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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直下廬州

  廬州,江淮之地,懷抱巢湖。

  古有“江淮首郡、吳楚要沖”,“江南之首”、“中原咽喉”之贊譽,歷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尤其南方政權北伐之時,就那么幾個方向:一是從蜀地向北,奪取關中;二則便是荊楚向北,爭奪中原;三則揚州北進,奪取廬州,進逼中原,或是奪取徐州,威脅山東。

  但因為山東畢竟遠離中原洛都、京兆府這樣的權力中心,故而大多數江南政權進攻的方向都是廬州。

  自從吳越之地白蓮教反叛以來,朝廷與白蓮教之間的爭奪,便多發生在江淮之地,尤其是對江寧府、揚州和蘇州的戰爭上,表現得最為熾烈。

  南北雙方兵鋒之下,當地民生凋零,安守本分的居民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最終在淮水和大江之間,形成一大片縱橫數百里、布滿荒村廢城、宛如鬼域的荒棄土地。范圍包括光州、廬州、舒州和黃州。

  這里既是良民裹足之地,也是刀頭舐血之輩趨之若鶩的樂土。

  尤其在大吳政權建立之后,這里更是發展成為正邪政權與江湖各大勢力之間展開秘密戰爭的舞臺。

  江淮之地成了所有江湖豪杰想要功成名就的理想場所,更是無地容身者為之避難的安樂窩,乃至一些野心勃勃之輩妄想一飛沖天的冒險之地。

  在此一刻,它或許是亂世中的桃花源,下一刻就會變成修羅地獄。

  這里有數股力量,游離在大夏與大吳兩個政權之外,甚至游離在邪教與正道之外,誰的面子也不賣,一切全憑金錢說話。

  邊關雙方重兵長期對峙,大江封鎖,要想安然南渡,必須要有這里的地頭蛇幫助。

  即便以錦衣衛的通天之能,也無法在這里打開局面。

  不過憑借“滾地龍”孫坤的關系,朝廷還是聯絡到了這里的地方勢力。

  “廬陽會”的大當家糜江,同時也是當地最大“安樂賭坊”的掌柜。當然了,這“安樂賭坊”暗地里依舊是孫坤的一份產業。

  孫坤與糜江,算是合伙人,而非老板與伙計的關系。

  但不管怎么說,糜江通過孫坤與朝廷建立了密切關系,這里面的好處毋庸置疑。

  葉清玄順著運河一路南下,等到了廬州城外的時候,糜江這位地頭蛇便已接到消息,親自率領親信出來迎接。

  當然,為了保密起見,錦衣衛只說來得是位大人物,讓其盡力配合。

  所以,即便以糜江的老江湖身份,一時間也沒有猜透葉清玄的真實身份。

  雖然事先已經告知廬陽會不可太過高調,但為了向朝廷表示恭順和尊重,糜江還是派了一艘三桅大船前來迎接。

  王東將纜繩拋去,自有廬陽會的幫眾接過纜繩,將小船系于大船之后,葉清玄輕身縱躍,直上船首,臨落地之前,單手一招,王李二人如墜云中,被一股吸力輕飄飄地扯上了船甲板。

  二人一臉懵然,而廬陽會的一干人等也未看清,只覺得眼前所謂的錦衣衛大人物不過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俱都面面相覷之下,心底頗有幾分輕視。

  葉清玄是何等銳利之人,瞬間便將廬陽會一干主事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會主糜江是個四十五歲左右的漢子,有著江南水上討生活漢子那粗壯敦實的身材,個頭比葉清玄矮了一頭,橫眉粗臉,一副紫膛臉,短髯如戟、連鬢接唇,一雙眼精光沾沾,似乎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似乎懂得朝廷的實力,此時他的眼神不敢有絲毫狂態,雖然也對葉清玄的年輕稍有差異,但依舊閃爍生輝,一見他上船,立即哈哈大笑地迎接上前,禮數極為周到的一躬到底,大喝道:“哈哈哈,貴客遠來勞頓,在下廬陽糜江,見過大人。”

  不等對方太過躬身,葉清玄虛抬一記,將其扶起,淡淡道:“糜大當家不必客氣,稱呼在下小七便是,這幾天在廬州內,還仰仗糜大當家與諸位多多幫襯才是。”

  “聽大人的吩咐。各位兄弟,來見過七爺。”糜江對葉清玄的隱匿姓名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倒是其手下的兩個副手,嘴角微微扯動。

  “見過七爺。”

  糜江朗聲大笑,向著葉清玄稍作介紹。

  那兩個副手,俱都是三十出頭模樣,其中高大者名叫岑世寧,身形雄偉如山,比糜江高出小半個頭,方面大耳,容顏堅毅,鋼箍環額,腰板挺直,手中杵著一桿鐵槍,一副精悍的模樣。

  而另一個副手雷立,則是五短身裁,比任何人都要矮上一截,可是脖粗背厚,臉如鐵鑄,特大的豹子頭,銅鈴般的巨目閃閃有神,背后兩根玄鐵雙短矛,兇神惡煞般的瞇眼打量葉清玄,頗有些挑釁意味。

  至于其他幫眾,形相各異,既有南方漁民,又有北方大漢,甚至還有些高鼻深目的異族人,個個一副慓悍強橫的模樣,似乎經歷得起戰場上的大風大浪。

  面對這么一群桀驁之輩,葉清玄實在打不起精神,簡單地點了點頭,拒絕了糜江船艙內酒宴的邀請,獨自一人進了船艙休息。

  葉清玄這等連基本禮數都欠奉的舉動,立即引起廬陽會屬下好大的不滿。

  紛紛覺得這個所謂的大人物,架子實在太大,典型自以為是的小人。

  葉清玄當然不知道對方的這些反應,但他也懶得理睬,因為常年修道的緣故,葉清玄極為討厭這種世面上虛虛假假的應酬,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出不可能實現的承諾,表面嘻嘻哈哈,實則一點實質都沒有。

  虛與委蛇這一套,不太適合葉清玄。

  這倒也不是他過于清高,而是真心的不喜歡。

  葉清玄進了船艙,王東李浩往門口一站,門神一般靜立不動,糜江等人只好訕訕退去,誰也沒有參加酒宴的興趣。

  天色稍晚。

  大船安然進了廬州,這時糜江再次邀請葉清玄出席晚宴,知曉不可過于拒人之外,葉清玄無奈之下,只好答應出席這場據說很簡單的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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