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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夫妻刀法

  這話一出口,登時大殿內所有人都不禁為之一震。

  只聽嘩啦啦兵刃交錯之聲響起,窮家幫幫眾,立刻分成兩派,一派站在汪銘衛身側,另外一派則站在掌棒長老身邊。

  那遼東黑龍門說是一個門派,其實卻是朝廷走狗,其門主為海蘭弼,當年福康安舉辦的天下掌門人大會上,這海蘭弼便已經是禁衛軍中的驍騎營佐領。

  現下黑龍門在遼東興風作浪,打壓江湖各大門派一脈,已有二十年光陰,海蘭弼更因積功升職為驍騎營參領。因其武功高強,為人傲慢無禮,眼空四海,一向為遼東各門派所痛恨。

  掌棒長老一聽此言,也是驀地一震,當下轉頭向汪銘衛問道:“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汪銘衛大怒道:“是真是假,等我擒下這小子細細分辨便知。”說罷,單刀一橫,喝道:“小子,你毫無憑據,信口雌黃,先問我手中單刀再說!”說著揮動單刀,往袁冠南腦后擊去。

  這袁冠南文謅謅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動作卻十分靈活,當下頭一低,叫聲:“哎呦!”從刀下鉆了過去。

  汪銘衛回過單刀,平腰橫掃,袁冠南使一招鐵板橋,單刀剛好從他肚腹上掃過。

  汪銘衛冷聲喝道:“好身手!”

  單手成掌劈出,袁冠南含胸沉肩,單刀在他手腕上一點,汪銘衛抽身躲過。

  兩人數招一過,齊御風暗暗驚異,這袁冠南一身武功,大有別開生面之意,與他所習練的胡家刀法,大為不同。

  但見他身形飄動,東閃西避,汪銘衛的單刀始終削不到他身上。

  而袁冠南一柄單刀,卻是搖搖晃晃,歪歪斜斜,不是刺擊便是橫挽,與平常人使刀的方略大為不同。

  汪銘衛眼見袁冠南長刀刺到,正要揮刀擋格,卻見袁冠南突然間右手后縮,向空處隨手掃了一刀。

  跟著刀柄疾收,似乎要撞上他自己胸膛一般,跟著手腕立即反抖,這一撞便撞向右側空處。汪銘衛向他輕輕劈一刀。袁冠南不避不讓,刀尖一挑,斜抹向對方小腹。

  汪銘衛見他武功如此奇怪,不由得緊皺了眉頭,口中叫道:“古怪。”當下手上加緊,一刀一刀呼呼帶風,硬劈硬砍。

  他這幾招,刀勢雄渾,當真有風雨欲來,摧花折柳之勢,不出三五下,便連齊御風也看得出來,袁冠南已不是汪銘衛的對手。

  齊御風此時已是使刀劍的行家里手,更因為他當年看了長白劍經練到絕頂的樣子,這半年來日夜揣摩,多有心得,對于高明武功的見解,甚至比之墨心,書硯兩人領會得更多。只不過限于修煉時日太短,才不是這兩人對手。

