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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圍魏救趙

  頭陀嶺位于鐘山主峰之西,為鐘山第二高峰,高達一百八十四又二分之一丈,它地勢險要,峭石壁立,風光絕佳。登高遠眺,可把建康的繁華錦盛盡收眼底,但如果在這里設一崗哨,建康乃至宮城的兵力調動將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八月十三日清晨,頭陀嶺的絕壁上,兩道人影相對十丈而立,乍一看,年歲相差不多,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可實際上,卻有將近百歲之差。

  吳普真人手持方天畫戟,劉琨拄著丈八長槍,在他們身處的絕壁下方,分別是葛洪、慕容廆、汴壸、王導、庾亮、桓彝、南頓王宗等一干重要人物”“。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正一道與云峰有脫不開的關系,如果能借劉琨之手重創正一道,那么,對于云峰來說,將是一記沉重的打擊,劉琨也能更好的擴展勢力,獲得與云峰抗衡的充足資本。

  相對而言,劉琨的系師身份被揭穿,在朝在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瀾,這也是沒辦法,大多數人對天師道的危害性遠沒有云峰認識的那么深刻,刨去虔誠供奉三官帝君的小部分人,在普通人眼里,天師道只是一個擅于搜括民財、愚弄百姓的松散組織,他們不了解政教合一的可怕之處。

  這些重臣當中,以庾亮的心情最為復雜,從感情上說,他是正一道外門弟子,吳普真人是他祖師,他希望吳普真人獲勝,但在理智上,他清楚吳普真人定然不是劉琨對手。很可能被擊殺當場。

  一旦吳普真人爆冷擊殺劉琨。又或是與劉琨同歸于盡。總之,只要劉琨在這一戰中身死命殞,那么,云峰以北統南將成為不可逆轉的歷史大勢,而江東士族們的最后一線努力也將宣告破滅,他們只能在某一天之后,被迫擺出笑臉,迎接秦軍的到來。從這一方面考量,劉琨擊殺吳普真人才最符合士族們的利益!

  庾亮怔怔的望著崖上的二人,人格的分裂與身心的兩重煎熬,使他竟有些失神。

  其他人與吳普真人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交往,眼見一名矢志于仙道的百歲老人既將成為云峰與劉琨之爭的犧牲品,心里難免會不自覺的暗嘆一聲,造化弄人啊!

  當然,唯一不生感慨、堅決擁護劉琨,自非南頓王宗莫屬,他望向吳普真人的眼里充滿著看死人般的神色。在他的想象中,這一戰根本沒有開打的必要。吳普真人認輸自殺才是識時務之舉,本就不敵,何不痛快點?

  “當當當!”伴隨著地平線上第一縷陽光投射到山巔,正一道供奉元始天尊的正殿前敲響了鐘聲!

  這鐘聲,令圍在山下焦急等候消息的百姓們均是渾身一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在默默的為吳普真人向上天禱告著。

  這鐘聲,也令站在自家高樓上,眺望鐘山的荀崧心里一沉,卻不自覺的望向大江的方向,他不知道云峰何時歸來,更不敢想象吳普真人身亡之后的惡果,可恨的是,自已只能眼睜睜看著,而全無辦法。

  這鐘聲,還令頭陀嶺上的一干重臣們心里一凜!他們清楚,或許當太陽完全升起,這一戰已是勝負分明。

  “哈哈哈哈”劉琨抱槍略一拱手,大笑道:“今日之戰,不求成敗,不計生死,但求一痛快耳,真人,請!”

  吳普真人揖手一禮,淡淡道:“丞相說的好,能與丞相印證實乃生平幸事,請!”

  霎時間,兩股凜冽之極的氣勢以二人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席卷擴散,甚至連初生的朝陽都黯淡下來,圍觀眾人均是心生駭然,連忙靜氣凝神抱元守一,其中王導、庾亮之流都能隱約看到,兩股氣勢相交激起的陣陣空氣波紋!

  “咔咔咔!”觀戰人群中突然傳來牙關打戰聲,眾人紛紛轉頭一瞥,原來是南頓王宗這個老家伙,他目光呆滯,唇青面白,腿肚子發著抖,也難怪,這老家伙年過七旬,體虧腎虛,既不諳武技,又不如汴壸苦讀詩書,有儒家浩然正氣伴身,一個普通人,如何能抵受的了頂級高手的氣勢相爭?

