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泰明的話讓眾人霎時一個心驚,接著不由得紛紛失笑。
“真是想不到,你們皇子之間也是跟村頭小孩一樣,講道理用拳頭嗎?”孟源筠一臉的不能置信。
“你沒聽錯,這是我父皇從小交給我們的道理。不管什么時候,拳頭永遠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談判工具。沒有拳頭,沒人會聽你廢話,而拳頭夠大,也不用跟別人廢話……既然如此,何不用拳頭直接說話呢?”
“暴力不是解決所用問題的方法……”段散石沉聲說道。
“但不可否認的是,暴力往往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解決問題的方法。世上的確不是所有問題都能用暴力解決,但它最少可以解決八成的問題……律法就是暴力,朝廷最大的暴力。”
段散石搖頭苦笑:“果然是法家的路子……”
眾人一起淺笑。
皇甫泰明笑了笑,話鋒一轉,繼續問道:“七弟眼力非凡,思緒無雙,竟然能夠依靠如此細節分析出對方的來路,為兄欽佩萬分。說說看,還有哪些發現……”
眾人這次都是聚精會神地聽著江水寒分析,這個年輕人第一印象是漂亮,第二印象是冰冷,第三印象是沉穩和冷靜……現在眾人終于知道這個人的最大長處,便是觀察入微和極端冷靜的分析……
江水寒冷靜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除了這一處之外,這一側的三樓也有兩間廂房極為不凡,其中一個房間從開始的時候便一直注視著我們這個方向,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下面比武的場地之上……不用看了,現在對方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下面……
還有就是我們對面的三樓,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若我猜的沒錯,他們兄弟二人應該是荊南苗嶺彭家寨的彭氏兄弟,彭乾和彭坤。”
“你怎么知道?你認識他們?”孟源筠詫異問道。
江水寒搖了搖頭,說道:“雖然彭家寨與我大江盟同屬荊南,但卻是從未見過。我之所以認出他們兄弟二人。一是他們的衣著。他們二人衣著的前襟與華族不同,上面露出的那一條七彩圍巾,叫做百納巾,那是苗嶺地區才有的風俗。是孩子在極小的時候。由父母從一百戶人家中求來的碎布塊縫成的帕子,戴在孩子身上表示走到哪里都有飯吃,都能活得好。除此之外,還有他們的武器都是奇門兵器‘霹靂錐’,這種外門兵刃世上知道的人不多。我是從他斜系背后的角度以及胸前系帶特別的繩結看出來的。”
眾人恍然大悟,俱都對江水寒的眼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右側三樓的四個用劍的好手,也值得注意。他們短衣小打扮的武士服,所用的劍也與別人不同,別人的劍都在三尺以上,以三尺二寸為普通標準,但這四人的劍都在二尺四寸左右,算得上是短劍。這種劍的劍法應該是以快為強,劍短,拔劍就快。出手就比別人快上一分,也就能用劍速壓制敵人的劍速。中原武林以這種劍為兵器,以這種劍法為特長的勢力,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冀州的梁家。梁家快劍天下聞名,這四個人年紀差不多,都是二十五、六歲上下,應該是梁家這一代的高手,人稱‘梁家四快劍’的便是……”
眾人順著指點望過去,那是四個統一服裝。都是一個個緊摟著配劍,放佛隨時都有可能拔劍一般,給人一種壓抑的緊張感。
看了四人一眼,展羽笑道:“七弟說的沒有錯。那幾個人的確是冀州梁家的人。這一代梁家一氣出了四個用劍的高手,人稱‘梁家四快劍’。那個夾著胳膊抱著劍的大胡子,是梁家快劍這一代的老大,叫梁興烈,我曾經跟他打過交道,在一個窯子里跟我強女人。結果我拿話激他,讓他刺了我三十劍,結果他一劍都沒刺到,一氣之下撅了自己的佩劍,聲稱劍法不成,不再踏出江湖半步。今天能在這里相遇,想來應是劍法大進了。至于剩下的三個人,應該就是‘梁家四快劍’其余的三人梁興武、梁興初和梁興亮。”
孟源筠蹲在了欄桿上,屁股顫悠顫悠,明明十分危險的姿勢,偏偏坐得極為自在,顯示出極為高明的平衡力。此時孟源筠大有興趣地左顧右看,一邊在人群里尋找,一邊興奮地說道:“七弟趕緊說說,還有什么高人藏在這里,你小子沒去衙門當捕頭算是我們空門中人的福氣,就你這雙眼睛,強過那幫所謂火眼金睛的人太多……”
江水寒冷冷一笑,說道:“其實這些人也只算是江湖上人數不多的好手,真正的高手卻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哦?”眾人疑惑地看著江水寒。
江水寒一聲冷嘁,淡淡說道:“只怕不止是我發現了他們,二哥和六哥也早已心中有數了吧?”
