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星稀,一個人從吊籃吊下,在黑暗中走出百十步就被趙韙的叛軍抓住,直拖到趙韙帳中。
“你是何人?深夜鬼祟出城,是去給劉璋找援兵嗎?”趙韙冷然喝問,見到面前的人面相丑陋,身材低矮,生出一股厭惡之意。
被抓住的人兩手一掙,脫開士兵束縛,昂首道:“在下益州別駕張松,特來給將軍送禮。”
“張松?”趙韙眉頭一擰道:“你可是州牧府重臣,為何來投靠于我?分明是詐降之計,來人,拖出去砍了。”
兩名軍士立刻上前,張松毅然不懼,用嘲笑的口吻道:“本來以為征東中郎將趙韙是蓋世英主,卻沒想到如此不辨是非,也罷,我張松算瞎了眼,來投靠這樣注定敗亡的主公,既然遲早是死,還不如現在死了痛快。”
說著大笑著向帳外走去,趙韙略一沉吟,立刻喊道:“且慢,張別駕,你說你是真心投誠,教我如何相信于你。”
張松回頭,好整以暇地笑道:“趙將軍,我雖為益州別駕,卻根本不得劉璋重用,每有意見,卻從不被采納,跟著這樣的昏聵之主,焉有出頭之日,今日幸得聞將軍帶兵光復西川,本以為遇到明主,卻沒想到受將軍猜忌,張松實在痛心疾首。”
趙韙心道自己打敗了劉璋,入主益州,少不得這些大臣支持,張松貴為益州別駕,當有利用之處,于是降階走向張松,大笑道:“張別駕來投,趙韙深感榮幸,趙某早聞別駕在州牧府郁郁不得志,今棄劉璋當是棄暗投明,還請別駕下去休息,等我攻下涪城,進入成都,諸事還需別駕相助。”
“且慢。”張松擺手,大聲道:“得趙將軍賞識,張松感激不已,張松說過要送將軍禮物,豈可失言。”
“禮物?什么禮物?”趙韙疑惑地問道。
“一千兵卒,一座城池。”
趙韙部將李異從座位上站起來道:“別駕乃文官,又不掌軍,何來兵卒?”
張松對趙韙道:“趙將軍不曾聞將軍舊將鄧賢就在涪城城中嗎?鄧賢乃江州大戶鄧家族人,深掛家人安慰,又感趙將軍昔日提攜之恩,特對在下言明投誠之意,如今鄧將軍鎮守涪城西門,只要我發出信號箭,鄧將軍就會開城迎納將軍。”
“哦?當真?”趙韙大喜:“如果這樣,本將現在就帶兵到西城,有鄧將軍做內應,必能一舉拿下涪城,劉璋小兒死期不遠。”
“慢。”李異見趙韙過于興奮,立刻阻止道:“主公,你乃三軍之帥,不能輕冒矢石,還是派一偏將前去吧。”李異說著對張松道:“本將如此做,不是信不過張別駕,而是天黑視線不清,難免誤傷,相信趙將軍不去,鄧將軍不會懷疑我們的誠意吧?”
李異說完緊盯著張松,張松深知如果自己現在勸趙韙親去,必會引起懷疑,于是笑道:“這位將軍所慮甚是,趙將軍安全要緊,鄧將軍必能理解。”
黑夜,一根綠色響箭入空,張任和鄧賢在城墻上看得,張任道:“綠色響箭,說明趙韙不在軍中,看來賺趙韙入城擊殺行不通了,我們實行第二套方案。”鄧賢點頭。
不一會兒西城門內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接著城門打開,從里面奔出一支部隊,為首之人正是鄧賢,而此時趙韙的部隊還沒過吊橋,城上箭如雨下,城門嘎吱關上。
“我乃鄧賢,你們可是趙將軍派來接應的。”鄧賢一邊抵擋箭矢一邊喝道。
趙韙偏將本是奉命來里應外合賺開城門的,卻沒想到鄧賢出了城,城門卻關上了,只能與鄧賢一起撤退,一邊撤退一邊問道:“鄧將軍為何不等我軍到來,打開城門,卻帶了兵士出城。”
鄧賢大聲道:“都是本將的錯,謀事不周,張任突然來查城防,發現端倪,對我部大砍大殺,我軍抵擋不住,只能出了城來。”
“原來如此。”
趙韙親迎鄧賢,鄧賢一見到趙韙,立刻俯首拜道:“趙將軍,鄧賢回來了。”鄧賢眼圈微紅,見到舊主,分外激動。
趙韙一看鄧賢神色,自豪于自己的統帥魅力,曾經的部將聽得自己到來,立刻倒戈相投,一把扶起鄧賢:“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見外,只是為何弄成這般摸樣。”
趙韙只見鄧賢渾身是血,鎧甲被穿了許多大洞,血染衣襟,鄧賢再次拜道:“趙將軍,鄧賢對不起你,本來想獻城相投,卻不料被張任察覺,鄧賢抵擋不過,只能棄城而走,有負將軍所望,還請將軍責罰。”
趙韙看鄧賢帶來的士兵,幾乎個個浴血,有的傷重,倒在地上直接起不來了,有的臂膀耷拉著,只能用左手握矛,狀況甚是凄慘,趙韙不禁道:“不用自責,我知道你已盡力,我軍十倍于敵軍,何愁涪城不下?我現在就安排營帳,你與士兵休息去吧。”
“謝趙將軍。”鄧賢感激涕零地帶著士兵,相互攙扶著走進安排的營帳。
李異上前對趙韙道:“主公,你就這樣把鄧賢的部隊擺在主營,不大好吧?”
趙韙道:“正和多慮了,你沒看鄧賢的部隊人人帶傷,幾乎都動彈不得了嗎?如今劉璋勢窮,涪城官吏人人自危,對于這些投誠之人,我們應該善加對待,那樣才有更多的人投降,涪城之后,還有綿竹,廣漢,成都,總不能一直攻下去,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張松和鄧賢,就是本將給成都那些守將的榜樣。”
趙韙說完進入帳中,李異憂慮地看了一眼鄧賢的營帳,卻最終想不到一支重傷的部隊有何可慮之處,也跟著進入帳中。
深夜,鄧賢看著夜幕對張松道:“張別駕,主公說的部隊怎么還沒來,弟兄們的身體都快被血水浸的發脹了。”那些士兵身上的血都是白日死傷士兵的血,而鎧甲也是事先劃破的,黑夜之中難以分辨,給趙韙造成了一副全軍重傷的摸樣。
張松笑道:“鄧將軍莫憂慮,主公既然說有部隊來,就一定有部隊來,就算沒有部隊,我們現在在趙韙軍中站穩腳跟,也能在關鍵時刻發難。”
鄧賢點點頭,繼續等待。
就在這時,鄧賢突然感覺大地輕微的顫抖,而且越來越強,在成都軍中經常看操練騎兵,鄧賢知道這是騎兵在加速的聲音。
“哪里來的騎兵?主公在涪城沒有騎兵,只能是趙韙的騎兵,他們深夜出動干什么?”鄧賢滿面疑惑。
張松哈哈大笑道:“趙韙還在帳中呼呼大睡,他的騎兵怎么可能輕動,這定是主公說的部隊到了。”