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把宋袆拉上前,向吳普真人問道:“這位是在下拙妻,名為宋袆,不知吳普真人可能瞧出她的不妥當之處?”
吳普真人把目光投入了過去,眼神雖是清澈柔和,不過,宋袆卻頗為不自在,下意識的就要低下腦袋。大文學 云峰輕輕一捏她的手心,小聲道:“袆兒別怕,抬起頭來,望也是診治的一種手段。”
“嗯!”宋袆略一點頭,強行鼓起勇氣面向吳普真人,她明白,這一趟鐘山之行將是自已的最后一線生機,盡管她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心里始終存有一份期盼,能活著,尤其是開開心心的活著,有誰愿意去死呢?..
令宋袆的小心肝越懸越高的是,吳普真人的眉心卻越擰越緊,目中也現出了深思之色,顯然,自已的身體狀況較為棘手。
不多時,吳普真人擠出一絲笑容,喚道:“請宋家女郎走近些,老道為你診脈一試。”
宋袆看向了云峰,見云峰朝自已點了點頭,這才輕移蓮步,走向吳普真人,有些不安的伸出皓腕,吳普真人擺了擺手,示意放松,然后搭上三指,另一只手捋須沉吟,雙目微閉。
片刻之后,吳普真人緩緩收手,尋思道:“宋家女郎印堂灰暗,神明晦澀,脈搏僵直,肝腎虛疲,應是多年服用丹砂與白砒所至,秦王為醫道高手,灌娘亦得老道真傳,你二人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荀灌娘接過來道:“師尊,弟子與斷山推演過了所有能想到的各種方子。卻是束手無策。如今只能拜托您與稚川費心了。”
“哎!”吳普真人長長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難啊,純以藥石治愈難比登天,為師手里雖有個方子,是專為稚川預備,此人時常吞食金丹,體內亦有丹砂沉積,他rì必釀禍患,只是。大文學并不能根治,最多延緩下發作時間罷了。
方中用到金銀花、白花蛇舌草、黃芩、梔子、甘草,此五味清熱解毒,而生地黃、當歸、白芍、川芎養血祛瘀,另有桃仁、紅花起活血化瘀之用,另有幾味輔藥,呆會兒為師書一份給你,每rì一劑,分三次服用,或能多拖上個一兩年發作。”說著。又轉向云峰問道:“秦王既專為稚川而來,想必已有定計在手。不妨說來便是。”
云峰施了一禮:“要解去袆兒身中之毒與稚川先生體內沉積的丹砂并不難,只須合成一味名為二巰丁二鈉或是二巰基丙醇的藥材即可,難就難在該如何合成,在下雖有方法步驟,卻無頭緒,只能求教于稚川先生了。”
接下來,云峰把合成方法極有耐心的娓娓道出,席中眾人雖是對云峰的說話方式具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仍無一人能聽的懂,均是大眼瞪著小眼,各種化學名詞既無美感,又不能忘文生意,與聽天書并不差多少,比如二巰基丙醇,是由丙烯醇經加成巰化而得,而丙烯醇來自于丙烯,丙烯又來自于石油,為此,云峰還特意帶了不少石油上山,留給葛洪作研究,總之,他也是急病亂投醫,逮著一個是一個。
費了好大心力,才勉強記下云峰吐出的各種拗口詞匯,葛洪帶著一臉不自信的應道:“貧道不敢保證一定能制出,但會盡力而為。”
云峰突然意識到是自已過于樂觀了,僅憑煉丹得來的些許經驗研究化學合成藥物,很可能難于吳普真人成仙,于是苦笑道:“稚川先生有心即可,不過,在下尚有另一種藥物可以治療袆兒,雖是效果不如方才所講,但勝在易于理解。”
“哦?”葛洪意動道:“秦王請講!”他的體內也有丹汞沉積,上回與云峰的一席長談再加上身體上的異變使他意識到,服食金丹的確有害無益,他也迫切希望解去。大文學 云峰沉吟道:“不知稚川先生留意過沒有,夏rì破損的寒(西)瓜有時會在破損處長出一層綠色霉斑,此霉斑可提煉出青霉素,通過水解青霉素可以獲得青霉胺,青霉胺即可驅除丹砂與白砒。”接著,又詳細的介紹了自已所能記得的該如何培養青霉素的程序與與最簡單的青霉素水解法,當然了,其中有些缺陷,必須要葛洪自行摸索。
盡管如此,葛洪的神色間也現出了些許的輕松,捋須道:“貧道可以一試。”與先前相比,話語中多出了幾分自信。
云峰又微微笑道:“另有一點,請稚川先生莫要忽視青霉素,它在處理傷口感染方面極為有效,兩軍交戰,有相當一部分軍士是死于傷口的潰爛感染,首先是傷口化膿,然后高燒不退,再發展便是呼吸衰竭而亡,如果使用青霉素,可以有效降低死亡率,而且還能快速治愈傷寒肺癆等急癥。”
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就意識到了青霉素的巨大價值,如果真如云峰所說,這青霉素豈不是逆天了?
