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茜娘聞言苦笑:“我們自然也有這個想法,不過那塊地位置極好,對方買了也是有用處的,并不肯輕易相讓。姜家在這些商鋪上頭投入了不少,暫時也拿不出更多的銀錢來將地買回來,便只能這樣僵持著。只是對方拖得起,我們卻是拖不起的。”
任瑤期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等著姜茜娘說明來意。
果然,姜茜娘接下來就道:“其實我們今日來找少夫人,是有個不情之請的。”
任瑤期微微挑眉。
“那與我們姜家爭地的人家姓高。”姜茜娘看著任瑤期說道。
任瑤期想了想:“順州有名望的家族中好像沒有姓高的?”
姜茜娘點了點頭:“是的少夫人,別說是您了,這個高家之前連我們順州本地人都沒聽說過,但是大概一個月前高家卻是搶了韓家的一大筆糧油生意。我父親原本想要親自去拜訪高家家主協商那塊地的事情,卻沒有見到人。”
任瑤期歉意地笑了笑:“你們順州的事情,我恐怕是幫不上什么忙。”
姜茜娘連忙道:“少夫人,我聽說高家與雷家有些關系,但是我們之前給雷家來了幾封信,雷家家主都沒有回復,聽說最近雷家家主外出了不在云陽城,雷夫人也不見外客。”
任瑤期笑道:“我姐姐這陣子身體不適,可能帶著兩個孩子去莊子上住了吧。”
姜茜娘看著任瑤期試探著問:“那不知少夫人能否幫忙遞個話給雷家?”
正當這時候,已經梳了夫人頭的蘋果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對任瑤期低聲稟報道:“少夫人。王妃讓辛嬤嬤來問您,上個月金州送來的禮單是不是在您這里。。”
任瑤期點了點頭,先讓蘋果退下了,然后笑著道:“你剛剛說的那件事情我會讓人去問問的。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處理就先失陪了。姜小姐既然來了云陽城不如留下來多玩幾天,說起來你與這云陽城還是有幾分緣分的。”
姜茜娘和姜氏對視了一眼,姜茜娘原本還想說什么,頓了頓之后還是咽了下去,與姜氏一起起身,笑道:“我是打算多住幾日的。云陽城有許多地方我還沒有去過呢。那就多謝少夫人了,我回去等您的消息。”
任瑤期笑著端了端茶,姜茜娘和姜氏告退離開。
她們離開之后,任瑤期沒有去九陽殿,而是回了昭寧殿,才邁進門檻就看到蕭靖西坐在東次間的軟塌上翻書,聽到聲音抬頭朝著任瑤期微笑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任瑤期走到他身邊坐下,見他手里拿的是一本花卉栽種和修剪的書,接過來翻了翻,一邊玩笑道:“修個園子而已。你還打算親自動手不成?”
蕭靖西靠過來,摟住任瑤期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昭寧殿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自己動手的,你不知道嗎?”
任瑤期聞言愣了愣,偏頭驚訝道:“所以昭寧殿的小園子你也要自己修?你還會這個啊?”
無所不能的蕭二公子理直氣壯地道:“現在還不會,我不正在學么?”
任瑤期:“……”
蕭靖西將任瑤期手中的書拿了回去。笑問她:“那位姜六小姐剛剛來找你是為了姜家的事情?”
任瑤期對自家夫君的無所不知已經見怪不怪了:“姜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蕭靖西想了想,笑道:“也不是都知道,我只知道你讓姜家的人不得不主動找上門來,只是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標并非是遠在順州的姜家,而是與姜家有姻親關系的韓家吧?”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斜睨著蕭靖西道:“這還不算都知道?”
