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好草。
葉清玄知道接下來都是讓眾人賣命的活計,稍有不慎,都是生死之別,雖然不怕這些人死掉,但隨意送死就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最大的用處就是把個人能量發揮到極致。
見眾人正在興奮的勁頭上,葉清玄緩緩起身,道:“既然這賞賜大家都比較滿意,那咱們不妨今晚上出去,好好慶賀一番。”
“遵命!”
眾人整齊劃一地施了一禮,緩緩退出大廳。
廳內只剩下木頭樁子一樣的晁狂徒和“虎癡”武嘯山。
“我說老武啊,你真的不要什么神功秘籍嗎?”葉清玄問道。
武嘯山推辭了葉清玄的好意,當然不是因為他清高,而是有毫無意義。
武嘯山呵呵一笑,道:“這武學對我來說,就沒什么大用處,年紀也大了,沒時間從頭練一門功夫,自己手里的還沒練熱乎,不想這些年輕人,既有時間學習,又有時間試錯。武某老了。”
葉清玄哈哈一笑,理解武嘯山說的道理,已經是歸虛后期的高手,哪里還用得著學其他武功提高自身?
“老武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幫你報!”葉清玄當然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動他,“不管有什么人護著,‘龍飛’曲龍行都死定了。”
武嘯山鄭重地點了點頭。
葉清玄長舒一口氣,最近他似乎愛上了這個動作。
八月初十。
距離八月十五的十二元老會還有五天。
已經是多事之秋,林南軒突然召開的這次大會,到底為了何事?
綠水橋平,朱門映柳。
這實在是一個美麗的地方,而且非常幽靜。
除了幽幽笛聲。
秋風蕭瑟,但很輕,幾乎吹不動那些柳條,水流亦不怎樣急,稍遠便已聽不到水聲。
卻幸好還有這風吹,這水流,這地方才不致令人有死亡的感覺。
這種幽靜已不像人間所有。
朱門緊閉,“游魂”宋別離恢復他一襲灰衣,重新變回了他的奴仆身份。一頭白發散亂,面龐蒼白如紙,但腰背仍然挺得筆直,雙眉緊鎖,眼神中有著萬分的冷漠。
天機老人在吹奏一管翠笛。
香煙繚繞,笛聲悠悠,好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
可跪在這一主一仆身前的四個人,卻是渾身斗若篩糠,面色蒼白如紙。
笛聲不住在變動,奏出一首從未有人聽過的曲子。
那并不是一般的曲子。低沉的地方,一若呻吟嘆息,高拔的地方,卻似呼嘯叫嚷。
痛苦的呻吟,蒼涼的嘆息,凄歷的呼嘯,喜悅的叫嚷。
喜怒哀樂都盡在曲中,每一聲都充滿了強烈的活力。
那種活力在活人的感受中卻恐怕只有毛骨悚然。
就像是幽冥的樂章,不像是人間的曲凋。
笛聲一響動,周圍的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十丈草坪仿佛就變成了陰森恐怖的幽冥,飄浮在周圍的煙霧仿佛就化成了舞蹈中的幽冥群鬼。
笛也許真的是鬼笛,吹笛的天機老人也許真的來自地獄。
笛聲一落,四人中早有人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軟倒在了地上。
天機老人神色漠然,輕聲問道:“就是他們?”
宋別離冷漠不似活人的聲音響起道:“是。”
“幾成把握?”
“兩成。”
“兩成?”天機老人呵呵一笑,“夠了。”
宋別離緩緩轉身,森然的目光看著四人,緩緩道:“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其中一人痛哭流涕,道:“閣主,閣主,押送戴君宇的事情真的不是屬下泄露出去的,屬下一直留在伏龍寺,并不曾離開半步啊!”
又一人求饒道:“主人,屬下跟隨主人三十多年,從未有過絲毫疏漏,豈敢背叛主人啊!”
“定是那仙龍洞一方出現的問題,我等實在是冤枉啊!”
最后一人目光卻是看向宋別離,哀求道:“叔叔,侄兒一直在叔叔身邊,求叔叔為侄兒作證,真的不是侄兒啊。”
天機老人品了口茶水,目光在那人臉上掠過,突然好奇道:“這孩子就是你侄兒宋天星?”
宋別離答道:“正是。”
“嗯,桃花溪的宋天星,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當年也曾在徐州城跟葉清玄那小子動過手,按理說雙方是敵非友……”
宋天星眼神一亮,急道:“老主人說的正是,在下真的不可能是南朝的奸細。”
“這小子長得確是像你。”天機老人牢牢盯著他看了一眼,卻是對著宋別離道:“聽聞令兄身體不大好。”
宋別離冷冷一笑,道:“豈止是身體不好,過了五旬就根本不能人道。只不過為了硬充臉面,到八十歲的時候還在不停地納妾。”
“哦?”天機老人露出一絲怪怪的笑意。
宋別離同樣露出一臉怪笑,看著一頭霧水的宋天星,淡然道:“他娘進門的時候不過十九,年輕貌美,長兄不能人道,我這做弟弟的當然不能讓小嫂嫂獨守空房。一親香澤的事,卻是沒少做過。”
宋天星如遭雷劈,呆滯當場。
聽著自己的長輩當著自己的面,說出如此侮辱母親之言,宋天星想要暴然大怒,偏偏宋別離似乎又是自己的父親,這種感覺何止五味雜陳,竟然讓他一時之間想要大笑。
這太荒唐,太可笑了。
他明知道是自己的父親,竟然……
“那你自己有打算了?”
“當然。”
宋別離話音一落,一道冷光閃過。
包括宋天星在內,四人眼珠突出,咽喉鮮血奔涌,竟是齊齊被他一道指劍割喉。
宋天星到死都盯著自己親生的父親,想不到秘密說破之時,竟是生父殺子之日。
將手指上親生兒子的血跡在衣襟上摸了摸,宋別離淡淡道:“最討厭這等貨色,以為當了人家兒子,做老子的就得照應?”
天機老人嘆了口氣,道:“殺了干凈,省得還得審問,浪費時間。”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
入目處,卓惠梵翩然而至,看著天機老人柔聲道:“這么許多年來,天機兄還是如此冷厲干脆,調教得宋兄也大有一派宗主的氣度了。”
“你來做什么?”天機老人有些面色不虞。
卓惠梵嬌笑一聲,緩緩道:“小妹前來是想代家父問一句,在天機兄心底,到底是天機閣主的身份更重要一些,還是‘魔尊’大弟子的身份更重要一些……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