孟源筠與展羽對視一眼,嘿然而笑,孟源筠用手指往上一指,笑道:“從我們一到這開始,便已經被人盯上了,而且我們說的話,大半也被人聽個真切,一個自然是碰巧坐在我們頭頂上‘小劍神’李道宗李兄嘍……”
一聲冷哼立即眾人頭頂上傳來:“李某可沒有閑心聽你們胡扯,不過是你們的聲音實在太大,擾了李某的清靜罷了……”
展羽不由得搖頭失笑:“李兄既然喜歡清靜,那展某就不懂的太多了。為何喜歡清靜的人,卻要到這么熱鬧的地方來呢?”
“等人——”
“不用這么快回答,甚至可以不用回答,我們對李兄并無惡意,只是覺得今天太過湊巧,竟然在此遇到了李道宗李兄。實在是讓人大感意外,卻又覺得痛快……”
“哦?意外我理解,因為我也有此感受,不過不知展兄所謂的痛快又是何意呢?”
展羽鷹目放光,戰意澎湃,說道:“這次與李兄意外相遇,若是能夠切磋一二,豈不是快哉……”
哈哈哈……
一陣郎笑之聲傳了下來。
李道宗冷靜的話音傳了下來:“倘若是在別處,我一定滿足展兄的要求,倘若是在之前,我也盼望著與展兄一較高低……不過‘麒麟會’召開在即,我若是單獨與展兄對上一局,無論勝負,都會有外人大為不滿的……”
“哦,是誰?”
“是我——”聲音竟然是出現在眾人的左近。
幾人訝異回頭,卻看見眾人左側的廊柱旁站立著一個米黃色錦服的青年劍客,手里拎著一把造型古拙的長劍,只看那造型便知道是千年古物,珍貴非凡。
展羽卻是緩緩回頭,仿佛早就知道這一側來了客人,只是沒想到他會反對自己與李道宗的比試,不由得有些意外地問道:“北冥兄一個人在這一側的廂房,本身就讓展某足夠奇怪的了,但為何還會不滿我與李兄的對戰呢?”
“因為你們是我的,是我看好的對手,在我沒和你們交手之前,你們兩個之間動了手,不論誰贏了,最后失望的都會是我。因為我想跟全盛期的二位交手,你們兩個若是動了手,我無論再挑戰誰,都不是你們的全盛期,都是占你們的便宜,這樣的結果,豈不是很令我不滿?”
眾人恍然,這又是一個武癡。
如花大和尚悶聲說道:“那,那有什么難做的?我們兄,兄弟八人里面,隨便,便你挑上一個,保,保證侍候得小少爺滿意……”接著如花惡惡地一笑,“這,這里我活兒不賴,要不要佛,佛爺跟你快活,快,快活?”
北冥玉琢冷冷地看了大和尚一眼,說道:“等你羅漢金身到第八重的時候再來找我吧,那時你還算是一個對手。不過要盡快,因為我沒多長時間會保持在后天境界了……”
“不,不如現在就試吧,試吧……”
如花大和尚擼開袖子就要動手,結果被段散石一把拉住,沉聲說道:“都別鬧了,七弟那邊馬上就要動手了……”
這一句話,比什么都慣用,大和尚立即一臉興奮之色地將注意力投向了場地之內。
北冥玉琢牢牢抓著劍鞘的手也不由得一松,不論是誰,面對如花大和尚的威脅,都不能不緊張萬分,即便自己有足夠的信心能夠取勝如花,但對方的氣勢太強,就像面對一個極度危險的殘暴異獸一樣,讓人忍不住地加倍緊張。
場地內,葉清玄與巫棄魂之間的氣勢已經開始凝聚,在戲臺之中,形成了風暴一樣的潮流,雖然兩人并沒有直接動手,但雙方之間的氣勢早已戰斗在了一起,并打得是不亦樂乎。
不自覺地,孟源筠朝著樓下的一個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有著第三個偷窺的人物,不過剛才指出李道宗的時候,那個人便退走了。但孟源筠知道,對方一定還會回來,因為這個人他有著一種萬分熟悉的感覺,似乎是自己以前相識的一個人。這種感覺極其強烈,強烈到了孟源筠幾乎要將對方的名字大聲喊出來的地步……
但孟源筠強烈壓制住了這種想法,因為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