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見和尚再次一施禮,緩緩退走,目光灼灼地看了葉清玄一眼,提點意味明顯。
葉清玄不是傻子,知道剛才神見和尚的一席話,也是點給自己聽的。
既是托付,也是警告。
若是禪杖內沒有“天地無魔”也還罷了,若是真有這神兵,其歸屬也是這如花和尚,外人不可有貪墨之心。
葉清玄幾乎可以想到,若是自己蠅營狗茍,貪墨了這“天地無魔”,甚或是為此而暗害了如花,這個神見和尚定會千里追殺,不死不休的。
嘁——
道爺豈是氣度如此狹隘之人?
以如花對師父的眷戀,是絕對不會破壞這根水磨禪杖,以確定里面否真有那根“天地無魔”的。
對于“天地無魔”是否為寧渡所有,神見和尚也拿不準主意,明顯也是猜測,但他摩挲了那根水磨禪杖半天,最后眼中精光四射,方才說出了那一番話,所以那神見和尚定然已經發現那根水磨禪杖上的機關了。
難得神見和尚無有貪墨之心,足見其佛法高深,性情平淡,對于外物,絲毫無有掛礙,當真是佛門高僧,受人敬仰。
這一點上,怕是老和尚在佛法上的修養比那個妙秀要高深許多,最起碼聽聞寧渡和尚將阿羅漢金身渡厄護體神功送給大禪寺,眼皮都沒眨一下。
那“天地無魔”既然是小緣覺寺的寶物,又為寧渡禪師留給了如花。那這東西冥冥之中,便已是有主之物,神見和尚是不會為此動心的。
此時應真和尚也趕了過來,扶起了地上的妙秀。雙方施禮告別。
看著大禪寺一行人離去,葉清玄臉色立即一沉,過去一把將如花的水磨禪杖搶了過來,說道:“別問,也別說話,跟我走——”
示意了江水寒一下,二人立即帶著一臉迷糊神色的如花重新領回了小院。
見小師叔突然又回返,幾個過來收拾床鋪的下人慌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幾個青云觀的弟子。
葉清玄一揮手,把領頭的陸云東叫了過來。沉聲吩咐道:“把小院給我封起來。我們待著的小屋。百米之內,不許任何人接近……另外找人通知杏花圓里的人,我們上午不過去了。讓他們先練,不要來找我……”
陸云東辦事穩重,立即點頭表示明白,即刻按照小師叔的吩咐辦事。
江水寒神色凝重,說道:“大哥,在這個地方檢察,是不是太過危險了?”
葉清玄搖了搖頭,說道:“無妨,夜長夢多,東西太過重要。若是真的,只怕老和尚不說出去,也逃不過有心人的耳目。要知道前幾日的一場廝殺,大和尚可是為人矚目的焦點,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看出大和尚的身份武功……把自身可以隱藏的概率,放在別人的愚蠢之上,實在太過危險,這世上,聰明人很多的。”
如花聽得是一頭霧水,問道:“什,什么事啊?跟,跟我有關?”
葉清玄一翻白眼,說道:“我說你既然說話能不結巴,就盡量別結巴,跟人家鄭重其事的,就說得挺好,一回來就結巴,你看不起我啊……”
如花大和尚被毫無理由地訓斥了一句,訕訕地撇了撇嘴,就跟著不言語了。
如花哪里知道葉清玄其實是心里頭焦慮,懶得在旁支問題上糾纏,直接喝止了如花的追問,也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葉清玄坐在檀木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橫放著那條精鋼水磨禪杖,葉清玄沿著禪杖上的雕文細細研摸,閉上眼睛,手上感應到的紋理在“瑯嬛靈緲閣”中成形,完全出現在腦海里。
看起來這是一副壁畫,畫中的是釋迦摩尼為主的萬佛朝宗圖,整幅圖畫久經人手的摩擦已經變得稍有模糊,不過大概的圖畫還是摸的清楚。圖中釋尊左手結大悲手印,右手觸地伏魔印,寶相莊嚴,左右周遭是有凌霄九重,萬佛來朝。
葉清玄仔仔細細地摸著禪杖上的紋理,還記得神見大和尚眼中神光發射時雙手的位置,以及眼睛看的位置,在那附近都詳細地摸了摸,終于,葉清玄在摸到釋尊佛相的右手雙指的時候,這兩根手指中間的位置竟然是有一個孔洞,同時又在左手同樣兩根手指的中間發現了一個孔洞,孔洞極小,又藏在浮雕凹進去的位置,若不是仔細碰觸,只要掌心的撫摸,平時無論如何是發現不到了。
葉清玄旋即大喜,睜開了雙眼……
“找到了?”江水寒冷靜地問道,但雙目中的精光,卻是極為銳利。
“找到什么了?”如花大和尚疑惑地問道:“我說葉兒啊,咱哥倆關系不錯,但你也不能把我師父留給我的遺物弄壞嘍……”
葉清玄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吧,我的花兒,我是幫你找到你師父真正托付給你的寶貝的。”
“真正的寶貝?”如花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有啊,葉兒,麻煩你以后叫我如花,如來的如,優曇婆羅花的花,‘如來拈花,迦葉微笑’的典故都沒聽說過么?就是這個‘如花’……”
“不是‘如花似玉’的如花么?”