蕭靖西莞爾,卷起手中的書輕輕敲了敲任瑤期的頭一記:“又是云家又是姜家,還有那些與韓家有生意往來的家族這陣子都遭了池魚之殃,這局布的還挺大。你是想要孤立韓家么?我說我不算都知道,是因為我不明白你若是想要對付韓家,根本無需這么麻煩。打蛇打七寸,要一擊斃命,不要給敵人任何可以反擊的機會。你還是太過心慈手軟了。”
任瑤期拍開蕭靖西的手,整理自己被打亂了的鬢發:“我不是心慈手軟,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我與韓家沒有任何私怨,何必不給人活路呢。至于韓家和任家的恩怨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任家是欠了債的,應該還。只是現在也是該韓家收手的時候了,我不過是給他們提個醒,一邊鬧到無法收拾的后果,對誰都不好。”
蕭靖西伸手替任瑤期挽了挽鬢發,搖了搖頭:“還是心慈手軟。”
任瑤期對蕭靖西的評價不置可否,她與韓家真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韓家除了那位固執的韓東山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正常人,她并無惡感。
何況想要讓保住雷家和林家,韓家的存在也是不必可少的。如果沒了韓家與云家聯盟,云家再過些年定會徹底敗給雷家,到時候雷家一家獨大未必是好事。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樣無論是對燕北王府還是對雷家的長遠發展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燕北不需要一家獨大的世家,只需要世家之間的勢力達到一個平衡,這樣燕北才能長治久安。
很多時候有一個勢均力敵的敵人存在,才是一種最好的保護。對下面的人而言這是平衡,對上位者而言這是制衡。
這個道理燕北王和燕北王妃明白,蕭靖西明白,任瑤期也明白。不然僅僅是靠著云太妃的臉面,燕北王府不會這么容忍云家。只是現在這份容忍也有了限度,所以雷家才能順勢而起,漸漸的露出與云家分庭抗禮的勢頭。
任瑤期不想讓雷家以后面對云家這樣的處境,所以留下一個韓家也算是未雨綢繆。
“說起來這位姜家六小姐到是個聰明人。”任瑤期最后感嘆道。
蕭靖西笑著打趣:“她再聰明也要按照你給的路走,所以夫人你這是在夸自己?”
任瑤期白了他一眼,反駁道:“不,我這是在夸你。我再怎么布局,最后還不是都能被你猜出來?所以還是比不上你。”
蕭靖西也不與任瑤期爭,蕭二公子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再如何聰明的女人很多時候也是不能與之理論的,于是他問道:“那么接下來你要如何?”
任瑤期抿嘴一笑:“你猜?”
蕭靖西看任瑤期這副嬌俏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在任瑤期反應過來要反抗之前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若是我就等著韓家找上門來,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姜家不過是塊引路石罷了,既然這次這么識相,以后自然會有他們的好處。”
任瑤期和蕭靖西在這邊你儂我儂,那邊姜茜娘與姜氏等馬車離開了燕北王府之后也有一番對話。
馬車一拐進大街姜茜娘就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松懈了下來。
姜氏有些訝異地道:“你剛剛在緊張?我瞧你一直鎮靜得很,還以為……”
姜茜娘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握了握姜氏的。
姜氏感覺到與自己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掌很潮濕,上面洇了一層汗,便不由得笑了,拿出手絹來塞到了姜茜娘手里:“你覺得事情能成嗎?”
姜茜娘擦了擦手,笑道:“來之前有四成的把握,現在么……至少有七成吧。”
姜氏不由得驚訝道:“那就是成了?”
姜茜娘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還有三成的變數。”
“變數出在何處?”姜氏問道。
姜茜娘看了姜氏一眼,緩緩道:“出在韓家。”
姜氏愣了愣。
姜茜娘嘆息了一聲,苦笑道:“雖然我們今日是來求那位少夫人幫忙的,其實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我想姜家之所以會遇上這種事情,不過是遭了池魚之殃。只要那位目的達到了,姜家的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姜氏想起之前姜茜娘與她說了那些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如果那位的目標真的是韓家的話,韓家豈不是很危險?”
姜氏才嫁到韓家沒多久,與韓老爺也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她現在怎么說也是韓家的媳婦,韓家的生死存亡也關系著她自己的命運走向。
姜茜娘想了想,安慰姜氏道:“那到未必,不然也不會兜這么大的一個圈子了,我看只要韓家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應該不會有事的。何況你今日跟我一起去了燕北王府,也算是為自己表了態,以后就算韓家有什么事情,賬也算不到你頭上。”
姜氏嘆了一口氣:“但愿如此吧。不過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姜茜娘頓了頓才嘆道:“其實自我父親上次去見高家家主沒有見成之后,我和母親去寺廟里燒香的時候偶遇了一次高太太。我上前與她聊了幾句,她和我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當時沒有聽明白,后來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才終于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