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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白虎通義

第一一五章白虎通義  兩軍徐徐退出十里,見涼州騎兵并沒有尾隨追擊,甘卓與魏乂這才雙雙松了口氣,魏乂不甘道:“甘將軍,你我二人就此別過,此事不算完,哼!這涼州軍也著實欺人太甚,本將定當稟明王刺史知曉!”

  甘卓亦是眼中寒光一閃:“魏將軍好走!”接著喝道:“放箭!”

  弩手立刻連扣扳機,把待發了一天的弩箭向空處射去。沒辦法,裝矢難,退矢更難,倒不如射了落得個爽快!魏乂不禁暗罵該死,竟然忘了這一出,也隨之下令已軍向空處放箭。

  當兩軍在無奈放著空箭的時候,涪陵郡守劉并已早早打開城門,親身出迎韓勇及一萬元騎兵入城。韓勇也不廢話,連夜整編起了駐軍,第二天天色剛剛放明,就把劉并及其家眷給送往了涪城。

  而此時,云峰一早便帶著蘇綺貞等幾名親衛以及諸葛菲主仆三人出了門,按照他的習慣,每奪得一座城池,如果能抽出時間,都得四處走走看看,以實地了解民生民情。

  街道上人煙稀少,手腳勤快的均已出城去了田間地頭忙碌著,如今正是收獲稻谷的關鍵時節,半點都輕忽不得,而懶惰的或是有錢人,此時還高臥未起,摟著嬌妻美妾們正呼呼大睡呢。

  不知不覺中,轉入了一條街巷,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朗朗的孩童讀書聲:“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陽唱陰和,男行女隨也......”

  諸葛菲不由贊道:“成都人文璀粹,學風濃厚,未曾料先漢沿至如今歷三朝已近百年,亦是未有變化,實令奴家贊嘆不已。”

  蘇綺貞心里卻格登一下,暗道不妙,孩童們誦讀的分明是《白虎通義》!

  《白虎通義》共四卷,漢朝班固撰寫,其內容為記述白虎觀會議有關經學之內容探討,是董仲舒學派的復述與發揮,編造出了一套唯心論的神學世界起源說,并神學化傳統陰陽五行理論,書中處處充斥著對封建禮教、三綱五常的強力吹捧!

  這本書,已被云峰列為,秦涼二州嚴禁刊印傳抄,民間有私藏者一律處以重罰!屢教不改者,并行處以勞教!

  云峰覺得勞教是個好手段,把犯人關牢里還得花錢供著養著,倒不如送去勞教來的實惠,既可以驅使免費勞動力為社會創造價值,又能通過強制性教育改造其思想。

  蘇綺貞轉頭朝云峰看去,不出她所料,原本這人的滿臉笑容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緊緊鎖起的眉頭!

  盡管相處了這么多年,而且兩人的關系也僅余一層紙未曾捅破,可蘇綺貞對這個人還是不大能捉摸的透。說他謙恭有禮、禮賢下士吧?大多數情況的確如此,然而,一旦犯了他的忌諱,立刻就是毫不留情的嚴厲打擊!就比如經學,蘇綺貞至今仍不理解云峰為什么要不謂余力的嚴加打擊控制。可她明白,這名教授孩童的先生稍有應對不當,很快將面臨著慘悲的下場。

  果然,云峰領著眾人快步走向了一座大宅,宅門半掩,他直接推門步了進去。

  “誰讓你們進來的?快些出去,家祖正在授課,可莫要打擾了,若想拜師求學,先去門外候著,待家祖教授完再傳喚你們!”

  剛一進門,就有女子聲音傳來,云峰不禁一怔,只見一名十五六歲衣著樸素的少女正打掃著院落,頭也不回的喝斥著自已這一行人。

  云峰也不會與她計較,微微笑道:“敢問小娘子,內里是何人在授課?”

  女子停下動作,看了云峰一眼,不耐道:“方才不是說了嗎?正是家祖授課,你連家祖是誰都不知道,莫非是來搗亂的不成?”

  云峰心想他還就是來搗亂的,正待再問時,內堂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你等且先念誦,老夫出去看看是何人吵鬧。”隨后,一名年近六旬的老人走了出來,身長八尺,須發半白,腰背筆挺,腳步有力,渾身散發出一股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氣。

  老人負手昂立,不悅道:“你等何人?何事來此?又何故于此喧嘩?”

  云峰拱了拱手:“本將乃涼州牧、平西將軍,請問老丈高姓大名?”

  老人臉上閃出一絲訝異,可厭惡之色卻更濃:“老夫譙秀,于此開館授學,若將軍為邀老夫出仕而來,那么請恕老夫不能從命。若是為求學而來,請擇良辰吉日投遞拜貼。”

  云峰有些搞不清狀況了,自大之徒他不是沒見過,可是與譙秀比起來,卻不可同日而語。不禁詢問的目光向回看去,希望有人能告訴他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親衛們皆面面相覦,顯然沒聽說過這個名子,而諸葛菲的俏婢小蘭猶豫了片刻,招手輕喚道:“將軍,將軍!”