  他此時見到袁冠南這般刀法,似乎總感覺缺點什么,若是能在刀招中填補一二,必能成為天下第一流的刀法,與苗人鳳,胡斐所創的雪山劍法不相上下。

  又過了幾招,但見袁冠南不住倒退,左支右絀,迭遇險著,已非汪銘衛的敵手,

  眼見汪銘衛單刀斜斜抹來,袁冠南忙縮肩閃避。汪銘衛叫聲:“躺下!”單刀一翻,便要砍傷袁冠南左腿。

  便在此時,突然一柄刀插了進來,在汪銘衛刀上一劃,如秋風斷水,竟然將他這柄刀的刀尖切了下去。

  汪銘衛嚇了一跳,以為是哪位內功絕頂的高人出手,連忙往后跳了幾跳,抬頭一看,卻見自己單刀損傷之處,平滑完整,若想這般切下,除非是神仙才成。

  抬眼望去,卻見那袁冠南的妻子,晉陽大俠蕭半和的干女兒楊中慧,持刀與袁冠南站在一處,手上短刀,精芒閃爍,顯然是她用這柄寶刀做的好事。

  汪銘衛一見如此,想她一介弱流女子,能有什么高明武功。當下心中大定,伸手在地上撿了一把新刀,揉身再上。

  他這湊到近前,一刀劈向袁冠南左肩,袁冠南不閃不避,持刀與他對攻,而楊中慧卻揮刀護住他的肩頭。

  汪銘衛見無機可乘,只能單刀一橫,退了半步。

  誰知下一式楊中慧下壓了身子搶攻他下盤,袁冠南卻橫刀守御,又將兩人護了個綿綿密密,毫無破綻。

  汪銘衛舉棋不定,又退了一步。

  不出幾招,二人刀法陰陽開闔,一進一退,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無縫,汪銘衛已是手忙腳亂,招架為難,

  汪銘衛不由得大叫:“老龍頭,你還等什么?”

  一邊掌缽龍頭聞言,狠狠瞪了掌棒龍頭一眼,也上前揮舞兵刃與那夫妻二人戰在一處。

  這一下雖然是兩人對付兩人,可那鴛鴦雙刀的配合,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添威力。

  這雙刀便如鳳舞鸞翔,靈動翻飛,當真是遇強則強,不斷推陳出新,掌缽龍頭和汪銘衛的配合哪里招架得住?

  過不多時,只聽“啊”的一聲,掌缽龍頭肩頭中刀,鮮血迸流。

  大廟之內,諸人都不由一驚,這兩人武功看似平平無常,比汪銘衛差上幾分,可這一路刀法使出,當真風流旖旎,精妙無雙。

  汪銘衛與掌缽龍頭俱是遼東數得上的一流高手,但在這路刀法之下,卻如同絲毫不懂武功之人,束手束腳,難以施為。

  此時一見掌缽龍頭受傷,一邊又跳出幾個窮家幫人物,圍攻袁冠南夫婦,這六七人一上,頓時齊御風不禁大皺眉頭,心道窮家幫到底是露了怯,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以多欺少。

  但見兩人絲毫不慌,看到這許多圍上來,袁冠南長刀一頓,使出一招八方藏刀式,逼開眾人,而不等招式變老,便轉向面前幾人,連削帶砍,繼而一轉,長刀在頭頂劃過,一勾一挑,輕輕巧巧的變成攻擊后身幾人,這幾招行云流水,當真精彩絕倫。

  而楊中慧在一旁防御刀劍,兩人轉折之際,配合得也是天衣無縫。

  過了幾招,又有兩名窮家幫幫眾手腕上各已中劍,腕骨半斷,鮮血淋漓,退到一邊。

  掌缽龍頭臉色難看,唿哨一聲,又招呼了幾人上前,場面登時變成了十多人翻翻滾滾,圍攻袁冠南夫妻二人。

  袁冠南二人這路刀法傷人甚易,殺人卻是極難,敵人身上中刀的所在全非要害,是以一時半會,也不能脫身。

  原來這一路刀法名喚《夫妻刀法》,是古代一對恩愛夫妻所創。他二人形影不離,心心相印,雙刀施展之時,也是互相回護。當年創制這路刀法的夫妻雙俠心地仁善,不愿傷人性命,因此每一招極厲害的刀法之中,都為敵人留下了余地。

  幾年前,鴛鴦雙刀出世之際,江湖動蕩,林玉龍與任飛燕一對夫妻,得一位高僧傳了這套刀法。

  林、任二人雖然學得這門刀法,但他夫妻二人都是暴脾氣,日日惡戰不已。

  因此二人心意難通,以致刀法修煉格格不入,往往只練得三四招,便不肯相互回護,故發揮不出這套奇門刀法的威力。

  后來二人將此刀法授予袁冠南、楊中慧夫婦,而袁、楊二人靈犀暗通,情投意合,終能發揮出刀法原有的威力。

  此時見大殿之中勢均力敵,一時不能分出勝負,那逍遙子突然一聲輕哼,大聲說道:“老二,你說咱們傳授他二人的這套刀法,他夫妻二人究竟使出了幾層威力。”

