年之交還馬馬虎虎,認他的話難免會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徐萬里聽著不由得火冒三丈,當初與裴之硯理論起來。
任瑤期在一旁十分驚奇地看著裴之硯表情輕松言辭犀利地與徐萬里斗嘴,她還從來沒有看到裴之硯與真正的至交好友相處的模樣。原來先生也有幼稚得如同小孩子的一面?任瑤期不由得感覺十分新鮮。
總而言之這一場短暫的畫舫之游還是很愉快的,只可惜裴之硯還要回別院去另外兩位官員商量怎么寫折子,不方便接受邀請留下來用膳,畫舫沿著溧陽河中下游行了個來回就在原本上上船的地方停了下來。
而原本跟在他們后面的那座畫舫雖然也回程了,距離卻是離著稍微有些遠。
蕭靖西留了些人下來照應她們,幾人正要各自去上馬車的時候卻看到蕭靖琳的那座畫舫上有人跑到船頭來一邊朝這邊招手一邊喊著什么話,只可惜距離離著有些遠,所以聽不太分明。
幾人停住了步子,蕭靖西招手叫來一個侍衛讓他帶著人劃小船過去接應,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任瑤期對蕭靖西低聲道:“有沒有會醫術的在這里?穩妥起見,還是讓個懂醫術的一同過去為好。”
任瑤期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畫舫在河面上好端端的行著,船上的人卻是慌亂起來,大夫過去說不定比較管用。
蕭靖西聞言點了點頭:“是有兩個大夫候著,現在應該還在。”說著便轉頭吩咐了幾句。
等這邊小舟準備好了的時候,果然有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過來了。
幾個侍衛帶著大夫一起上了小船,速度極快地劃向那座畫舫,蕭靖西自己并沒有過去,小船上能武能醫的皆有,他去并不能有任何幫助。
不多會兒,劃過去的小船便又劃回來了,不過那位大夫卻沒有在船上了,侍衛一上岸就立即稟報道:“公子,是一位小姐突然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