  所有人只是隨意一眼,就把目光轉了回去,也沒人理會于他。

  劉琨與吳普真人并不急于搶先出手,均是催發氣勢,在無聲的爭斗中,尋找著對方的破綻,對于他們這類的頂級高手,既使從日出站到日沒,也不會覺得心焦。

  劉琨眼睛微瞇,眼觀鼻,鼻觀心,但耳朵上的幾個竅穴已是提聚起了勁氣,山間的呼嘯風聲、頭頂百丈開外的蒼鷹嘶鳴聲、粗濁不一的呼吸聲、甚至就連草叢里,蟲子爬動的細小沙沙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不過,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吳普真人身上,他在凝神傾聽吳普真人體內的血液流動,以判斷出氣勁運行線路。

  ‘五禽戲果然名不虛傳,竟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行氣!’劉琨心里暗暗贊嘆,他已大致摸出了吳普真人行氣方式,這對他來說,無疑勝算又增了兩成。

  “嗯?”劉琨的眼中猛然爆出一縷精光,正待搶先出手,卻心中一動,一聲爆喝隱隱約約的隨風飄來:“石頭城乃建康門戶,豈容鮮卑奴占據?傳令,全軍攻打,務求把鮮卑狗奴斬盡殺絕!”

  一瞬間,劉琨頓覺一股郁氣直沖頭頂,差點就要跳腳罵娘,波瀾不驚的心境完全被破壞無疑,但他不敢輕舉妄動,立刻橫槍于胸,暫采守勢!

  這一聲爆喝,也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一干重臣們均是一怔,便紛紛快步趕到崖邊,探頭向下看去,正見石頭城下方的江面上,分布有影影綽綽的帆影,而石頭城靠江面一側,已是火光處處,一陣陣黑煙沖天而起,甚至有耳力好的,還能聽到凄厲的慘呼聲!

  頓時,頭陀嶺上一片嘩然!

  桓彝目瞪口呆道:“這這是怎么回事?這支水軍從何而來?竟敢攻打石頭城?”

  汴壸似是若有所思,不敢置信的驚呼道:“莫非是秦王回來了?但他為何要攻打石頭城?”

  “哼!”南頓王宗怒哼一聲:“就是那逆賊!除了他,誰有那么大膽子?他娘的!當真是狗膽包天,莫非想謀反?諸位,可萬萬不能放任此獠,今日咱們合力將他斬于刀下,永絕后患!”

  所有人,甚至就連慕容廆的目中都現出了看白癡般的眼神,秦王在船上,根本不上岸,如何擊殺于他?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對于云峰的那一聲怒吼,沒有人當真。

  南頓王宗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已的妄言,老臉微微一紅,把噴射出熊熊怒火的眼睛瞪到最大,探頭下望。

  漸漸地,除了慕容廆與南頓王宗,一干重臣們的臉上均現是了復雜難明之色,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劉琨與吳普真人,他們都是在政壇摸打滾爬數十年的老狐貍,對于云峰的用意,倒也揣摩出了幾分,高!果然是高,好一個圍魏救趙之計!

  “啪噠噠啪噠噠”山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紛紛看去,一名劉琨的親隨匆匆奔來!

  親隨快步奔到慕容廆身前,驚慌失措道:“大將軍,大事不妙!秦軍正在攻打石頭城!”

  慕容廆連忙喝道:“慌什么?好好說!秦軍兵力如何?戰況可有吃緊?”

  “稟大將軍!”親隨快速整理了語句,施禮道:“秦王于不久前率艦隊回返,立刻便于江面排列戰艦攻打石頭城,秦軍戰艦約有百余艘左右,本不算多,奈何火彈著實厲害,而且射程又遠,城里的投石機打不到他,他卻能把火彈擲上城頭,剛一開打,我軍便陷入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困境當中,由于秦軍戰艦高大,其中有十余艘幾乎與城頭平齊,只須架上木板,便可登城而入,恐怕,情況不妙啊!”

  眾人第二次現出了駭然之色,為秦國水軍那犀利的攻擊力而暗暗心驚,畢竟站在一百多丈高的山頭眺望二十余里外的江面,可以形象比喻為一條碧綠的細帶子,對于下方的戰斗,只能看個大概,而不能看清細節。

  親隨的稟報一字不落的被劉琨聽入耳中,他敢發誓,如果能尋到云峰的祖墳,會毫不猶豫的派人刨了它!盡管這是人神共憤的惡行,但不如此不足以泄去心頭之憤!

  劉琨明白云峰的意圖,無非是攻擊自已必救以阻止與吳普真人的決戰,如果暫時置之不理,待擊殺吳普真人再趕回去呢?這個念頭只一閃間就迅速被強壓下去。

  沒辦法,戰局的不利令他心亂了,再沒法保持巔峰狀態,否則,非但打虎不成還很有可能被虎所趁,更何況,石頭城對劉琨至關重要,這不僅止于戰略要地的地位,他的糧草、器械、甲仗全部都堆放在石頭城里,如果被云峰攻破,后果簡直不堪設想,首先就是駐在建康的四萬大軍將面臨著斷糧的危險!

  劉琨深吸一口氣,向吳普真人拱了拱手:“秦軍突然來襲,琨必須趕去,真人,實在是抱歉,改日再來拜訪,告辭!”

  說著,劉琨身形一閃,快速躍下崖頂,匆匆向山下行去,眾人相視一眼,也紛紛跟了上前。(。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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