“不是——”如花有些怒了。
“好吧,好吧,你師父可真夠奇葩的,這么著名的典故竟然研究出這么一個法名。既然花兒這么堅持,我們就假裝是‘如來拈花,迦葉微笑’的那個如花吧……”
葉清玄無可無不可地說著,想了想,連忙起身從‘千巧匣’中取出兩根鋼針,這是“千巧匣”中的暗器,可以在十幾秒內射出三百根鋼針,威猛程度超過沖鋒槍。
“幫個忙——”葉清玄指揮著江水寒和如花一人把持著水磨禪杖的一頭,將鋼針插入孔洞中撬了撬,感受了一下機簧的方向,然后猛地一挑,把著禪杖一旋,一扭,雙手一分,噌楞——
一聲脆響,水磨禪杖從其月牙鏟這邊的四分之一處分成了兩截,眾人心中同時一震……
“師父啊——”
如花一聲慘叫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把您老人家給拆壞啦,不是我干的啊,是這個臭道士啊,你報仇可要找他啊,我雖然像你,你也別來找我啊……”
滾——
一腳把如花那個夯貨踹到一邊,葉清玄和江水寒上去就把地上那截長的禪杖拿在了手里,豎起來一看,正看見一個尖錐從斷口處露了出來。
葉清玄和江水寒兄弟倆對視一眼,難掩心頭的激動。
“什么玩意?”如花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湊上來仔細觀看,“怎么我師父的禪杖里還有這玩意?”接著眼光一亮,爆聲吼道:“哎呀,這可是大事啊,該不會是那老和尚說的那個什么杵吧,有了這玩意可牛了啊,凌厲啊。你說杵誰?或是杵哪?”
“我杵你大爺——”葉清玄臉紅脖子粗地狠聲說道:“你tmd給我小聲點,這東西要是傳出去,別說喝酒吃肉了,你tmd拉屎的時候都有可能被人偷襲……都給我憋著點聲。”
三個人腦袋挨著腦袋,擠到了一起,由葉清玄主導,拿著尖錐往外拽,江水寒捧著禪杖,朝另一個方向扥……兩個人小心翼翼,仿佛拿著的是一件珍貴而又易碎的古董青花瓷一般,極盡仔細之能事。
如花和尚等得不耐煩了,趁著兩人在那比劃,喝道:“你們倆比個娘們也不如,我來——”
話音一落,大和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了過來,雙手一用力,嗆——
一聲龍吟,滿屋子金光四射,三人眼前如同爆開了一團金色的太陽,那脫離出禪杖的長形金锏一樣的物體,發出萬丈豪光,整個空間內一陣嗡嗡作響,隱隱其中自有佛音梵唱,眾人眼前竟然出現一幅《萬佛朝宗圖》,正是那禪杖之上的圖畫,只是其中畫像上的佛祖更有點現實主義的味道,看起來不是中土佛像那樣的豐滿圓潤,而是一副苦行僧的模樣,釋尊也未坐在蓮臺之上,而是赤足于地,更像是凡人。
葉清玄直覺地想到,這副圖才應該是最原始版本的《萬佛朝宗圖》,中土其他的圖畫,都是在這幅圖畫上改變而來,而這幅圖便應該是出自佛教最原始的發源地,同樣古老而神秘的南方吠陀大陸。
那么這件神兵,便應該是從吠陀大陸輾轉到了中土神武大陸的,其來歷果然夠神秘,夠高端,若真如神見和尚所說,這根神兵乃是佛祖兩根手指所化,那不是說明這神兵乃是絕世珍貴的佛祖舍利了么?天下佛門,無論禪、密,盡皆臣服?
葉清玄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想十分的不可思議,卻又頗為合理,雖然未見得可以用它號令天下佛門,最起碼當年小緣覺寺就指揮不動任何一個佛教門派,但得到它的若是佛教大派,比如是大禪寺,或是大密寺,甚或是大律寺和大覺寺……幾乎都可以利用這根“天下無魔”來大做文章,最起碼可以大大地爭取天下間的佛教信徒,增強門派的實力。
基礎三更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