  一邊常長風道:“不過一兩層罷了。”

  逍遙子仰天長嘆道:“是啊,若是他夫妻二人,能理解咱們傳他刀法這般苦心,再多用功些,便是橫掃天下,一統武林又有何難?倘若真能練到十層境界,領悟宇宙變遷之妙,立地成仙,白日飛升也不是什么難事。”

  一邊常長風幫腔道:“是啊,是啊,就算他倆資質不行,蠢笨無比,倘若肯下些苦功,斗斗那些紅花會啊,雪山飛狐啊,也是不成問題,這對小夫妻卻只知道打情罵俏,不肯用功,辜負了咱們兄弟一片苦心。”

  那袁冠南越戰越勇,聞言逼退眼前敵人,轉頭笑罵道:“你說誰打情罵俏?”

  一邊逍遙子不理袁冠南,自顧自與常長風說道:“二弟,此言不妥,想那紅花會,雪山飛狐,武功雖然較咱昆侖四俠差了些,卻也是江湖中響當當的英雄豪杰,不可輕言侮辱。”

  一邊常長風臉上一紅,點頭稱是,想起紅花會、雪山飛狐等人英雄豪邁,不覺心潮澎湃,脫口說道:“不錯,要是我見了雪山飛狐他老人家,必定磕上七八個響頭,以謝他歷年來不屈服韃子,護佑百姓之功。”

  逍遙子聞言一皺眉,心道這二弟捧哏功力雖日益見長,但這性子還是太直了些。

  當下不能當面反駁,只能淡然道:“那也不必。”

  齊御風聽得心里暗暗好笑,卻不便出聲,轉頭向胡斐看去,卻見他也是莞爾不語,想是被這幾個活寶逗得不行。

  便在此時,場面上陡然生變,只聽“啊呀”幾聲,窮家幫幫眾接連掛彩,就連汪銘衛腿上也中了一刀,深及脛骨,鮮血長流。

  原來那些幫眾留神聽這昆侖四俠胡扯,被袁冠南二人抓住機會,一舉成功。

  窮家幫眾一見如此,登時大批幫眾圍上,護佑汪銘衛等人退了開去,袁冠南夫妻也收刀而立,場面上一時鴉雀無聲。

  汪銘衛一瘸一拐,走了幾步,面色慘然,凄如淡金,他舉目四望,見掌棒長老在一旁對他虎視眈眈,躍躍欲試,心下一橫,便沉聲說道:“不錯,我便是黑龍門的七星堂主,受命埋伏在窮家幫,陰差陽錯,竟然叫我做了幫主。”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心中大駭,面面相覷,窮家幫幫眾心里俱不是滋味。

  汪銘衛見大事不成,索性哈哈大笑:“不過我不是鑲黃旗子弟,我也是漢人!我家先祖汪大猷曾任泉州知府,也曾掃平倭寇夷人,保大宋一隅平安,立下偌大功勛!”

  眾人聽得他是忠良之后,更是驚疑不定,心道若是你有如此顯赫出身,又武功高強,何必再做滿人鷹犬,出賣祖宗?

  汪銘衛頓了一頓,緩緩道:“可漢人皇帝沒本事,失去了江山,咱們江湖中人,小門小戶,哪管得那些反清復明,國家興亡?憑力氣把式掙口飯吃有什么錯?只要吃得飽飯穿得暖衣,為什么管他皇帝是滿人還是漢人!”

  “我太祖父在康熙五十九年便已經在臺灣中了武舉,現下,福康安大人也已經封了我為驍騎營佐領,官至四品,只要諸位現下答應一句,站到我這邊來,便能升官發財,吃香喝辣。”

  此言一出,窮家幫幫眾登時便有些意動。江湖奔波,都在刀尖上打滾,現下有個升官發財的機會,倒也不錯。

  眾人尚沉吟未定,卻見方才還對他怒目而視的掌棒長老,立刻搶先而出,對著汪銘衛行禮道:“原來我一直不知大人苦心,劉老棍子,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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