  云峰向后走了兩步,小蘭強忍著羞意,懷著滿心歡喜,款步上前踮起雙腳,紅著臉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譙秀的確來頭不小,是蜀漢名士譙周之孫,以儒學稱著于世,不樂為吏,折節向學,李雄曾數次具束帛安車征辟之,皆被其推辭,如此反而贏得了交口稱贊,名聲更盛,甚至遠布于建康。而他的從兄譙登,卻于梓潼內史任上在涪城被李鑲斬殺。

  也難怪,這人會有這么老氣橫秋的語氣。

  “哼!”

  云峰暗暗思索著,卻聽到一聲冷哼傳來,不由得看了過去,只見譙秀臉上現出了鄙夷之色,身為經學宗師,對云峰當眾與婢女神態親昵的不知廉恥行為自然是看不過眼。

  譙秀開口斥道:“將軍既掌數州軍政,該當身為為表率才是,又怎能不顧男女大防、主仆之分與婢仆賤奴當眾拉拉扯扯,如此不守禮法成何體統?又如何能治理州事?”

  親衛們正要喝罵,卻被云峰揮手止住。

  云峰淡淡一笑,答非所問道:“老丈雖垂垂暮年,卻仍至力于傳業授道,實令本將欽佩之至,然,《白虎通義》不合時誼,已被嚴令禁止流傳,今念老丈或不知情,倒也不便罪責,只是自此往后不得傳播,本將另有一套書籍,老丈可代為授講。”

  《白虎通義》是經學經傳,為儒生們奉為真理,如今竟被云峰列為,譙秀忍不住的一絲慍怒浮現出來,目中似要噴出了火焰。

  掃地女子連忙提醒道:“祖父,且先冷靜!”

  譙秀憤憤的瞪了云峰一眼,勉強忍著氣道:“拿來一觀!”

  “請老丈稍待片刻。”云峰拱了拱手,接著就轉頭吩咐道:“回府牙取一套教材過來送與老丈。”

  “遵命!”親衛施了一禮,飛奔而去,沒過多久,捧著幾本書籍回來遞給了譙秀。

  譙秀接過翻閱,才看了幾頁,臉色就變的難看之極,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著,勃然大怒道:“一派妖言!荒謬,荒謬!圣人經典竟被斷章取義,刪減至此,諸圣在天之靈又怎能安歇?”說著,手上用力,刷刷刷幾下全扯了個粉碎,還重重的把一手碎紙屑扔在了地上!

  當眾撕書比打臉還要侮辱人,云峰臉上迅速布上了一層寒霜,冷冷道:“老丈縱有不同義理,卻也不應撕書泄憤,如此作為,與山野陋民又有何異?”

  譙秀不屑道:“歪理邪說就該當落得如此下場,又怎配傳播授人?”

  “祖父你少說兩句可好?”掃地少女又上前扯住譙秀衣角勸道。

  譙秀兩眼一瞪,義正嚴辭道:“我輩讀書人自有浩然正氣在身,又怎可向權勢卑躬屈膝?你且退去一旁,莫非老夫還怕他不成?”

  外間的爭吵驚動了內里正在讀書的孩子們,均有些不安的向窗外望去,云峰注意到這一點,對蘇綺貞說道:“綺貞,先把孩童們遣散,告之此處自即日起停止授課,官學將不日開辦,不收分文,勸其去官學就讀。”

  “你們要做什么?家祖于此授學教人又礙著誰了?”先前一直勸說譙秀的掃地女子自已忍不住了,迅速跳出來,攔在蘇綺貞身前。

  “淑瑤,回來!”譙秀喝止住,又大義凜然的斥向云峰:“李雄雖為流民,再是不堪,卻也知曉尊師興學,而你,一西番腥膻之徒,欲使邪說污我漢家禮義之教,用心何其毒也,老夫雖死不屈!”

  南方人一向自命血統純正,沿襲中華正朔,因此看不起北方人,把北方人稱為腥膻之徒,而且把入侵的外敵也貶稱為腥膻之徒。

  云峰看著譙秀這幅模樣,心里卻莫名的怒意全消,反而不免升起了一絲敬意,大儒的氣節的確值得稱道,但是迂腐守舊,斥一切新思維為異端邪說,排他性極強。不由得搖了搖頭,暗暗念著:‘這儒生啊,殺了容易,可改造起來難于登天啊!’

  譙秀的這幅寧死不屈模樣卻讓云峰更加下定了決心,他就不信收拾不了這個老頭,當即又催促蘇綺貞:“快去!”

  “遵命!”蘇綺貞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無奈領命向內走去,很快的,十幾名小孩被送出了宅院。

  諸葛菲覺得事態變得嚴重起來,以她對云峰的了解,很可能清場之后得向譙秀動手了,連忙勸道:“將軍,譙先生著書滿家,從學者不計其數,天下間皆聞其清名,還望將軍慎重行事。”

  諸葛菲不提還好,一提倒讓云峰想起了歷史上的一個著名政治集團:東林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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