吳普真人本就以醫術見長,聽了云峰這話,再也忍不住道:“果真如此神奇?老道卻是被秦王勾動了凡心,灌娘,呆會兒你下山之后令人送幾個寒瓜上來。”
“嗯!”荀灌娘亦是覺得希望大增,連忙點頭應下。
云峰卻面色一肅,提醒道:“青霉素雖是神奇,但為劇毒之物,稍有不慎,會令人致死,因此在應用之前,必須要做大量實驗,以確定使用劑量與不適應人群,掌握詳實充分的數據之后,總結出規律,先在小范圍推廣使用,使用時要為每一位病例作跟蹤記錄,直到再無任何疏漏,才可以大面積推廣應用,而青霉胺也是同樣如此,絕不可以輕易用于診治!”
吳普真人這才明白并非自已所想的那般簡單,連聲問道:“實驗約需要多少人?”
云峰大略算了算,好半天才應道:“至少得三五千人才能作出初步結論。”
“這個”吳普真人與葛洪不由雙雙相視一眼,均是現出了駭然之色,他們也清楚,用來做實驗的人群,下場必然除死再無他路可走,對于以一心立功德的他倆來說,這得是多大的殺孽啊!
宋袆也于一瞬間花容失色,怔怔說不出話來,她真的難以想象,為自已一條命,竟然要死上這么多人。
云峰向她微微一笑,示意不必有顧忌,又向吳普真人拱手道:“真人,取中土百姓作實驗自然為天理所不容,但化外夷民不奉道祖,信奉雜神,道祖亦不會保偌于他,以此為,當是無損于功德分毫,在下兩三rì內將出海尋礦,屆時順手捕來數千土著蠻人,真人放心拿他們使用,道祖絕不會降下罪責,而在下也只能于回返之后,再來聆聽真人的指導了。”
吳普真人仍是頗為猶豫,云峰雖說的在理,但蠻人也是人,也是幾千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荀灌娘趕緊勸道:“師尊,殺一人可救千萬人,這得是多大的功德啊,您想一想,如果青霉素與青霉胺研制出來,中土又有多少百姓可從中獲益?那幾千條人命與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葛洪也跟著道:“老牛鼻子,當年你殺的人或是間接因你而死,數十萬總有罷,如今天大的功德擺在眼前,怎么反倒迂腐起來?何況這事你不做,秦王莫非不能尋來他人?你想想可是這個道理?”
“哎”吳普真人嘆出了今天的第二口氣,無奈道:“也罷,稚川你先與老道培養青霉素,待秦王出海歸來,咱們立刻著手。”
眾人紛紛現出了如釋重負之色,云峰不是不能找來別人,而是論起醫術與經驗,天下間的確無人比吳普真人更為合適。
裴妃卻問向了荀灌娘:“灌娘,你是否也要隨秦王出海?大約要去上多久?”
荀灌娘把不確定的目光朝云峰投去,云峰尋思道:“這一趟先去海門叫上謝尚,往不其攻打韓雍,此人雖降了朝庭,但血債不能不償,犯下的罪孽豈能一降了之?然后去尋找銀礦,差不多半年足夠了,冬季時分應能回返建康。
聽了這話,裴妃的美目中現出了一縷不舍,這兩年來,荀灌娘雖不是天天上山,但每月都能見上數面,上回荀灌娘不聲不響跑去海門,一去大半年,令裴妃仿佛心里被挖空了一塊似的,如今再走半年,這讓她滿腔的思念向誰傾訴啊,到目前為止,裴妃對荀灌娘并沒有上的需求,她只要能隔三差五的見著就滿足了。
荀灌娘雖是不明白裴妃對自已的心思,但裴妃臉上的失落卻是一分不差的傳入了眼底,一開始她只是同情這個女人,如今卻是真心把裴妃當作閨蜜看待了,不禁提議道:“姊姊,你若是有閑暇,不妨隨斷山同去,一來好開拓眼界,見識下海外風情,二來咱們姊妹也好說說話,如何?”
“哦?”裴妃又驚又喜,連忙看向了云峰,目中滿滿的全是期待之色。
云峰卻心中一動,,微微笑道:“能得裴夫人同行,孤自是與有榮焉,不過,另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裴夫人匆要推辭才好。”
“秦王請講!”裴妃不解道。
云峰拉起宋袆走向裴妃,示意道:“袆兒身體嬴弱,習武難成,孤想請裴夫人收她為弟子,教授金丹大道,以益壽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