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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一朝仁王

  威嚴的奉天殿,如同一座巍峨大山般聳立在眾人面前。

  三層白色大理石的臺基之上,便是皇甫王朝最高的權威之地。

  只是此時撲倒在石階上的身影,實在太過礙眼,完全破壞了這一股子莊嚴。

  但根據老公公的只言片語來判斷,這個背負母族血海深仇的王子,也確是情有可原。本來也是江南望族,據說在先帝下江南游玩的時候相識了他的母親,并納入宮中,第二年便懷了興元王,但可惜就在信差送信請母族之人進宮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瀛洲倭寇殺了個雞犬不留。

  整族超過五百人,無一幸免,堪稱人間慘劇。

  而興元王之母,也由于悲痛過度,提前早產,更因此而死,令先帝極為痛苦,故而倍加寵愛興元王,更差點立為儲君。

  此人與瀛洲有不共戴天之仇,面對朝廷要與瀛洲修好的消息,自然是不能接受,方才有了大鬧朝堂的孟浪之舉。

  不過聽老公公的意思,就是皇帝也不想因此事而治罪,直接關回府邸了事。

  示意了一下左右,華子興立即一揮手,兩名魁梧的神策府力士,上前就把跪伏在地的興元王扯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抬。

  “皇上,皇上……不能如此啊?不能中了倭寇奸計啊!”

  沒想到,無人拉扯的時候,這貨哭得還有點風度,一被人拉扯,這位如同上刑場的豬,撕裂的咆哮聲瞬間大了數倍。

  “聒噪!”

  葉清玄大為不滿,上去便是一記手刀,那人一愣,目光呆滯地轉向葉清玄,看了他一眼后,咕嚕一聲,暈了過去。

  四周幾名內侍和御侍監的官員,頓時額頭冒汗。

  敢這么動一位親王的,全天下也就是這位爺了。

  一旁的夏明公公看得額頭冒汗,上前一步,低聲道:“我的爺啊,好歹是位親王,您老下手有點重了吧?”

  “不會,這小子有點功夫。”

  葉清玄舒展了一下手掌,剛才他一掌下去,只用了一成力道,但想不到對方頸下自然生成抗力,若非后來這股抗力倏然消失,幾乎自己這一掌下去對方就完全沒有問題。

  “押他回王府!”

  眾人領命,葉清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嘆息一聲,轉而離去。

  退朝后。

  御書房內。

  “豈有此理!”

  皇甫泰信一把將案牘上的奏章全部推散到地,整個人氣呼呼地堆進靠椅之內,老公公連忙捧上香茗,接著又拍著皇甫泰信的胸口順氣。

  葉清玄笑著將地上的奏折一一撿起,問道:“大哥既然知道興元王的身世,又何必如此動怒?”

  “我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世不平,所以早早地派人過去談心,講明了不許來鬧……”皇甫泰信氣呼呼地道:“可他私下里答應的好好的,沒想到今日一大早,又來朝堂大鬧了一番。朕乃是天下之主,豈能為了私情而罔顧天下大事?”

  人情上,興元王無錯;大是大非上,皇甫泰信也占理。

  不過這個興元王私下答應,又來鬧事,確實有些不地道。若真是反對,私下尋來抗議也是可以的,何必鬧到朝堂上?

  皇甫泰信灌了一口茶,結果氣的嗆到,啪地一聲將茶碗擲于地上,怒道:“要不是看在老七這些年比較安穩的份上,豈容他如此放肆?”

  一旁的老公公連忙道:“七爺不懂事,陛下不與他一般見識便是了。”

  “什么不懂事,我看他懂事的很!”皇甫泰信面色陰沉,肅然道:“二弟是沒見到朝堂上的反應,幾乎七八成的朝廷大員,雖然同意朕的舉措,但紛紛都對興元王的舉動求情。人心啊,人心……只是一個哭訴,就取得了朝堂大臣的人心所向。”

  原本有一句沒一句聽著熱鬧的葉清玄,動作突地一緩……

  人心所向嗎?

  中原與瀛洲之間血債累累,興元王此舉的確有可能會得到一大批武林門派的支持。

  以時機來說,也的確是巧了一些。

  如果說皇甫泰信本身沒什么本事,又無魄力,做事也僅憑喜好,但有一點卻是常人無法企及的,那就是就在朝堂中央混跡,和對皇權的獨占野心,對這種奪取人心的政治手腕,有著常人不可理解的敏銳感。

  雖然道理上怎樣都說得通,但從陰謀論的角度分析,這個皇甫泰仁,確實得到了不少好處。

  最起碼一個孝順賢王的名聲是跑不了了。

  “陛下放心,神策府會嚴密監視興元王一舉一動的。”葉清玄沉聲答復。

  皇甫泰信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不必了,你所負事務太多,這件事就交給御侍監的夏明去辦好了。”

  接著神色一轉,皇甫泰信突然問道:“對了二弟,關于瀛洲此次談判目的真偽的調查,如何了?”

  葉清玄一禮,道:“回稟陛下,據臣了解,此事乃東院君的計策,確實是要與中原休戰,不過主要目的是吞并東海,如果這么目的不達到,瀛洲絕對不會同意。”

  “用東海來換同盟么?”

  皇甫泰信倒入座椅之內,眼中無奈之色明顯。

  葉清玄與老公公對視一眼,請旨退下。

  書房之外,葉清玄壓低了聲音,跟老公公說道:“七皇子多年隱忍,確實彰顯的太過,老公公能否取得興元王的一切資料,包括生辰八字和母族的一切,尤其是當年調查其母族被屠戮的案宗,盡可能地提供給我。”

  福公公一愣,道:“這些都沒問題,內務府的藏宗樓里便有。你是懷疑興元王有問題?”

  “不知道。”葉清玄想起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乍現又消失的罡氣,聳了聳肩,道:“但感覺不太對勁。這貨,表演欲太強了。”

  監視興元王,是葉清玄臨時起意的決定。

  但當他一路回到府邸的時候,更加堅定了這個決定。

  因為不管是路上的百姓,還是回來稟告的下屬,都在討論一個事情,那就是興元王太悲慘了,興元王太孝順了。

  就連府邸后院洗衣服的老婆子,做菜的廚子,也在討論這件事,甚至連興元王以往的某些仁行義舉,都能如數家珍,這就太嚇人了。

  輿論攻勢嗎?

  哼哼,如果沒有野心,何故做的如此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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